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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驚聞 文 / 傾寧

    經過一段時日,錦言似乎模糊的想起了點什麼,病情也有所好轉。比如她現在和人說話不會總是慢半拍,不會再時不時就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夜裡也沒有再頭疼過。

    她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好。

    二夫人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女兒並不是徹底沒救了,二夫人歡歡喜喜地把這個消息告訴婆婆,但老太君神色很冷淡。她早就從太醫那得到了消息,這個孫女是有望痊癒,但希望很渺茫。

    老太君帶著兩個小孫女外出應酬,只口不提錦言。二夫人見此情形,哪還有不明白之理。女兒的未來,只有她這個做母親的費心了。

    二夫人開始教錦言一些簡單的人情世故,比如哪家親哪家仇,送禮要對等之類的。但說著說著,這個話題詭異地變成了講故事,因為錦言會一個勁的追問,他們是如何有仇,有如何有親的。二夫人從今朝講到前朝,這世家的過往的糾纏把她自個都繞暈了。

    最後二夫人只得放棄重新把女兒培養起來的心思。值得慶幸的是,錦言忘了許多東西,但讀書習字、女紅針黹,她竟然還有印象。

    女兒至少不是真成了一無是處的傻子。就當女兒是性子單純,是長不大的嬌女好了。二夫人常常這樣安慰自己,心裡總算好受了些。

    秋日的午後,實在令人困乏。坐在廊下的碧綺打了個哈欠,忍不住靠在朱漆柱子上悄悄打起盹來。

    一旁的謝錦言在紅繡的指導下繡花,這是她的新遊戲。把一堆五彩繽紛的絲線分出來,在繡布上戳啊戳,最後勉強弄出個成形的花樣來。

    她專心致志的沒發現碧綺偷懶。倒是一旁的紅繡不經意一瞥給看見了,她心頭惱怒,這碧綺真是越來越不著調了。二夫人特意把她倆調到三姑娘身邊,就是看她們伶俐,能好好服侍主子。可不是讓她們來偷奸耍滑的。

    紅繡側過身子,擋住錦言的視線,才揚聲喊:「碧綺,去給姑娘沏杯茶來。」

    錦言確實有些渴了,她放下手中的活計,偏頭道:「碧綺睡著了,紅繡你去倒茶吧。」

    紅繡笑臉微僵,沒想到錦言接著又道:「對了,順道把我的筆拿來。」

    「姑娘要寫字?但這迴廊下怕是不方便。」紅繡問。

    錦言低頭一笑,「你去拿便是了。」

    紅繡很快就知道錦言是要做什麼了。只見她提筆走到碧綺身邊,在碧綺的臉上胡亂塗鴉了一番。

    得逞之後,錦言轉頭笑問紅繡:「你看,我畫得可好?」

    這……行徑就如一個頑童。如果錦言不足十歲,那麼還說得過去,但她今年已經十五,過了年就十六了,正正經經可以嫁人的年紀了。紅繡心中暗歎,嘴上還是答道:「姑娘畫的,自然是好的。」

    至於碧綺醒來,帶著那張被畫花的臉招搖過市,被不少丫鬟婆子笑話的事,謝錦言卻是不知道了。

    夜色深沉,謝府的主子大多已經安然入睡,只有二夫人的房中還燈火通明。

    二夫人扶著丈夫謝韜進了內室,她親自用溫熱的巾子給謝韜擦了擦臉,見他略顯精神了些,才揮退了下人,滿懷期待地問道:「再過一會就是宵禁了,老爺回來得這般晚,是不是和吳家說成了?」要是沒說成,應該早就回來了。

    謝韜苦笑,搖了搖頭,直言道:「這事不巧,我還未出口,吳家人就說已經給小兒子訂了親,邀我過些日子去吃喜酒。我不好馬上告辭,才隨口起了個理由,被拉著吃酒品畫直到剛剛才得以脫身。」

    「吳家怎麼不聲不響就訂了親呢?」二夫人失望不已。她和丈夫盤算許久,本打算找個憨厚不起眼的孩子,將錦言嫁過去。等成了親,便推說想女兒了再將人接回來。當然,最好是能找到合適的人家,讓其入贅。

    這個人選既不能身份太低,也不能身份太高。他們看上了吳家的小兒子,前兩天二夫人才探了吳家夫人的口風,當時相談甚歡。本想讓謝韜用兩人的交情,豁出臉面將此事定下。沒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

    「這還不是怨你!」謝韜心中也不好受,「錦言及笄之後,大嫂不是也幫忙張羅,說了好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你偏給推了。要是錦言早早的嫁了出去,我們哪還會有如此窘境。」近年來晚嫁之風盛行,那些捨不得女兒的人家,有的甚至會把女兒留到十八、九歲再讓其出門子。以前二夫人不急,就是因為如此,可如今反倒沒有挑選的餘地了。

    「大嫂說得那幾家的孩子,名聲那麼差。我還不是擔心錦言吃苦嘛。我知道你家瞧不起我娘家只是個商戶,但錦言可是安南侯府嫡出的姑娘。我當時只想著慢慢來,給她挑個好人家。」提起這事,二夫人心裡也是在滴血。憑什麼大房的女兒嫁得好,她的女兒卻要嫁給那些聲名狼藉的紈褲子弟。如今還要退而求其次,選更次一等的夫家。

    謝韜歎了口氣,拍了拍妻子的手,道:「這麼多年來,我知你心裡苦,是我對不住你。」他娶親的時候,安南侯府還是個空名頭的沒落侯府,姐姐謝蘊也只是宮中一個小小的美人,他的大哥日後好歹有個爵位繼承,又是少年英才,才能娶個門楣顯赫的妻子。但他卻沒有什麼可挑選的餘地,二夫人已經是當時最好的人選了。

    老太君一直對這個出身商戶的小兒媳心有不滿,即使二夫人嫁妝豐厚,丈夫貼心,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謝韜和妻子相對愁坐,卻不想幾天過後,老太君將他倆喊到上房,不容置疑地說,要將錦言送進宮。

    二夫人大驚,皇宮可不是什麼好去處,錦言如今癡傻的樣子,送去豈不是羊入虎口?她這會兒再也顧不得要對婆婆恭敬,拒絕地話下意識就脫口了。

    但老太君獨斷專橫多年,豈是好相與的?她下了決定這事便沒得說頭。二夫人心一沉,強撐著回到了自己房間,便忍不住啼哭不止。

    謝韜比妻子冷靜許多,他沒有與母親爭論一句,沉默的退了出來。俗話說知兒莫若母,反過來亦然,謝韜深知母親雖然年紀大了,近年來更是容不得人忤逆的性子,但斷然沒有到糊塗的地步。她連帶錦言外出都不願意,就怕別人知曉府中出了個癡傻的姑娘,忽然說要送人入宮,此舉只怕別有深意。

    肯定不是要女兒進宮爭寵,宮中已經有一個頗受寵幸的淑妃了。謝韜沒耽擱,匆匆安慰了妻子幾句,便進了宮求見太后。

    母親既然不願意細說,那他只有去找姐姐問個明白了。謝韜被帶到偏殿等候了一會兒,一盞溫熱的茶都涼透了,才見到太后。

    這倒不是太后要故意晾著他。自從先皇驟然離世,新登基的少年皇帝卻不能親理朝政,謝蘊作為太后輔助兒子垂簾聽政已經幾年了。她平時政事繁忙,聽聞弟弟來了,也不能及時抽身。

    金尊玉貴的太后,見到幼弟,難得流露出幾分溫和的笑意。她走進大殿,並未讓弟弟對她行大禮,在屏退左右之後,如閒話家常一樣,隨口說:「弟弟今日前來,可是為了錦言的事情?」

    雖然太后態度親和,但謝韜還是恭敬有加,不敢僭越。在家時,他和這個姐姐最是親厚,但隨著謝蘊久處深宮,兩人早有了隔閡。今天要不是為了女兒之事,他也不會貿然入宮。他笑了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娘娘。」

    「你放心,錦言進了宮,我會多加照看,不會讓她受委屈的。」太后輕笑,眼一彎她眼角的紋路便不可避免的暴露出來,讓她顯現出幾分老態。她不像那些精於保養的貴婦人,看起來總比實際年齡年輕,她操的心太多了,不可避免的暴露老態。

    謝韜心裡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記憶中的姐姐溫婉可親,但多年的妃嬪生涯,卻再也找不回她鮮活的樣子了。他的聲音暗啞:「娘娘,這深宮之中,您是一步步走過來的,這裡的女子過得都是什麼日子,沒有人比您更清楚了。錦言她……實在不適合……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太后皺眉,她這個弟弟,數十年如一日的天真。「弟弟可知,當年先皇為何不選長成大皇子了,反而選我兒做了太子?」

    謝韜一愣,搞不懂怎麼話題忽然轉到這了。「自然是因為大皇子忤逆不孝。」

    「錯了,是因為大皇子母家勢大,先皇擔憂外戚專權。」其實早在先皇立下太子之時,就選定朝中素有清流之名的太子太傅家的千金為太子妃。可惜先皇去的太早,他選的這位親家運道也太差。

    在皇帝十六歲準備大婚之際,內定的太子妃病重,悄然無息的就沒了。她的父親急流勇退,頗為識趣地告老還鄉。當年朝中大臣為爭取皇后之位,在大殿上吵得面紅耳赤。

    幾方牽制,吵來吵去也沒個結果,最後宮中只迎了太后娘家的姑娘為淑妃。立後之事一直拖到如今,眼看是拖不下去了。

    太后頓了頓,「之所以沒能直接立錦儀為後,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一直打算等錦儀生下皇子,再名正言順的將她扶上後位。」但謝錦儀卻一直未能懷上,要知道,她在太后的眼皮下,幾乎都是獨寵。

    「但這和錦言又有什麼關係?」謝韜心裡隱隱有了猜測,這讓他臉色難看起來。

    「前幾日,一個偶然被臨幸過的小宮女懷孕了。」太后冷冷地道,「一個被臨幸一次的宮女都能懷孕,錦儀卻一直沒有消息。再等一段時間,皇兒正式親政,奏請立後的折子能堆滿整個御案。我們謝家沒有時間了。」

    太后已經說得如此直白,謝韜要是還不明白,他就枉為謝家人了。他離了座,走到太后身前,緩緩地跪下,道:「弟弟長這麼大,從未求過姐姐。」錦言的神智絕對不可能做皇后,她最大的功用,無非是生下孩子,讓做淑妃的錦儀抱養。「我只求錦言能平安康泰。」不會生下孩子之後,變成棄子。

    太后的神色柔和下來,她歎道:「錦儀和錦言都是我的親侄女,我豈有不愛護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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