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水中的倒影,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揉了揉雙眼。再看向地上的積水時,我的心瞬間沉入了萬丈的深淵之中。我的身體不由地顫抖了起來,我竟然在那灘水中,看到了一個蒼老男人,而這個男人,正是我……
愣愣地看著水中的倒影很久,終於,我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震驚,一拳砸在了地上,頓時,水花四濺,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我吼了一聲。雙手瘋狂地拍打著水面,我想要把水中那個蒼老男人的影子打散。漸漸地,我無力的停了下來,水中的那個倒影,蕩漾幾下之後,又重新聚成了我的模樣,他依舊白髮蒼蒼,臉上皺紋密佈。
終於,我絕望了,我哆哆嗦嗦地把雙手放到自己的眼前,那雙手也早已經變得異常粗糙了,上面沒有一絲水分,皮包著骨頭,彷彿只要輕輕一撕,皮膚就會順著皺紋的紋路被扯下來。
鄧凌風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說不上來那笑容裡包含著怎麼樣的感情,彷彿是嘲笑,又彷彿是同情,我只覺得鄧凌風的笑聲,非常的刺耳,我陰沉的心。又彷彿被丟盡了無盡的冰窖中,我死死地盯著鄧凌風,殷殷地問道:「你笑什麼!是不是你搞的鬼!」團吉叉技。
之前沒有去注意,我現在才發現,原來我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了,這是只有老人才發的出來的聲音。鄧凌風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一個勁的笑著。他坐在積水之上,全身的肥肉都攤在了地上,他的衣服被雨水打濕後,黏糊糊地貼在了他的肉上,此刻,根本說不上來他是個傻子還是瘋子。他只仰著頭,哈哈地笑著。
我怒火中燒,拾起地上的一個石子,朝著鄧凌風扔了過去,可是,那顆石子竟然停在了距離我三米不到的地方。我不僅外表變的蒼老了,身體的機能也徹底退化的不行了。鄧凌風見狀,笑的更歡了,我摀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去聽他的聲音,可是,他的聲音彷彿能透過我的雙手和耳膜,直接到達我的大腦神經。
「啊!」我尖叫了一聲,我的腦袋都快要爆炸了。
就在我要受不了的時候,鄧凌風竟然慢慢地停了下來,不笑了,他的身體突然開始輕輕地顫抖著,漸漸地,他身體抖動的更加厲害了,我放下摀住耳朵的雙手,我竟然發現,鄧凌風在哭!
不止我驚訝,那一群陳家人也都震驚了,他們哪裡敢相信,一個力戰群強的人,此刻竟然會當著眾人的面就哭了起來。
「鄧凌風!你又哭什麼?」我扯著嗓子,聲音沙啞地問道。
鄧凌風自顧自地哭著,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陳晨看了我一眼,朝著那群穿中山裝的人揮了揮手,大喝道:「鄧凌風,如果你不說,就不要怪我們手下不留情了!」回答陳晨的是一陣輕輕的啜泣聲。
其中一個陳家人,對著陳晨點了點頭,慢慢地朝著鄧凌風走了過去,鄧凌風的手隨手一揮,一柄飛刀就徑直刺穿了那個陳家人的心臟,那個陳家人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就跪倒在了地上,他連眼睛都沒有閉上,彷彿是想看清楚,究竟殺他的兇手是誰。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們都看清了鄧凌風的動作,那柄飛刀,是從他的衣袖裡飛出去的,他的動作很隨意,彷彿眼前這個人的死,跟他根本什麼關係都沒有。
「陳才!」其他穿著中山裝的人齊刷刷地喊了一聲那個死去的陳家人的名字,怒火頓時爬上了他們的心頭,看來,這個剛死去的陳家人,在他們之中有不小的威望和地位。那群人全部一窩蜂朝著鄧凌風衝了上去,想為那個叫陳才的人報仇。
可是,沒有了配合的陳家人,在鄧凌風的眼中,殺死他們根本和捏死一隻螞蟻沒有什麼區別,鄧凌風又是一揮袖,這一次,更多的飛刀朝著那群人爆射了出去。那些飛刀全部精準無誤地刺進了陳家人的左胸,他們的死法,都和那個叫陳才的年輕人一模一樣。
「鄧凌風!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陳恭指著鄧凌風,怒罵了一聲,由於激動過頭,他又噴出了一口血霧。陳老雖強,但陳老自己也承認,陳家的力量和規模,遠遠比不上死亡研究院,死亡研究院也才不過三百號人不到,更何況是陳家呢?死了這麼多個,對陳家來說,可謂是損失慘重,難怪陳恭會這樣怒火中燒。
終於,鄧凌風也不再哭了,他抹了抹眼眶裡的淚水,死死地盯著我。我已經變成了這樣子,根本就沒有必要再怕他了,我冷冷一笑,「鄧凌風,你這個瘋子!」
鄧凌風苦笑一聲:「沒有錯!我是瘋子!我為了這一天,足足等了幾十年,可是,我沒有想到,成也今日,敗也今日!」鄧凌風仰著頭,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他的聲音之中竟是落寞:「他說的對……這條路,根本不可能成功……」
「他?」我疑惑一聲,問道。
鄧凌風重新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林葉……你可知道,當年我為什麼會離開死亡研究院?」
鄧凌風的問題,讓我的身體一顫,是啊,他究竟為什麼會離開死亡研究院?當年,他已經是死亡研究院的副院長了,那個時候,死亡研究院還沒有b院和c院,整個組織,除了院長的權力比他大之外,都還找不到一個地位能與他持平的人,可是,他竟然放棄了這樣的高位-#~妙筆閣?++
鄧凌風瞇起了眼睛,他的表情,彷彿是陷入了一段遙遠的回憶中去了……
「六十年前,死亡研究院在官方的支持下成立了……我也是那個時候被選進組織裡的……那個時候,我才三十歲出頭,我自認為我比所有人都要優秀,這個組織的院長,也應該由我來做才對……」鄧凌風緩緩地說道,這個時候,天已經亮了,清早的後山,空氣非常清晰。
「可是……」鄧凌風停頓了一會,繼續說道:「官方卻指派了一個人來做這個組織的領
領導者,官方甚至不告訴我們這個人的名字,我也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我只聽過他的聲音,在組織的三十年裡,我每天只能通過聲音,與他打交道。組織剛成立的時候,我心裡很不服氣,死亡研究院的前身,是一支秘密的民間力量,有上千年的歷史,我在想,或許我不是這支隊伍的傳人,而是後來被選進來的,所以才不能當這個組織的領導者……所以,我向那個人,也就是現在的院長提出了挑戰,可是他,卻依舊不現身。」
「你前面說的他,就是院長?」鄧凌風剛剛說過,有一個人告訴他,這條路不可能成功。
鄧凌風點頭:「他只問我……我當了院長之後,想要做什麼……」鄧凌風歎了一口氣,「我竟然真的回答不出來……他對我說,如果有一天,我能想出我當了院長,能為死亡研究院和這個世界帶來什麼,他會自動退位……並且,從那天之後,他在死亡研究院裡開設了一個新的職位,副院長……」
我咂了咂舌頭,我沒有想到,副院長的職位,竟然是這樣來的。
鄧凌風動了動身體,「從那天開始,我就在想,我能為死亡研究院帶來什麼……我說,我對元素的研究,無人能比,可是,我卻發現,我說什麼,院長他都能插上嘴,我不懂的東西,他都懂……慢慢地,我開始佩服起他了……也不再想著如何取代他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