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她,我保你活著離去。」宇文慵沉聲說,探照燈一樣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我的臉頰。
黑衣人對上他的目光,微微一抖,明顯是在害怕,卻還是壯著膽子說,「只要……只要你們把水牢的鑰匙交出來,我就放了她!」
他說了這麼多話,我這才可以確定……這個稚嫩聲音……我猛地回頭,只見他左眉毛上依舊缺了一塊,是那天做飯時不小心被爐火燒掉的,稚氣未脫的眼睛裡噬著緊張和恐懼??正是曾在北齊軍營裡照顧我的小兵阿才。
月光明晃晃地照下來,阿才看清是我,猛地一愣。緊張加上驚訝,手上的刀竟「光當」一聲掉落到地上,阿才急忙彎腰去撿,慌亂中忘了手中還有一個我,腳下一滑,兩個人就一起朝地上栽去……
拽著人質一起在眾目睽睽之下跌跤,這個刺客當的真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我的被阿才手忙腳亂地壓在身下,腳踝硌到一塊大石頭,戳到了骨頭,鑽心的疼,不禁「啊」了一聲,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宰相府的侍衛們正欲一擁而上,阿才嚇的完全呆住,一動不動地癱在地上……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隊黑衣人從西苑的方向飛身過來,為首的一個揮劍格開砍向阿才的刀,劍氣所過之處,眾侍衛手中的長刀劈里啪啦斷了一地。見此情景,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我仰頭望向揮劍的人,皎皎月光下,他的銀色面具泛著清冷晶瑩的光輝,一襲黑衣,幾乎與茫茫夜色融為一體,週身散發著淡淡的殺氣。竟然是他!救過我兩次的面具將軍。
宰相府的侍衛源源不斷地湧過來,與這一隊黑衣人纏鬥在一起,四周儘是金屬碰撞的聲音。面具將軍的長劍削鐵如泥,一時間竟無人敢近他身。側頭瞥見地上的我,湖水一樣的眸子泛過一抹複雜幽深的光暈。
「將軍……」阿才看到救星,哀聲叫道,腰間中了一劍,傷口處汩汩地流著血。
腳踝疼得撕心裂肺,我的意識漸漸模糊,隱約看見面具將軍長袖一揮,「砰」地一聲,四周激起一陣濃煙……只覺自己陷入一個溫暖而又熟悉的懷抱中,隨著他騰空而起……心頭一鬆,眼前漆黑一片,就失去了知覺。
三.
「將軍,現在已經打草驚蛇,關在水牢裡的兄弟可怎麼辦……」
「將軍,都怪阿才,已經到手的鑰匙又被搶了回去,現在可如何是好。」
「對了,我們可以拿這個女人去換啊!聽說她叫元清鎖,是宇文慵的侍妾,又是宇文護妻子的侄女,他們要是不給鑰匙,我們就殺了她!」
「不行,小憐姐姐是好人,我們不可以傷害她的!」
「阿才你少多嘴,什麼小憐姐姐,她叫元清鎖!」
……
「行了,你們都先下去吧。」
耳邊隱約傳來嘈雜的說話生,吵得我頭都要裂了,只聽一個熟悉而好聽的聲音緩緩說了一句,四周立時安靜下來,只剩下潺潺的流水聲和清脆的鳥鳴。
「啊!」一陣劇痛忽然從腳踝處傳來,我忍不住呻吟一聲,睜開眼睛,觸電一樣坐起來,發現自己正躺在溪邊的一塊大石上,面具將軍正在為我清洗傷口,修長好看的手指劃過我白皙的皮膚,我心中莫名一顫,雙腿下意識地往回一縮,卻被他有力的手掌緊緊扣住。他淡淡地抬頭瞥我一眼,低頭將草藥敷在我的傷口上。
「……為什麼,每次……你都會幫我?」他的銀色面具閃耀著清輝,烏黑的長髮飛舞在涼澈的風裡。我看著他湖水一樣澄淨平和的眼眸,怔怔地問。
嗜血廝殺的戰場上,是他將我抱在懷裡,寧和的體溫驅散了我初次直面死亡的恐懼……
享受閱讀樂趣,盡在吾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