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一個不穩,如花想放下靈光都來不及了,母子倆雙雙往田里倒去。
「嗚嗚嗚,阿娘你在哪裡,靈光眼睛疼……」靈光頓時大哭起來。
他小小的身子弓著,顫巍巍的剛要起身,無奈那田里全是稀泥,腳下一個不穩便又摔了下去,這樣反覆幾次,靈光哭得更大聲了。
如花掉下去時為了護著靈光,自然更慘,她整個身子都浸到了稀泥裡,掙扎了好久才起了身。
聽到靈光的哭聲,如花心急如焚,可無奈的是,眼睛根本不敢睜開。靈光還在哭,還在喊著眼睛疼,如花聽了立馬焦急的拿袖子擦著眼睛,沒想卻越擦越睜不開眼。
話說如花現在眼睛看不到,她都不知道她此時從頭到腳均讓泥巴覆蓋著,活像一個泥人。
周圍的人看著這一幕先是一驚,待驚愕過後卻爆發出一場此起彼伏的大笑聲。
如花耳朵裡也灌進了些許泥巴,雖聽得不是很真切,仍能感覺到周圍人明顯是在嘲笑,心微微有些涼。
眼睛看不見,耳朵不大聽得到,並不代表她就是傻子。想起抬腳上田梗時,剛一提腳便有個人用手在她背後重重的推了一把,如花心裡大概猜出了她是某人,拳頭瞬間握得死緊,滿臉憤怒。
話說現在的她滿臉是稀泥,那臉上瞬間變化的表情是沒人能看得到的。
「曾氏,你不覺得你做得太過份了嗎?你看如花和靈光一身稀泥。還有你們這些人,居然笑得出來,良心都讓狗吃了?」李氏憤憤不平的朝著曾氏和人群大吼。
「李嬸子,你怎麼向著那賤貨說話,要知道沒讓她滾出咱們村子就算對得起她了。」曾氏尖聲尖氣的道。
「是啊,是啊」人群中不時有人附和。
如花隱隱的能聽清楚他們說些什麼,越聽火越大,原來她猜的真對,果然是那個潑婦曾氏。
「阿娘,我看不見,我眼疼。」靈光大聲哭喊。
「兒子,你千萬別睜開眼,聽娘的話,千萬別睜開啊?」如花急急的安慰著靈光。
一旁的南寡婦也看不下去了,和李氏一起,將如花娘倆兒攙了起來,兩人手上身子也沾上了不少稀泥。
風一吹過,如花只覺得渾身涼透了,直涼到骨頭裡,想著自己都冷得不行,靈光怎麼受得了,如花心裡擔心極了。現在這季節大概是農曆11月下旬的樣子,雖然南方天氣不算太冷,但必竟是冬天呀!
靈光還在哭,一個勁兒的喊著娘,聽得如花心裡越發難受和憤怒。
李氏牽起自己的衣衫幫靈光擦著臉,無奈那是稀泥,把李氏衣衫抹髒了不說,靈光的臉還是擦不乾淨。
「水來了,快給她們擦擦。」南寡婦提著半桶水過來,急急道。
一會子,一桶水都洗成了泥水,如花和靈光終於能睜開眼了。
如花朝李氏和南寡婦說了好幾聲感謝,轉過頭。
「阿娘,好冷好冷,嗚嗚嗚」靈光小小的身子發著抖哭著躲到了如花旁邊,眼神警惕的望著周圍的人。
如花看著靈光,泥將他的衣衫裹緊後,這娃娃看起來更為瘦小可憐,莫名的竟流出淚來。低頭再看看自己,與靈光無二,全身都裹著稀泥,樣子衰到了極點。
抬起頭,如花寒冰利劍般的眼神射向曾氏,嘴角抽了抽剛想開口罵,想了想又將嘴閉上了,心裡冷冷的發著笑。
曾氏經過上次的事本就有些忌憚如花,這時看著如花那能凍死人的眼神,身子竟微微的發了軟。
「阿娘,剛剛推我們下去的人就是她,她是壞人,是壞人。」靈光不知何時站了出來,小手指著曾氏控訴道。
聽得這話,如花忍不住要朝靈光豎大拇指了,這孩子終於大膽了一次。
話說,有時一個娃娃的話會起大作用的,如花深信。
果然,靈光話一出,人群裡不知道是誰便來了句:「王三媳婦兒,你心也忒狠了。」
前面話落,後面立馬又有人接道:「是啊,王三媳婦兒,連娃娃你也下得去手,真沒良心。」……
人群裡,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大家望向如花和靈光的眼神慢慢溢滿了同情,望向曾氏的眼神卻說不清道不明瞭。
而此時的曾氏臉色很是難看,青一陣白一陣的,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曾氏提腿便要開溜。
眼見曾氏要溜,如花快步走過去:「曾姐姐這就要走啊,妹妹還有話要說呢。」如花臉上帶著深深的笑意,親暱的一把抱住曾氏。
「你個天殺的小賤人,滾開。」曾氏一把甩開如花,退出好遠,憤怒的看向如花。
人群瞬間發出爆笑聲。
如花卻很是滿意的樣子,微微低頭像打量一尊藝術品般仔細審視著曾氏,嘴角慢慢揚起一抹弧度。
如花抬起頭,眼神無辜的看向曾氏道:「呀!姐姐莫怪,妹妹不是故意的呢,瞧把姐姐衣裳弄得這樣髒。」
曾氏剛想開罵,沒想如花再次串了過來,拿起那滿是稀泥巴的袖子,使勁往曾氏身上抹去。曾氏還來不及反應,如花卻笑著大聲的開了口:「曾姐姐,實在對不起,本想將你衣裳擦乾淨的,可是……」如花說完,再作無辜狀。
而此時人群中爆笑聲更響了。
曾氏將牙齒磨得咯吱咯吱的響,卻又不敢發作,低頭看著那滿是稀泥的衣衫,厭惡的直想跳腳,硬著頭皮對如花嘿嘿一笑,轉過身抬起腿便想往家走。
這次如花沒有再阻攔,骨頭都涼透了,心裡惦記著怕小靈光會生了病,快步走到靈光面前,抱起靈光便要走。
「大妹子,你和孩子回去好好洗洗乾淨,別生了病才好。」李氏關切的說道。
「如花妹子,回去別開火了,等下我跟你們端飯來。」南寡婦也同情的說道。
如花對她倆一一道了謝,急急抱著靈光往家走去。
話說這曾氏邊走著路,邊暗暗想著怎麼報這兩次之仇,嘴裡心裡都暗暗詛咒著如花,走上細田梗後,眼睛也不看路。突然腳下一個不穩,身子重重的摔到了田里,幾經掙扎才起了身。
原來這田梗上面新搭了層泥,鼓鼓包包的,很不平順。
曾氏拖著渾身漿滿稀泥的身子爬上田梗,對著田梗又叫又罵又踩的,結果腳底再次打滑,又摔到了田里。
如花回家要從這條田梗上面的田梗經過,正巧就看到了曾氏這滑稽的一幕,心裡好不痛快,直感謝蒼天有眼吶!
好冷!如花竟覺得打了個寒顫,抱著靈光急步往家奔去。
如花卻沒看到,身後還有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