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僅僅是一段日子而已,過後她自我解勸:雖說王爺以前有不近女色之名,但如今王爺大婚,且甚是寵愛王妃,可見王爺是明白了女人的妙處的,往後王爺斷不可能只有王妃一個女人吧?我又不是想當王妃,充其量不過是想當個通房丫頭,或做個姬妾,這些我小宛總有姿格吧?
再說吧,女人大多不是以本事和能力論成敗,多是以心計和姿色取勝吶!如果能被王爺收用,以後就會過上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日子,光想想都讓人熱血沸騰。()
思此及,小宛頓時滿血復活,她覺得自己這兩樣都佔全了,心計和美貌都不缺,故而又開始搜腸刮肚的想計策,平日裡做事更是八面玲瓏,左右逢源,以期能博得眾管事媽媽的好感,日後才有機會在王爺面前露露臉。
小宛原不是熙京人氏,七八歲上頭就被賣給有錢人家,在寧城一大房人家做丫頭,不想幾年下來,模樣越生越標緻,主家奶奶就想留給少爺們收房,平日裡也沒幹過什麼粗活,養的跟大家小姐差不多。
只是那府中一直有個大丫鬟跟小宛打擂台,模樣生的也不差,但心計和手段卻比小宛高出一截,不知在主家奶姐說了小宛的什麼不是,攛掇著奶奶後腳就把小宛賣了。
不妨這次買小宛的販子卻是個往京城去的,於是才有這小宛這番造化。小宛被賣後吃了一段日子的苦頭,她打知事起受的便是給爺們收房的教導,存著被王爺收房的心思是在正常不過了。
不過令小宛頗為苦惱的是,王妃不知施了什麼法子,把王爺迷了個五迷三道,無論她們這些丫頭打扮的多標緻動人,王爺皆是視若無睹。這才是真正讓小宛心煩意亂、且灰心喪氣的地方——再好看的花,也得入得對方的眼才是。
未必有男人真的不偷腥?小宛開始嚴肅的思考這個問題。
結論當然是沒有。
那結果就只有一個,絕對不是自己姿色不夠啊,這點小宛還是有信心的,即便自己沒有王妃生得美,可許多女人還是被自己甩千兒八百里遠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王妃防範的太嚴,恰巧自己又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打動王爺罷了,要是能調到內院就好了,這樣偶遇王爺的機會比在外院多的多。
話說這小宛模樣兒也著實出挑,難為性子也伶俐,十五左右的年紀,卻已生的窈窕嫵媚,一雙大眼睛更是春水含情,看著誰都帶著幾分羞澀和溫順。
惹得一眾小廝不免暗地裡猜測,小宛姑娘看我時含情脈脈,是不是對我有那麼點意思啊?另一個也在想,小宛姑娘好似在對我暗送秋波,我要怎麼做才討她歡心呢?還有幾個也不甘落後,小宛姑娘的眼睛如一汪春水撥動人的心弦,姿色著實不錯,不知誰有福娶回家做婆娘?
也合當小宛走運,還真的來了個機會進入內院。
這話說來就有些長,追根究底還得說到蕭冠泓身上。他擔心自己不在府中的時候若櫻會寂寞,她又不是個多話的性子,且孔夫人家去了,宇文鳳嫁人後婆家事多,也不好老過府來陪她,而若櫻的閨密大多又在北玄。他琢磨來琢磨去,見那些夫人小姐們都愛養個狗啊、貓的,最差也是養花養鳥的,便存了心思給若櫻尋幾隻來,權當給她解解悶。
他稍稍透了點那麼個意思,下面自有官員投其所好,什麼都有送的,哈巴狗啊,松獅犬,長毛小狗啊,波斯貓、暹羅貓、短尾貓,白貓、黑貓……還有鳥類,九官鳥、鸚鵡、金絲雀、珍珠鳥……
若櫻一見這些小東西,高興的不行,表示都喜歡。蕭冠泓哪有不依的,便讓王總管親自帶人在園子裡建了個百禽園,打算把這些小動物都養起來,日後再尋著什麼好玩的一樣放進來養。
他自己是從沒有跟這些小動物打過交道,若櫻倒是有,狗和貓她見過不少,不過都是些土狗和本國貓,外來的品種她見的少,立馬當稀奇一樣,當天就在百禽園玩了一天。
晚上蕭冠泓回來就遭了,發現她雪白的手背上有幾條細細的抓痕,其實沒見血,就破了外面一層油皮兒,然後又發現她嫩得像蔥白一樣的手指上居然還有淺淺的咬痕,立刻就怒了,馬上下令將那些不長眼的畜牲全宰了。
若櫻被他唬了一跳,忙拉著他不許他發脾氣,並告訴他這是自己見那些小東西好玩故意弄的,真要有什麼事,以自己的身手會躲不開。可蕭冠泓不這麼認為啊,他最最注重她身上的傷痕了,想當初為了她手心的疤痕,他都還頗費了一番苦心,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了就讓她受傷了,心裡肯定是過不得。
為這屁大點事,兩口子婚後第一次起了爭執。一個堅持要殺,不殺也要送走,斷不可能留下來,本是好意弄來給她打發空閒的,可不是弄來傷害她的。一個說我沒這麼嬌貴,即是送給我的我就有權處置,堅決不准送走。
楚嬤嬤焦頭爛額的勸架,想了個折衷的主意,貓啊狗啊什麼的就都不要了,不如把那些能說會唱的鳥兒留下來?結果若櫻不樂意,她剛興頭上,送走多可惜啊!
蕭冠泓也不樂意,他這人獨佔心強,見若櫻為這幾個小東西跟他爭執,一下子就覺得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份量變輕了,當然,最緊要的還是怕若櫻對這些可愛的小東西不設防,冷不丁被抓傷了就得不償失了。
兩人都不餒協,若櫻氣得一天沒理他。這下子蕭冠泓真覺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沒事想這麼個鎪主意幹嘛!不得已,他只得先哄娘子消氣,表示暫不殺那些東西,但也不許若櫻再逗弄,遠點看看就行。若櫻見他退步了,也就借坡下了,橫豎是保住那些小東西的命了。
卻說興隆帝前段日子便聽說這位皇兄在找小玩意,正好異邦進貢了一隻金鋼鸚鵡,被專人訓練了一段日子,會說不少話了,別看興隆帝才五歲,可是人小鬼大,很是精靈,便把這只會說話的金鋼鸚鵡賞給蕭冠泓了,這才解了蕭冠泓的燃眉之急。
這隻金鋼鸚鵡色彩甚是艷麗,體型也比同類大,有很長的尾巴,關健是會說話,特別會模仿人溫柔的聲音,一帶回府便吸引了若櫻的全部注意力。如果是能捧在手中,若櫻真的是要對它愛不釋手了。
蕭冠泓才教它幾次,它便會溫柔似水的喚:「若若,若若。」喜的若櫻眉眼彎彎,笑如春花。因它是只母的,便給它娶名為嬰鳥。蕭冠泓也如釋重負——養一隻鳥總比那些貓狗來得安全一些。
但有也窘事發生,那天若櫻把嬰鳥的架子掛在屋中,給它放了點花生,葵花籽雜七雜八的吃食,兩人逗它說了幾句話便歇下了。躺床上免不了一番親熱,親熱間難免有些淫聲浪語,也沒想到多個鳥會有什麼事。
次日一早,小桂給嬰鳥餵食的時候,它就站在架子上打哆嗦,不停地抖動漂亮的羽毛,隨後低頭拚命啄食,一邊還道:「心肝,心肝,弄得舒……」它還停下來做思索狀,歪著個可愛的小腦袋,豆子眼睜的大大的,努力想後面是什麼詞。
「唉!」過了片刻,它模仿著人歎了一口氣,看來是沒想起來,遂放棄了思索,重新開始啄食,爾後復又道:「若若,若若,叫夫君……」後面它又不記得了,再次歪起小腦袋……
還好它只記得這兩句——太長的話要教許多次才會,顯然一晚上是記不全的。
蕭冠泓正好在家沐休,聽罷大笑不已。
若櫻羞得只差在被子裡悶死,直喊:「嬰鳥,閉嘴。」往後夫妻再也不敢把它放內室了——這傢伙就是個聽壁角的,且嘴上還不把門兒。
事情就出在嬰鳥身上。這廝很膽小,原本見了人就飛,但放在架子戴上腳鏈,它便飛不了,只能不停的撲楞著翅膀,還尖叫。後來養了一些日子,它很快就和若櫻他們打成一片了,話也多。只是養著養著,它的精神卻越來越差,吃食也懨懨的。
這可愛的動物你不養就不養,大凡一養就上心。若櫻難免就為嬰鳥發愁,那些天正好蕭冠泓很忙,她便沒把這話說給他聽,自個兒想怎麼解決才好。
秋水居的人都挺喜歡嬰鳥,只是都不怎麼懂養鳥,光發愁不管用。楚嬤嬤老在內宅外宅跑,免不了就把這話說給外院的管事陳媽媽聽了,陳媽媽也是湘王府的老人,雖然管理著外院,但對王妃的事挺上心的,便在外院的丫頭中嘮叨了幾句。不妨這話就落到小宛耳中,小宛一聽,當即喜不自勝,暗道,當真是天助我也!
旁的事小宛姑娘是不敢打包票,也不檀長,但對於養鳥卻是知之甚詳,甚至對有些鳥兒的習性可謂是瞭如指掌。
這得多虧她以前的舊主人,她舊主人全府裡正經的主子皆愛養鳥,尤其喜歡養鸚鵡,各種各樣的鸚鵡都有,身為奴婢想,討好主子自然是事事上心,如此經年累月,長期飽受熏陶,小宛便也成了養鳥的行家裡手了。
縱然小宛並未在舊主人家見過金鋼鸚鵡這一品種,但嬰鳥左不過是一隻鸚鵡,又不是一隻鯤鵬,想來有些習性差不多都是相同的。她有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按一般情況,小宛應當興高采烈的去陳媽媽面前毛遂自薦,可人家不,小宛是個有心計的姑娘,知道上趕著去和被請去之間是大有區別的。
某日,陳媽媽經過前院,便聽見兩個丫鬟在竊竊私語,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她聽的分明,一個興致勃勃的在講怎麼養鸚鵡,聽那話便知是個養鸚鵡的內行人;另一個不停的隨聲附和,顯然是一竅不通。
陳媽媽是個熱心人,素來急王爺和王妃之所急,這幾天腦子裡無時不刻不在念叨那只鸚鵡,但凡聽到人說鸚鵡,便是誇男人英武的詞,她都上心。此刻聽到有丫鬟說到鸚鵡,她便駐足多聽了一會兒,感覺這丫鬟說是很是那麼回事。
於是便把兩個丫頭叫住,問了一遍。然後便知道是這個長的極為標緻的丫鬟會養鸚鵡。陳媽媽也是個過細人,仔仔細細的又問了小宛一些問題。自始自終,小宛一直規規矩矩,不曾半分逾禮,老老實實的垂首斂目,恭恭敬敬的回答陳媽媽的問題。
陳媽媽覺得這丫鬟不比內院裡的丫鬟差,回頭事也不辦了,急匆匆的往後院去稟了王妃。
若櫻一聽大喜過望,她正為此事發愁,立即就讓人召了小宛前來。
小宛第一次踏進秋水居的院子,心怦怦直跳,差點蹦出嗓子眼,有激動、有害怕,忐忑不安和即將心想事成的興奮和喜悅。她不敢抬頭,低眉順眼的立在那裡,但這不妨礙她從眼簾上方偷窺。王妃緩緩走過來,蓮步輕移,款款動人,美艷不可方物。
「聽說你會養鸚鵡是嗎?」若櫻淺笑爾爾:「抬起頭來吧!這裡沒那麼多規矩。」
「奴婢小宛見過王妃,王妃萬安。」小宛忙雙膝跪地。
「起來吧!」若櫻讓身邊的丫鬟扶她起來,輕笑道:「剛說沒那麼多規矩,你別老低著頭啊!」
小宛道了謝,慢慢抬頭,發現王妃淡淡的目光竟然有些居高臨下的姿態,一舉一動皆優雅動人:「小宛是嗎?為什麼本王妃的鸚鵡最近不太精神?」
毫無原由地,小宛突然覺得自己很卑微,頭都不敢抬,自己也未察覺地俯首答:「稟王妃,鸚鵡它……它可能是想飛出去,有些鸚鵡喜愛吃泥土,每天都要吃。」
若櫻將信將疑:「泥土?還有這怪癖,可是它飛出去不會飛回來怎麼辦?」
小宛沉吟了一下,立刻道:「可以剪幾根羽毛,放在園中,它飛不高亦飛不遠,而後再慢慢的訓練它,往後它即使飛遠了也會飛回來。」
「嗯,行家就是行家,真是個伶俐的丫頭。()」若櫻側頭對小桂道:「小桂,帶小宛去看看嬰鳥,往後便讓她照料嬰鳥吧!」
小桂白皙而圓潤的臉上泛起了笑意:「還是個漂亮丫頭呢,小宛是吧,你跟我來。」
小宛愣怔一瞬,急忙趕了上去,心裡驚喜欲狂。
故而,一場最快的丫鬟陞遷水到渠成,不消片刻便多外院調到了內院,且小宛姑娘的初步目標也已達成。
蕭冠泓晚上回來,發覺院子裡似乎多了個眼生的丫鬟,並且還在給嬰鳥喂鮮花,不免好奇,按下心裡的狐疑問若櫻:「今兒給嬰鳥餵食的似乎是個生人?哪來的?」
若櫻便把嬰鳥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了。
蕭冠泓聽了不免覺得啼笑皆非:「你就不會早告訴我啊,饒是再忙,我什麼時候忽略了你的事?到時讓那個教鸚鵡說話的官吏來瞧瞧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不過。」蕭泓沉吟了片刻,緩緩地道:「有個人幫你看著也好,省得出一點事你就著急。」
若櫻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
王府的天很藍,園中松柏長青,花草繁茂,芳香陣陣。
若櫻令侍女在桂花樹下鋪上毯子,邊上放著矮几。她手中拿著一本黑漆封皮的小冊子,半倚在小几上翻看著,時不時的沉思一會兒,不知在想什麼。
「在想什麼?」蕭冠泓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跟著他的手臂便攬上了她的腰。
他上完早朝剛回來,每次他一回府必是問王妃在哪,眾人習以為常,每每他剛到府中,便有下人自動告知他王妃在何處。
若櫻見周圍的侍女都避開了,便向後倒下去,慵懶地半靠在他懷裡。他身上有一種很乾淨清爽的男子氣息,淡然而迷人,偶爾也會有龍誕香淡淡的香氣。敷衍道:「無所事事,天馬行空的瞎想。」
蕭冠泓坐下來,雙臂環抱著她,抽出她手中的小冊子,低聲道:「還再看這個?這小冊子似乎很吸引你?都看好幾遍了。」
這本小冊子原是麒麟山山洞之物,當初蕭冠泓掉到石室,環顧四周,發現角落有個木匣子,打開一看,裡面居然完好無損地保存著一本黑漆封皮的小冊子,彼時情勢十分緊迫,他來不及細看,匆忙之中將小冊子揣進懷裡,然後便開始找尋出石室的方法。
後來他身受重傷,早忘了此事,還是傷好後,明月把小冊子重新給他,他才想起這樁公案。過後細看,卻發覺是本江湖小說,內容固然荒誕不經,不過甚是吸引人,估摸著若櫻一定喜歡,便給她了。
想當然耳,若櫻得了這本小說,看得津津有味,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楞是把眼睛熬得紅紅的一口氣看完了。
「嗯!」若櫻偏頭,抬眸看著他,見他玉冠束髮,輕袍綬帶,尊貴非凡,忍不住以手指撥弄他散下來的墨發,輕聲地道:「你不覺得這上面的故事寫的很好嗎?」
「是好!是好慘!」蕭冠泓挑眉哼笑:「哪裡好?一個男人為了練成天下第一的武功——《葵花寶典》,而不惜狠下心揮刀自宮,事後卻又像一個女人一樣渴望愛情,典型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若櫻拿起冊子就拍他,義憤填膺地道:「你個沒同情心的,東方不敗都那麼慘了,你還說風涼話。」
蕭冠泓趕緊握住她的手,討饒道:「好了,知道錯了,我承認他有我沒有的決心和勇氣,若是我沒了這玩意兒。」說著,便不著痕跡的捉住若櫻的柔荑向褲襠處摸索,舒服的直哼哼:「嗯……若是沒有了這個物什,我便不能盡心盡力的服侍你了,那我還不如死了來的乾脆。」
「呸!」若櫻被迫摸了硬物片刻,忙不迭抽出手,雪白的臉上微微泛起一絲紅暈,帶著幾分羞赧的神色:「到底誰服侍誰啊?多半都是我受累,你享受!」
蕭冠泓氣息有點急,差點低吟出聲,語聲帶著笑:「那也怪我啊?你自己是個不中用的,每每做到半途便扔下我,我還沒抱怨吶,你倒叫上屈了?再說****,有情才有欲,是情字入心我才這麼對你。」
但隨即他話鋒一轉:「不過自宮也不算大事,你看宮裡的太監閹人何其多,人家不是一樣活的好好的,還可以和宮女對食,也算是結為夫婦,可見這世間事,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他鳳眸微瞇,若有所思的道:「就如同這上面的東方不敗,不揮刀自宮練武的話,也許他早死了,起碼他活下來,才能有希望和渴望,才能去爭取一切……」
若櫻怔怔的看著他俊美無儔的五官,完美如玉的臉龐,不敢置信地道:「想不到你一向眼高於頂,拽的二五八萬,卻也能說出這麼一番感人肺腑的話,當真是振聾發聵,令人深思啊!」
蕭冠泓忍俊不禁低笑:「其實你沒有看懂,東方不敗之所以有勇氣揮刀自宮,也是經過慎重考慮的,這上面不是寫了嗎。」
他翻出冊子的前面,指給若櫻看:「這上面寫著:《葵花寶典》是門神功,內容博大精深,能讓人悟到許多人生妙諦,練到最後還可以天人化生,萬物滋長,我揣測,東方不敗定然以為自己可以練到最高境界,到時他可以讓身體重朔,又恢復成為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一枚。」
若櫻用清亮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濃密長睫微顫:「這不是很好嗎?可他的結局卻是那麼淒涼?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
蕭冠泓笑意未收,柔聲道:「但《葵花寶典》可不僅僅是武功秘籍那麼簡單,應該跟修道之人有關吧,天人化生說的就是天人合一萬物化生,返本歸元,可以以任何形態存在,說白了就是成仙了。」
見若櫻驚訝的張著小嘴,靈動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他親了她一口,再次笑起來:「實際上,從道家講,天人化生原意指天如母,誕生萬物;萬物滋長指在『母』誕生的基礎上,所以就葵花寶典而言,應當是說充分體悟陰體之妙以到達陰極陽生、陰陽調和的先天境界……」
若櫻愕然,似懂非懂地道:「你是說東方不敗練了《葵花寶典》後,發覺這其實是本女子練的武功,或者是他發覺當女人的好處,不願意在轉回男身了?是這個意思嗎?」
蕭冠泓嘴角微翹,低笑道:「他羨慕女子,並甘願雌伏於楊蓮亭……但這些都只是我們檀自揣測而已,當不得真,要麼就是他悟性太低,並未真正參透《葵花寶典》,否則他根本不會死,即便是死了也應該能重生才對……不過東方不敗認為練《葵花寶典》以女體存在的話,最起碼可以潤澤肌膚,容顏不老,說不得還可以長生不老……但不可否認,他修練了葵花寶典上的武功之後,便從內心希望自己是個女子了。」
若櫻又翻了翻冊子,情緒明顯低落的嘀咕:「估摸著他是沒參透,若非如此,他應該是可男可女的,根本不用羨慕女孩子,只有旁人羨慕他的份,就像觀音菩薩,不就是可男可女麼……」
「越說越玄了。」蕭冠泓敲了她的額頭一記,煞有介事地道:「可能《葵花寶典》本身就記載不全吧,被人撕了幾頁也未可知,導致他既未成為真正的男人,也未成為真正的女人,甚至死了都不會重生……總而言之,就是懂了個皮毛,一知半解的,練的也似是而非,結局當然不盡人意。」
「屁!」若櫻恨恨地咬他手指:「我覺得根本沒這本武功秘藉,要麼就是吹牛,騙和東方不敗一樣的人上當,古住今來,饒是修道的也沒幾個成仙的,機率太小了。」
蕭冠泓立刻為之失笑:「有道理。」
接著低頭吻她雪白的眉心,誘哄道:「乖,我們去用膳,我給你帶玉雪鋪的酥餅,吃完我陪你小憩一會。」
若櫻如何不知他打的什麼主意,說得好聽是陪她小憩,實際上誰陪誰還不知道呢,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掐他,只是黯然地歎了一口氣:「我到是真心希望有這本書,納蘭明桑的悟性一定很高……」
蕭冠泓收斂了笑意,面色有絲凝重,垂首默默的注視著她半晌,低聲道:「心裡還是很難過嗎?」
若櫻將頭埋在他的懷裡,悶悶地道:「也許還要些日子吧,他……」
蕭冠泓撫著她長長的青絲,垂下眼瞼,濃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眸色更添了溫柔:「嗯,時光會沖淡一切的,他既然救你,便是不希望你活的痛苦,你不要辜負他的一番好意。」
「想到他心裡就不好過……」若櫻美眸裡浮上水光:「倒巴不得他沒救我才好。」
「胡說。」蕭冠泓溫柔輕斥,五官俊美絕倫,笑容卻苦澀:「雖說這樣說太過殘忍,但我還是感激他救了你,往後每一年我們都去給他掃墓,讓他不至於孤單。」
說罷,他扶著若櫻站起來,攬著她向膳廳而去。還未行到荷塘邊,若櫻的腿一軟,若不是蕭冠泓攬著她,一准摔到地上去了。
「若櫻,你怎麼了?」蕭冠泓頓時心驚肉跳,臉都嚇白了。卻沒人回答他,若櫻早昏倒在他的臂彎裡。
……
秋水居陳設極為奢華的內室,淡淡的輕煙裊裊,羅帳低垂。
蕭冠泓撩開帳幔仔細端詳了一番,又躡手躡腳的放下簾子。柳生在一旁瞧著未免覺得好笑,剛要開口,蕭冠泓卻將食指豎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後一邊讓楚嬤嬤和小桂在屋中守著,一邊示意柳生到外間說話。
一直走出圓拱門,蕭冠泓才擰著眉峰,憂心忡忡地道:「柳生,為何別人初為人父皆是滿懷高興,驚喜萬分,我卻心慌意亂,手足無措?這正常嗎?」
站在拱門外的明月和遠山等人,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爺眾目睽睽之下居然說出這麼懦弱的話,都強忍著笑意。
柳生也搞不懂,狐疑地道:「王爺,不是屬下說你,你也二十有一了,早該有子嗣了,這會得償所願,你居然說你不高興?」
「誰說我不高興?」蕭冠泓覺得很冤枉:「我只不過是覺得這消息很不真實,有點頭重腳輕。」
明月在一旁大著膽子道:「王爺,你可不能昏過去,昏過去了王妃怎麼辦?肚子裡的小王爺怎麼辦?咱們府裡的老人要是知道這喜迅,怕不是要喜瘋了,俱是望眼欲穿了。」
「切不可外傳!」蕭冠泓立即清醒了,滿面莊嚴地道:「還不到三個月,奶娘說要先捂著。」
明月搔搔頭,訕訕地道:「那就先捂著吧,總歸是對王妃和小王爺有好處。」
柳生這時有點明白王爺的心情了,可能是緊張過度,便安慰道:「王妃的身體很好,雖說不知是小王爺或是……小女王爺,但有屬下在,大人小孩子定會平安無事的,只是有許多要注意的事項,屬下等會例個單子,王爺過過目,心裡也好有個數。」
蕭冠泓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笑意,深遂的鳳眸裡都帶著笑:「借你吉言,統統都厚賞。」
「謝王爺。」見眾人都是一臉喜氣洋洋,他又是愉快的一笑,拉著柳生不厭其煩的問東問西。
半晌之後,他再次回到內室,卻見若櫻已經醒過來,看樣子顯然知道自己有身子了,正在和眼眶紅紅的楚嬤嬤說話。
他揮了揮手,示意滿面歡喜卻又電楚嬤嬤帶著人退出去,故作鎮定的行至榻邊,爾後緩緩開口,聲音卻分外好聽,也分外的小心:「你以後就是要當娘的人了,萬事要小心,切不可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亂蹦亂跳。」
若櫻比他輕鬆多了,無所謂地道:「知道,不就是肚子裡有一個小包子嘛,楚嬤嬤一直說他是個小王爺,我快笑死了,還在肚子裡呢,誰知道是男是女啊?」若櫻覺得這很正常,自己的身體早就好了,補藥也吃了不少,再則蕭冠泓日夜不輟的發情,沒有小包子才怪呢!
蕭冠泓在床沿坐下,輕輕將她攬進懷裡,下巴頂在她頭上,低低地道:「我可是盼了一年有餘,這一天真正來到,卻又彷彿在夢中,就在剛才,我不但有妻還有兒了,很奇妙的感覺。」
他又喃喃地道:「你說他會喜歡我這個做父親的嗎?他長什麼樣啊?」
若櫻這時倒笑了起來,拉著他的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我肚子又沒變大,都不知道他她在哪裡躲著,我也感覺不到,這麼小的東西,哪會知道什麼喜不喜歡啊,更不可能知道他模樣啊!」
蕭冠泓這時心情也平靜下來,有了實實在在的感覺,臉上也笑意滿滿:「是我不夠沉穩,往後再不能這樣了,等會要去祭告祖宗,楚家的也要祭,告知楚家和蕭家有後了。」
說著說著,聲音漸漸豪氣頓生,臉上也神采奕奕起來。
若櫻也抿唇而笑,她只知道很高興,其實還分不清自己的心情是什麼。
兩個人在屋裡說著話,絮絮叨叨,沒完沒了,要注意的,不要注意的都混說一氣,新官上任尚且三把火,新升級做父母的人難免興奮了些。
而外屋站在鸚鵡架子下的小宛姑娘心裡卻百味陳雜,苦澀難言。王妃居然有身孕,雖然王爺不許往外傳,可秋水居裡裡外外俱都是曉得的。
這本是個大喜事,好歹她如今也算是侍候王妃的人,主子有喜,丫鬟們臉上都跟著沾光,從小桂等人春風滿面就可以看出她們是多麼的高興。
只是小宛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相反還心情煩躁。
她也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來秋水居月餘了,卻一直表現的不顯山不露水,既不作張作姿的談笑風聲,反而常常保持緘默,顯得很低調。因她的到來,嬰鳥果然慢慢恢復了正常,現在每天飛出去都會自己飛回來。
縱然小宛是照料它的人,可經常陪著它玩和說話的卻是若櫻,小動物都精怪,誰耐心的陪著它,一心一意的對它好,它便和誰最親,所以它依舊最粘著若櫻。小桂她們都教它喊「王妃」,嘴巴都念干了,它卻堅持要喊「若若」,有個性的狠。
小宛志不在鸚鵡,只要它不出事,她便不花多餘的心力,故對這樣的情況反而樂見其成。她是有空閒就琢磨怎麼樣引起王爺的注意——當然是要不著痕跡,自然而然的讓王爺注意到自己,不然她大可以喊:「王爺你看過來!」
她對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是個男子看到自己都會多瞄上一兩眼吧,可打她第一天來到秋水居,王爺分明看到她,卻只是用眼角掃了一下,爾後便目不斜視的進屋子了。彷彿她這麼個大美人在他眼裡跟個木頭沒區別,你說慪人不慪人。
而後這麼長日子,王爺看到她就像沒看到一樣了,偶爾王妃來逗鸚鳥,王爺既使陪著來,也是一眼也不掃她,反倒是王妃還會問她幾句話,跟她聊上幾句。
「若若有喜鳥,若若有喜鳥!」驀然,嬰鳥飛回來了,站在架子上就開始說話。小宛被它嚇了一大跳,恨恨的瞪了它兩眼,卻又不敢得罪它,趕緊拿了葵花籽餵它。
這廝可不是只好鳥,即刻歪著腦袋瞪回去,還使勁撲楞了兩下翅膀,威脅的意味十足。
小宛被它氣的火冒三丈,諸事不順,心情本來就不好,一隻破鳥也來欺負人。遂壓低聲音罵道:「死鳥,狗仗人勢,你等著,等我被王爺看中了,馬上就把你燉了。」
小桂遠遠的就聽到了嬰鳥的鳥語,忍不住走過來逗它:「嬰鳥,你怎麼知道王妃有喜了,聽誰說的?」
嬰鳥抬高小腦袋望天,裝高深莫測,若是它的兩個翅膀能活動,說不定就是抱胸望天,片刻之後,它又高聲道:「若若有喜了,王妃有喜了。」
小桂見它拽的不得了,哧笑了一聲,拿花生餵它:「真是只精怪,也不知誰跟它說的,嬰鳥,你聽誰說的?」轉頭又問小宛:「小宛你跟它說的嗎?」
小宛趕緊笑了一下,低下頭乖巧地道:「看小桂姐姐說的,我怎會告訴它呢,它一個畜牲,不過就是個玩意兒,能懂什麼啊?」
嬰鳥用彎彎的喙啄開花生殼,吃完花生肉,忍了半晌,終於叫道:「明月,小王爺。」
「明白了,是明月侍衛說的吧?」小桂又獎了一個果子給它,笑罵:「你倒是個聽壁根的,分明是隻鳥,倒長了個順風耳。」
就在這時,蕭冠泓的低沉好聽的聲音突然響起:「小桂,王妃問嬰鳥回來沒有?往常不都是這個時辰回來的嗎?」
小桂和小宛循聲一看,王爺出了屋子,正負手立在門口威儀十足的望著她們。
小桂還未出聲,小宛急忙嬌聲道:「稟王爺,嬰鳥回來多時了,奴婢怕吵著王妃便沒回稟,王爺可是要帶嬰鳥進屋?」
小桂有些奇怪了看了小宛一眼,這丫頭這一個多月以來都不怎麼做聲,今天倒搶著答話。轉頭想想,許是因為王妃有孕了,都替王妃高興吧!
小宛卻藉著問話的機會,正大光明的癡看著王爺。蕭冠泓長身玉立,錦衣黑髮,宛若謫仙,這是迄今為止小宛見過最好看的男子,她的心又突突亂跳起來,臉也有些熱。
蕭冠泓略一沉吟,轉身進了屋子,估摸著是去問若櫻了。不一會兒,又出來道:「提進來吧,王妃要和嬰鳥逗逗趣。」
往常這種活計都是小桂在做,她還未動手,小宛就手腳俐落的提了鳥架,對著小桂嫣然一笑:「小桂姐姐,今兒還是我來吧,王妃有喜了,我還不曾進去道喜,藉著這個機會去討個賞也好啊。」
小桂是個老實姑娘,想想這話也有理,便取笑道:「怪不得你平時悶不吭聲的,原來在這等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