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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夜探 文 / 傾寧

    夜深露重。

    重重垂簾下,只有湘妃色床幔前的兩盞宮燈,還散發著微弱的光線。燈芯辟啪爆了個火花,清晰可聞。內室的簾子被悄無聲息的掀開,一個籠罩在陰影裡的人影走了進來。

    地上鋪著厚實的地毯,他的步子又放得極輕,這次謝錦言依舊是半夢半醒,卻沒有聽到腳步聲,直到那微涼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她被冰得一激靈,忽然清醒過來。她彎起嘴角,這次總算可以抓住嬤嬤了,還說沒來看她,明明每晚都來的。

    一睜眼,她便呆住了。床前站著的,是個男人,他的臉在昏黃的光線下,晦暗不明,只隱約窺見模糊的輪廓。他似乎沒料到謝錦言會忽然醒來,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半響沒有說話。

    「你……是採花賊嗎?」謝錦言囁嚅。她好像聽紅繡提過,半夜跑進姑娘家閨房的男人,就是採花賊,但是……花不是在院子裡嗎?為什麼要跑到她房裡來采。可惜當時她把這個問題問出口的時候,紅繡面上緋紅,沒有回她。或許她可以問問這個男人,讓他告訴她。

    「……我不是。」男人終於開口了,他的嗓音暗啞,吐字極慢,短短幾個字似乎耗費了他很大的力氣,他慢慢矮下身子,讓兩人的視線持平,「我只是來看你。」

    聽到他說不是,謝錦言有些失望,她奇怪的看著他,又問:「你是誰?為什麼要來看我?」

    她的反應不似作偽,是真的認不出他了。男人說不出心裡是喜是悲,他忽然站直了身體,朝外喝道:「金福,掌燈。」

    這一聲把謝錦言嚇了一跳,也把外間守夜的小宮女嚇醒了。她一慌正要大喊,卻被人堵住了嘴,「別嚷嚷,當心驚了聖駕。」

    屋內的燈具一盞盞被點亮,溫暖的燭光蔓延開來,謝錦言瞇了瞇眼適應了光線,那一直在床前未動的男人,又靠了過來。他面上無甚表情,聲音卻依舊徐緩:「現在,可看得清楚明白?可……認得我?」

    自然是看得清,屋內的一切都被照得纖毫畢現,就連角落裡都能看得分明。但眼前這個男人……謝錦言看著他,眉頭漸漸擰起一個疙瘩,她遲疑地喊:「阿慎?」

    這一聲在男人耳中,簡直如同天籟,他幾不能自控。難道她遺忘了所有人,卻唯獨只記得他?

    是不是代表,在她心目中,他還是有些份量的?只要不讓她見到那個人……

    不讓她見到,她的眼中就只會有他一人了!

    在男人幽深的注視下,謝錦言硬生生打了一個寒顫。男人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掩飾的笑了笑。

    他一笑就顯得琥珀色的眼眸溫潤柔和,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謝錦言頓時放鬆下來,她想起母親教導的禮尚往來,也回了他一個笑容。

    男人笑意加深,又陪她顛三倒四說了會話,才離去。

    皇帝深夜來此,驚醒了小築內的所有人。大家本以為他會留宿,不料他只對謝錦言留下一句「明日再來看你」,便匆匆走了。

    大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發現經過一番折騰,天際已經隱隱泛白,方恍然大悟,皇上過了一會兒也該上朝了。

    等皇上走後,謝錦言床上一倒,果斷去睡回籠覺了。但主子能睡,做侍婢的卻不能這麼做,不過小築內沒有一個人有怨言,他們喜滋滋的忙著手裡的事,做事的效率比往日還更好些。

    其中最開心的,大約就是碧綺了,她和紅繡兩人呆在小廚房裡,做起了謝錦言最喜歡吃的糕點。

    活忙完一段,讓燒火的小宮女看著火候,碧綺和紅繡開始閒扯起來,「瞧著皇上對咱們姑娘的態度,倒像是熟識。」

    「當然是熟識,主子可是皇上的嫡親表妹。」

    嫡親的表妹可不止一位,宮裡還住著謝錦儀,身份更高,和皇上的情分也更深。碧綺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府裡不是都說……皇上喜愛的是淑妃娘娘嘛。而且咱們姑娘進宮也有不少時日了,怎麼以前沒見皇上來。」

    紅繡擰了擰碧綺的鼻子,嗔道:「皇上那般尊貴的人,所思所想豈是我等能揣度的。」

    碧綺點了點頭,笑說:「不管皇上是怎麼想,他沒把姑娘忘了,肯來這漪瀾小築,這便是好的。」

    這時雲嬤嬤也一臉喜氣的進了小間,看了看屋裡兩人說笑的情形,也笑道:「昨個碧綺還愁眉苦臉的,今兒怎麼笑得如此之歡了?」

    「嬤嬤明知故問,皇上來看咱們主子,大伙不都歡喜。」碧綺笑瞇瞇地說,「我看嬤嬤今兒也是一樣。」

    雲嬤嬤搖了搖頭,這兩丫頭年輕,雖聰慧但到底沒經過事。皇上那是日理萬機的人物,難得有個閒工夫,也有後宮的大把佳麗往前湊,沒背景沒姿色的女子,卻是最容易讓人拋之腦後的。比如先皇當年幾次選秀,多少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充盈後宮,能爬到頂端的女子,卻不過寥寥數人。要不是先皇子嗣艱難,當今的太后運氣極好接連生了兩子……如今這位子還指不定誰坐呢。

    所以今個雲嬤嬤一臉喜氣,卻不是為了皇帝昨夜親臨,她高興的是,經過多日調養,謝錦言終於有了一絲恢復記憶的跡象……

    「紅繡,等主子起了身,你便去太醫院,請胡太醫過來為主子請脈。」雲嬤嬤說。這位太醫如若能徹底治好謝錦言,那才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宮中是幾乎沒有秘密的地方,皇帝去了漪瀾小築的事,第二天就傳遍了宮闈。其他的嬪妃對這位深居簡出的謝才人本就好奇,如今更是把目光轉移到了她身上。謝錦儀貴

    為淑妃,獨霸後宮不是一兩天了,可惜運道不太好,一直未傳出喜信。這位只聞其名不見其影地謝才人,擺明了是謝家準備新晉扶持的。

    外面風雪漫天,淑妃卻讓人帶了話,請堂妹到她宮裡敘舊。雲嬤嬤只得讓人備了軟轎,把謝錦言裹得嚴嚴實實,送她去謝錦儀的寢宮。

    這邊多日未見的姐妹倆要「敘舊」,那邊皇帝也被太后請了去。

    通體碧綠的青玉香爐燃起一縷縷輕煙,漫漫散開後,清香四溢。謝太后半倚在美人榻上,舒展了眉目,面目清秀的宮女坐在腳踏上用美人捶為她捶腿。直到外面傳來「皇上駕到」的聲音,她才收起慵懶的神情,坐直了身子。

    「不知母后急急地喚朕前來,所為何事?」年輕的皇帝嘴角含笑,神情鬆快,似是心情極好。

    謝太后盯著他,面上漾起慈愛的笑容,關切地道:「我不過是想著皇兒養病多日,身子還未好利索又要上朝理事,擔憂你吃不消罷了。」

    蕭慎輕笑:「母后多慮了,處理一點微末小事,並不耗神,朕還應付得來。」

    皇帝雖未親政,但他手中的事卻絕不可能是微末小事。謝太后眸光一閃,嘴角地笑意加深,也不再目不轉睛地瞧他,而是端起茶盞啜了一口,似不經意地道:「聽說你昨夜去看錦言了?」

    「不過是臨時起意踏月而行,不知不覺轉到了漪瀾小築。」蕭慎隨口扯了個理由,神色認真,「我並未久待,坐了會就走了。」

    「皇兒興致好,怎麼不去花園走走,反而跑到了錦言的住處,下次你可不能這麼莽撞了。」謝太后嗔道,「身邊只帶了一個小太監,直晃晃的闖進了妃嬪的寢宮。又無彤史書記錄。要是錦言有了身孕,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彤史身為女官,掌記宮闈起居等事,妃嬪侍寢都由她們記錄,作為日后妃嬪懷有龍胎的依據。要是未在案就有了身子,這樣的皇子皇孫,身份卻要遭到存疑。

    太后說到「名不正言不順」六個字的時候,咬字尤其重。她雖然想要趕快有個流有謝家血脈的孫兒,卻不想這個孩子身份出處有任何紕漏。「錦言也是你的表妹,你也該為她的名節考慮。」

    被謝太后這樣說教,即使她是生身母親,蕭慎心裡也有些許不悅。他暗暗壓住情緒,淡淡地說:「朕記住了。」

    母子兩人又說了些閒雜話,眼看到了快到午時。蕭慎婉拒了謝太后一同午膳的話,告辭而去。

    看著兒子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謝太后輕輕歎了一口氣,她揉了揉額角,揮手喚來貼身的大宮女碧瑤,向她問道:「近日有沒有消息?」

    碧瑤搖了搖頭,小心翼翼道:「如果有了消息,奴婢肯定第一時間就通知娘娘了。」

    謝太后心下一沉,屈指算來,她遣去打探的人已去了快兩個月,時日越久,希望豈不是越渺茫嗎?她抓住碧瑤的手臂,沉聲道:「太傅前日是不是說,皇兒病癒後性子沉穩了不少?」

    碧瑤一愣,她顧不上被抓痛的手臂,詢問道:「娘娘是在憂心皇上親政之事?」自皇上十六歲小選迎淑妃入宮,如今已過了兩年。依舊例而言,早該親政理事,但太后一直不肯放權……導致母子倆的關係也變得微妙起來。

    「有些話你不該問。」謝太后的失態只有短短片刻,她鬆了手,淡淡地說,「你退下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碧瑤自知失言,她垂首低語道:「娘娘,奴婢斗膽,但現在已經是用膳的時辰了……」

    「你下去安排吧。」謝太后只覺十分疲倦,她知道,所有人都以為是她貪戀權勢,不肯讓皇兒親政。沒有誰知道她心裡的苦,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到底有多累……包括她的血肉至親。

    大殿外,風雪依舊未停,只有蕭慎最近提拔上來貼身伺候他的金福公公,看到了他轉身上了御輦後,陡然冷凝下來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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