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恁是聒噪。」若櫻被他揭穿了老底,頗有些氣惱的白了他一眼,伸手掐下一朵芍葯在手中,螓首低垂地把玩著,原本尤其複雜的心思更顯複雜了。
她跟南宮辰之間早就越走越遠,他不但有他貌美如花的親親表妹,還有一個對他虎視眈眈的秦若柔,自己本便與他們南宮世家格格不入,如今更是連女子最基本的清白也沒了。
且在她心裡早就釋然,把這段青梅竹馬的往事放下了,本以為這一生或許不會再見到南宮辰了,南宮辰也應是早就忘記了自己,擁著他的如花美眷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可不知是她自作多情還是敏感過頭,總覺得自打再次碰到南宮辰,到如今已順利回到秦家,南宮辰一路上似乎還是和從前一樣在對待她,甚至他這次與秦楓到車遇國專程去尋找她,究其原因道是怕她遇到危險,擔心她有個不測……
可若櫻卻不明白南宮辰為何要這麼做?都已經形同陌路的兩人實在沒有必要在諸多牽扯,不管他們兩人之間從前有多美好,有多讓人沉溺,再美的青蔥歲月,也僅是似水流年,最終也只能化為一聲淡淡飄散在晚風中的悵惘歎息……
就算她慘遭不幸,橫死街頭也與他是不相干的,且從秦楓與南宮辰多次的言談中得知,南宮辰是從家裡私自逃出來的,甚至為了她拒絕娶他那兩位表妹。
這怎麼可能呢?姑且不說南宮辰為人孝順,從來就不是忤逆長輩之人,既便是從前,她數次見到過南宮辰和他表妹的相處情形,每每皆是一副郎有情妹有意的畫面,男方溫情脈脈,女子羞人答答,不勝嬌羞,她自己就是因為見不得那種畫面,覺得刺心傷眼極了,所以才在南宮辰爹娘的不屑和恥笑終於放棄了那份堅持已久的感情!
南宮辰自是不知若櫻瞬息之間的思緒翻飛,被罵也不生氣,卻學著若櫻,伸手掐斷一朵芍葯放到鼻端輕嗅,明亮的眼神卻由下及上的透過濃密的眼睫直視著若櫻,兀自狡黠的低笑:「你看這花做甚,怕不羞不死它,庭前芍葯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你比之這芍葯好看太多了,就如那牡丹一般。」
若櫻一怔,南宮辰以前縱是會誇她,可從來不會像這樣大剌剌的直來直去,總是會拐彎抹角的要她暗自揣度半晌,末了才會明瞭,哦,他剛剛那是誇我啊!如今的南宮辰似乎改變良多,卻也使得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於是她只好避開這個話題:「說那些做甚,花只要開了便是最美,哪兒有什麼勝負之分,你還未說你找我何事呢?」她被姜嬤嬤催促的早飯都來不及吃,未免有些餓了。
「櫻櫻,我祖母想見你。」
若櫻正低頭扯那花瓣兒,南宮辰的話令她心下莫名的一緊,手勁未免就大了些,一下把花瓣扯斷了,她春水盈盈的美眸中閃過一絲狐疑:「你祖母為何要見我?」不怪她如此反應,南宮辰一家人都不待見自己,這已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他們巴不得永遠不看到她,怎會想見她?
南宮辰黑亮的眼神閃了閃,扔下手中的芍葯,幾步走到若櫻的面前,伸手便去拉若櫻的手,若櫻急忙後退幾步,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可南宮辰猶不放棄,固執地追上兩步道:「若櫻,我要娶你,所以祖母……」
若櫻傻住了,南宮辰趁機強硬的拉起她的纖手,緊緊握在手掌中:「櫻櫻,只要能過得了我祖母這一關,便是我爹娘亦無話可說的,到時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若櫻頓時清醒過來,儘管南宮辰說的話很讓人感動,她卻著實感動不起來,相反還有些啼笑皆非,她用力想抽回被南宮辰握的緊緊的手,卻不得其法,不禁有些惱了:「放開!」
南宮辰搖了搖頭,執拗地道:「不放,櫻櫻,你變了,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老躲著我,避我如蛇蠍?你知不知道你冷漠有禮的待我如陌生人一般,令我很難過,以前我拉你的手,你從來都不這……」
「南宮辰,你講點道理好不好,從前是從前,如今是如今,不光我變了,你敢拍拍胸口說你沒變?不管怎麼樣你先放開我在說。」真是造化弄人,她只是身不由己的又回到秦家,可不想又像從前一樣,陷入和南宮辰的這種理不清,剪還亂的線團中。
斷都斷了,萬沒有吃回頭草的道理。
聞言,南宮辰一言不發的沉默起來,但他的骨骼分明,清瘦有力的大手卻緊緊握著若櫻的手,而且還越來越用力,都能看到他手背上漸漸突起的淡青色血管了。他心中其實有幾份明瞭若櫻為何如此對他,估摸著還是因為他當初陪著兩位表妹,而卻對若櫻不聞不問的緣故,但那時他也是迫不得己啊!老祖宗施壓,兩們表妹癡纏,家族的事務,他實在脫不開身來關心若櫻,所以才冷落了她,導致若櫻如今對他的情份變淡了,兩人漸行漸遠,幾乎與路人無異了。
「絲!你先放開。」若櫻的手都被他攥疼了,儘管這樣,她還是不想對他用武力,就算是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南宮辰跟她也不至於鬧到那種仇人相向的不堪地步。
「對不起。」她的呼疼聲讓南宮辰不再沉默,他連忙放鬆手勁,卻依舊沒有放開若櫻的手,而是改握著她纖細如玉的手腕,另一隻手卻撫摸上她春蔥玉手,想去揉那些被他捏紅的地方。
隨著他的手觸及到若櫻的手,下一刻,他就疑惑地問道:「櫻櫻,你手心的那些傷痕和細繭呢?怎麼全消失啦?」
不怪他如此問,昔日他無意中發現若櫻手心上的傷痕,那時傷痕很深也極為明顯,他心疼的同時也曾問過若櫻這些傷痕是怎麼來得,若櫻卻若無其事的道是習武課上不小心劃傷的,已好了,用不著在意。他當初雖然有些懷疑若櫻所說的理由,但習武之人受個把傷是很正常的,何況若櫻又笨,學什麼都慢,再加上他素日都是忙碌不堪,自顧不暇,也就沒有追根究底的盤問若櫻,日子一常,不免就丟開了,只每每看到她十指纖纖的蔥白柔荑卻有著這些與之不相符的傷痕,未免有些惋惜之意。
南宮辰的話惹得若櫻身體一僵,情不自禁的愣住了,但她很快清醒過來,趁著南宮辰訝然的當口,飛快地把手藏在身後,輕描淡寫的道:「遇著一個奇怪的人,給了我一瓶好藥,擦了一段時日果真傷痕消失了,就這樣子,沒什麼好驚訝的。」
她知道自己在說謊,她這雙手是蕭冠泓精心護養才會恢復如初,凝玉膏和泡羊奶,既使自己忘記了,蕭冠泓也會讓人每天提醒她,有時還親自動手,一日也不曾落下的堅持了一段時日,那些傷痕全都沒有了,手也越發變的滑膩如玉,用蕭某人的話說,便是摸著她的紅酥手就是愛不釋手。
思及此,她不免又想到蕭冠泓,不知他如今怎麼樣了?還是那麼不可一世,威風八面嗎?是王妃和側妃娶進府了?春風得意,洞房花燭?還是依舊命人在找尋她?他的那些手足還會派刺客刺殺他嗎?他此刻必定是恨著自己的吧?她在心底悄悄歎息一聲,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在她心底衍生出來,一瞬間嘗到了許多未曾體會過的莫名滋味。
「那個奇怪的人真是個好人。」南宮辰由衷的為她高興:「你的手生的這麼好看,那些傷痕留在上面未免破壞了美感。」
若櫻垂下蝽首,低頭不語,心底甚是糾結,不知該不該告訴他,正是這個人令她失了清白。
正在這時,由遠及近的傳來一道帶著笑的嬌滴滴的聲音:「辰哥哥,我與妹妹還有問題向辰哥哥請教呢,你怎的還沒同大姐說完話?我們都等你好半晌兒了。」
南宮辰和若櫻遁聲望去,打扮的嬌艷美麗的秦若柔攜著嬌俏的秦若寧,正裊裊婷婷地往這邊而來。她先是望向南宮辰,滿面笑容,俏目中卻露出一絲幽怨之色,而調轉目光看向若櫻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卻很快換成似笑非笑的鄙夷之色,眼神也隨之換成怨毒妒恨,轉換之快令人自歎不如。
南宮辰望著這對姐妹花就要走近了,微不可見的擰了一下眉頭,低聲飛快地對若櫻道:「櫻櫻,八月二十那天乃是我祖母的壽辰,只有月餘,到時我早早來接了你去見祖母,好不好?」
若櫻這時倒沒有半分猶豫,推拒道:「不用,我最近不得閒,怕是不能像她老人家祝壽了,抱歉。」她是真心不想把事情弄的太複雜,略思索了一下,打算還是告訴他實情,便道:「吶,我已非清……」
「大姐和辰哥哥說什麼呢?用得著這麼小聲嗎?」
說話間,秦若柔兩姐妹已走到他們跟前了,她似是而非看著若櫻,渾身上下洋溢著一股得意之意,毫不客氣兼無理至極的打斷若櫻的話:「姐姐怕是不知道吧?辰哥哥專程來是為了邀請我們去參加老祖宗的壽辰的,雖說是請了我們全家,可老祖宗一向不喜姐姐,估摸著是不會希望大壽之日看到你,爹和娘也不好觸老祖宗的霉頭,那天少不得就讓姐姐留在家中看個門兒。」
她似笑非笑地看若櫻,口吻裡透著幾分自豪與莫名的優越感,眼神帶著幾分輕蔑和終於把敵人踩了一腳的報復快感。旋即她志得意滿的同身旁的妹妹對視一眼,兩姐妹都笑起來。
若櫻欲言又止,眉頭輕蹙,還是把未完的話嚥下腹中。她看都懶得看秦若柔姐妹一眼,只是對南宮辰道:「怕是要辜負你的好意,我實在是抽不出空兒。」說完她不顧南宮辰當場變得訝異和濃濃失望之色的臉,轉身就要離開。
未料到南宮辰一個箭步就擋到她前面,攔住她的去路,清俊的面容有些發白,聲音也不復清澈:「你這是何意?」
「喲,姐姐如今越發目目中無人,更愛拿喬了,不但無視於我們兩姐妹,連辰哥哥的面子也敢駁。」秦若柔眼看著這兩人像是沒有看到她在場一樣,兀自唱著他們的大戲,心裡的妒恨之火都快把她燒死了,遂不顧一切的對若櫻冷嘲熱諷起來。
「閉嘴!」
「閉嘴!」兩道聲音的主人並未商量,卻是不約而同的喝斥出聲,並且詞都一樣,真真可氣。
「……」遭若櫻和南宮辰一起攻擊的秦若柔那臉色,是一陣陰一陣晴,一陣紅一陣白,眼淚都快湧出眼眶了,好不尷尬。她想憤怒的向若櫻吼回去,可卻透過淚眼朦朧覷到南宮辰清冷陰鬱的臉色。
南宮辰此人之所以能被例為西呈的四大公子之一,雖說是綴在末名,但也不難看出他聲望有多高,除卻他的家世和本身能力之外,他的脾性兒在世家名門公子中是出了名的好,素來都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世人甚少見他當眾給人難堪或發過脾氣,別人對他無禮,他最多只是一笑置之,並不予理會。
這也是秦若柔敢在他們兩人說話時,亂七八糟的插話的原因,就是篤定了南宮辰的好性兒和君子風度,至於若櫻,從前一直是被她們任意辱罵的角色,她自是更不放在眼中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也正是因為南宮辰的好性兒,所以秦若柔雖覺得被人下了面子,感到難堪至極,卻又不知如何反擊回去,因為她被南宮辰這吼聲吼懵了,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這時,很少開腔的秦若寧說話了:「辰哥哥,二姐只是為你抱不平,你……你就不要生氣了。」她一副柔柔弱弱模樣和口氣,與秦若柔囂張無理的態度有著天壤之別。
南宮辰依舊攔住若櫻的去路,深深看了面無表情的她一眼,而若櫻那雙會說話的明媚大眼卻並不看他,復又心煩意亂的掃了一眼泫然欲泣的秦若柔,不由得伸出手掌搓了搓臉,似乎想把那些使得他煩躁不安的事一把搓走,緊跟著歎了一口氣:「算了,橫豎是我的不是,你們就不要跟我計較了。」
南宮辰吼完秦若柔後,心中也極為後悔,可他委實被若櫻無情的話語刺傷了,他為了能娶到若櫻,努力做了好些個他從前從不曾做過的事,雖說中途他曾因為表妹的事有些處置不當,但那是他認定若櫻是個好性兒和寬宏大量的好姑娘,必定是能理解他的所作所為,不會因一點小事就吃醋捻酸,胡亂與他置氣。
他也只是幾個月沒見到若櫻,若櫻的性格卻改變良多,變的他都要不認識了,雖然生得依舊是清純絕色,弱不禁風,就連那股淡淡的憂鬱都還掛在她的眉心,可性格卻和從前截然相反了,倔強冷漠,處事果斷且渾身有了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之感,美眸中經常露出凌厲迫人的光芒,令人不敢逼視。倘若不是他與她之間多年的情誼和那份熟悉感,他都懷疑是誰把他的櫻櫻換走了……
秦若柔聽得南宮辰的道歉,馬上破涕為笑,心裡那種驚惶的手足無措的感覺也消失了,可她好了傷疤立刻忘了疼:「那大姐你呢,你憑什麼叫我閉嘴?難道我說錯你了嗎?」
若櫻冷冷掃了那姐妹花一眼,一聲不吭,僅是往南宮辰旁邊一閃,便如行雲流水般從南宮辰身邊滑了開去,眨眼功夫就走了好遠,臨了還聽到她傳來的話:「因為你的嘴太臭了,不閉上熏得我受不了……」她哪有功夫跟他們在一起磨唧,回秦家都快一個月了,牌子還想不到法子拿出來,馮氏自那日以後,也再沒去過那過暗門了,若櫻愁的腦袋都癟了。
留在原地的南宮辰臉上則是深深的驚異和不敢置信,若櫻的輕功何時變得這麼巧妙了?
而秦若柔卻被若櫻的話氣的渾身發抖,只差破口大罵,然後衝上去找若櫻拚命,幸虧秦若寧及時拉住了她,不然她又要在南宮辰面前把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大家閨秀形像丟個徹底。
……
若櫻在西呈挖空心思,費盡心機的想奪回檀木牌,而蕭冠泓所處的車遇國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太子和翼王兩派為了爭儲一事早已撕開了臉皮,索性擺明車馬,雙方都不遺餘力的出招想打敗對方,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為此皇宮朝堂一時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文武百官中大多數的官員也早早的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只戰戰兢兢的待塵埃落定,儲君人選自會水落而出。
不料就在前不久,順元帝召了太子前去勤政殿,據說不知為何事起,太子和順元帝起了不小的爭執,順元帝怒而用硯台要砸太子,太子非但沒有老實被砸,反而怒髮衝冠的把龍案上的東西全掃在地上,結果把順元帝氣的當場暈倒在地,醒來後人就不對勁了,話也不會說了,人也不會認了,眼珠都不轉了,嘴歪眼斜的,居然如太醫所診治的「陛下乃是中風了!」
這下給翼王抓到了太子的錯處了,以「太子罔顧聖意,忤逆不孝,意欲弒君謀位」為由要將太子殿下下到大牢。
想當然耳,太子又不是笨蛋,若他真下了大牢,保準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自己是名正言順的儲君人選卻背上了謀反的罪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叫上外家韓太尉,招集自己的一派麾下的所有人馬,打算強佔皇宮,然後自己登上皇位。
皇家之中又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不說遠的,就他的父皇還不是殺了兄弟手足才登上皇位。成王敗寇,等自己成了一國之君,看誰敢非議一二,滅他九族!
翼王和高丞相早就有除掉太子之心,所以翼王這些年來一直暗中招兵買馬,麾下也是兵強馬壯,能人異士眾多,他早防著太子這一招,太子一有動靜,他的精衛就率神射手包圍了皇宮,並以太子謀反為由,立刻調派兵馬,命麾下的將領率軍截殺宮外威風凜凜帶兵來前來保護太子的韓太尉等太子黨。
一時各地兵馬齊聚京都,各自為主,兩軍混戰殺戮紛起,喊殺聲震天,血色瀰漫在熙京城的上空,地上的血水很快就將大地染紅了。
而此時,身為驃騎將軍的宇文騰則以效忠皇上,保護皇上和戡亂為由,正氣凜然地率戍兵和禁衛軍圍困京師,只許人進,不許人出。羅國公府不消說的,自然是毫無疑義的帶兵支持外甥。
與此同時,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的湘王蕭冠泓卻不動聲色,以勤王為由調動著各方兵馬。
湘王勤王的理由是名正言順,他又是皇上最寵愛的兒子,再加上他不比太子和翼王有外家做庇護,沒娘的孩子早當家,小小年紀就以皇子之尊上了戰場,他能征善戰,勇略過人,和宇文騰一樣多年的四處征戰,真刀真槍的立下了赫赫戰功,同時也在軍中樹立了極高的威信和威望。
「進京勤王!」湘王一旦要出兵,一呼百應,瞬間兵馬錢糧將帥應有盡有,而他麾下的一眾年輕將領更是各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殺到熙京。如楚遠山和王大總管夫婦,以及楚王爺殘留下的一眾部下,全都激動的熱淚盈眶,涕淚泗流,有些情緒激動的老將忍不住抱頭痛哭,多年的隱忍和忍辱負重,終於可以上得戰場一雪前恥,恢復老王爺楚貴妃和楚家軍的聲望了……
四十萬兵馬一齊,蕭冠泓親自帶兵,轟轟烈烈的立刻發兵攻向京都。他玉面沉靜似水,一身鋒芒畢露的戰甲,兜鍪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銀色的盔甲寒氣森森,黑潤潤的鳳眸犀利迫人而又冰冷,令人不敢直視,如同一個俊美無儔,戰無不勝的戰神,誰敢與之爭鋒!
湘王的正義之師一到京都,宇文騰和羅國公登時不圍城了,帶領一眾戍兵和禁軍歸順到湘王麾下,聽其調譴。
蕭冠泓帶後攻進京都,雄壯之師猶如入無人之境,車遇國二十餘天的爭儲戰馬上平息,不平息也沒什麼可打了,太子和韓太師等太子黨戰敗於翼王,連著韓皇后都一起被翼王殺了,而翼王也沒能討得好處去,他身邊的一個近身侍衛早被太子收買了,用毒劍刺傷他,導致他命不久矣,且翼王一派人馬與「太子黨」火拚一番,縱然勝了也是險勝,死傷無數,所剩無己,橫看豎看也是成不了什麼氣候了。
撐過二十來天還未死的朝臣馬上生龍活虎,鬥志昂揚了。沒死的都是中立派,此時朝中大臣俱多在爭儲戰中橫死街頭。如威風赫赫的韓太尉和追隨太子的明遠候等,還有不可一世,眼高於頂的高丞相和他的門生等,牽涉的人數眾多,頃刻倒塌。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他們淒慘慘黃泉路近,後來之人威勢十足爵位高登。所謂文武百官文武百官,死了的權臣讓出了好位置,總得有人補上吧?不然多寒磣啊!能存活的朝臣都是人精,馬上著手開始議事——順元帝未能撐過二十多天,駕崩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他們都一面倒地支持湘王登基為帝。
蕭冠泓對順元帝之死黯然神傷,心頭百味陣雜,難以言表,他自小到大一直是恨著父皇的,但到底血濃於水,對順元帝的駕崩也是有些難過傷心的,但他卻拒不當皇帝,令大臣另選明主。
他層層盤算,步步為營,費盡心機的籌謀一番可不是為了登上皇位,對於這九王至尊的至高位他是半點興趣皆無。隱忍蜇伏多年,只是為了一雪母恥,韓高兩家昔日為了皇后之位是怎麼作踐他母親的,他就狠厲千倍萬倍的報復回去!你們爭來爭去不就是想奪得這個位置嗎?老子就是把這個位置輕鬆送給別人,也不便宜你們這些傷害娘親和外公的狼子野心的歹人!
當然,能這麼快除掉韓高兩家也得虧了宇文騰和羅國公,不然他可能還要慢慢謀劃,等待時機,憑白讓那幾個老匹夫多活幾年。他原本並不想拉宇文騰趟這趟渾水,可因為若櫻逃跑了,促使他決定計劃提前,就附了一封書信給宇文騰,把自己的意圖洋洋灑灑放到宇文騰的書案上。
他從不打無準備之仗,倘若宇文騰不和他是一路也不打緊,橫豎宇文騰不是個奸佞小人,最多只會回拒他,而不會跑去揭露他。但他自信宇文騰百分之百會答應自己的提議,宇文騰忍氣吞聲的忍著囂張的安夫人,不正是因為安夫人的娘家明遠候府的靠山是韓太尉麼!
就這樣,宇文騰帶著他手下的功夫高強的騰衛和精衛,還有一支他的心腹軍隊,化身為狠厲無情的蒙面刺客埋伏在流野峰上,耐心的等到了翼王,殺得翼王是丟盔棄甲,如喪家之犬的逃到流野嶺又中太子的埋伏。
如此這般,便把翼王和太子的爭儲之戰挑撥離間的提前發生了。至此,蕭冠泓和宇文騰都算達成了心願,只是可惜的是,宇文蓮因蕭冠泓策劃的流言,前段時日剛嫁了韓國舅遮醜,受韓家的牽連,被翼王的人衝進去見人就砍,被亂刀砍死了。待宇文騰命一隻衛隊去韓家救宇文蓮時,她已是屍首四處,命歸黃泉了。
安夫人不到兩月的功夫,痛失一子一女,娘家明遠候府眾親人悉數被翼王斬殺殆盡,一個活口也未留下。安夫人受此打擊,當晚就跳了宇文蓮的那個蓮湖,屍體被打撈上來時,她身上被水泡的發腫發白的皮肉都被魚蝦等啄噬的慘不忍睹了。
話扯遠了,還是說說選新皇帝的事兒。湘王不願當皇帝,百官以死跪求,跪諫,湘王俊面含霜,薄唇一張,曰:「一個個想死是吧!本王便成全你們,來人,一人一杯毒酒賜下去,不願喝的勞煩你們動手灌下去,本王就當他們英勇殉國了!」
誰想死啊?最大的動亂都過去了,眼看要過威風無比的好日子,卻死在這當口,冤是不冤啊?於是眾人立馬起身,再不敢自尋死路了。
經此一役,蕭冠泓的那些手足受太子和翼王的禍害,骨肉相殘的所剩無己了。百官最後決定,推舉由份位不高,名不見經傳的羅美人所出的十六皇子為新帝,羅美人進宮有不少年頭了,雖育有一皇子一公主卻並不得帝寵,乃是羅國公一個旁枝末葉的侄女。
十六皇子蕭煌登基為帝,帝號興隆。有羅公國和宇文騰做新帝的後盾,新帝蕭煌倒也底氣十足,只可惜他老人家初來人間四載,身量不足,上朝還得讓人抱著……
登基甫始,興隆帝即大行封賞有功之臣,許多大臣各有所得,尤其是蕭冠泓和宇文騰,以及羅國公。
「……冊封湘王為當朝攝政王,輔佐天子,共理朝政,其王位世襲罔替,子孫後代輩輩為王,見了皇帝不參不拜,不接不送……」而蕭冠泓麾下有功將士,層層封賞,以楚家軍受的封賞最多也最厚,也最值,因為湘王把先皇賜賞的,別國進貢的,以及官員送的那些絕色美人也賞給他們了,或妻或妾請君隨意。
而原安定大將軍楚王爺的府邸將重新修繕,盡可能的找尋受了刺激瘋瘋顛顛跑出王府的楚王爺,若真找不到楚王爺,待湘王成婚後過繼一子,供奉楚家祖先,繼承楚王爺的異姓王位。按興隆帝的意思,羅列罪名削了死去韓皇后的後位,追封已薨了的楚貴妃為皇太后,也就是追封楚貴妃為先帝之後。
蕭冠泓沉默良久,對削去韓皇后的後位他是微頜首,但對追封娘親卻是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娘在乎的是那個人,並不是那個母儀天下的位置,她臨死前曾說過:「生不願與他同衾,死更不願同槨!」還是讓她下一世能遇到個珍惜她的良人吧!
就湘冠泓本人而言,是極為不想當這個攝政王的,但突然一瞬間想到……他便無可無不可的勉勉強強答應了,至少他的後代子孫見了皇帝不參不拜,不接不送,可以當萬事不管的懶王,這令他極為滿意。至於做皇帝縱然權力最大,可是受的規矩約束也最多,也最累,不知聽誰說的——皇上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豬差,幹得比驢多!
再則不見得做皇帝就權力最大,他如今的實力和權力實際上就比興隆帝大!只要誰不符合自己的意,管他是太子還是翼王,或是這四歲的小皇帝,都可以掀下台,換個人來當皇帝。
宇文騰被封為「騰王」,仍領驃騎大將軍之職,這王位雖比不得湘王的世襲罔替,但宇文騰以己之力,被封為異姓王,真可謂算得上是年輕有為。羅國公如今算得上是小皇帝的外家,未免外戚干政之嫌,推拒了興隆帝的厚賞,僅領太師銜,但兩個兒子都受了厚賞,依次加官進爵。
……
而車遇國所發生的這一切,若櫻並不知道,她這會子正悄悄綴在馮氏的身後。自打那次她發現馮氏和她師兄的偷情之所,並偷聽到一些自己身上的秘密,就一直注意著馮氏。
只是那次馮氏所說的和她曾在他們夫婦窗外偷聽的大致相同。
後來她曾偷偷跟蹤過那頂青衣小轎,想看看那蒙面姑娘口中的主人的廬山真面目,不想那小轎在胡同裡七彎**拐,竟然抬進一家青樓門口停下,那姑娘一個閃身就進了青樓。
若櫻稍猶豫了一下,進去青樓就找不到人了。
如今若櫻和馬大偉一樣,都指著從馮氏口中探得更多的事情如末,自那次以後,急著立功的馬大偉曾多次約過馮氏,只是這二十餘天來,秦守英不知發什麼神經,每日忙著在碧月山莊裡宴賓客,因秦守英不愛女色,並未納妾,所以馮氏做為山莊唯一的女主人,自是忙的後腳打前腳跟,再加上離南宮辰祖母的生辰之日一日一日的近了,秦若柔和秦若寧為了那天能出風頭,整日跑來歪纏著馮氏,不是撒著嬌要縫製新衣,就是哭哭涕涕地吵著要打首飾,吵得馮氏恨不得長八隻手,是疲憊不堪,每天回房累得倒頭就睡,更是抽不出功夫去赴情人的約會。
好不容易昨兒起秦守英不再山莊宴客了,歇息了一天,馮氏的精神恢復過來,想男人的心思也隨之復活。故此,早早起來她就拖辭了一個理由出門,想早些見到師兄是一個理由,另一個就是免得晚了被兩個女兒纏住,到時又脫不開身。她如今是**正盛的年紀,又曠得久了,滿身燒得難受,骨頭縫都作癢,只想立刻見到師兄一解相思之苦。
若櫻吩咐阿旺守在自己院子門口,誰都不許放進來,便尾隨著馮氏出了山莊。她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南宮辰來找她,以至於給他瞧了什麼端倪來。
這些日子以來,南宮辰一邊忙著祖母的壽辰,一邊打理學習著家族事業,南宮世家的生意遍佈全國,財勢逼人,要成為這龐大生意帝國的下一代掌門人,要學的事還真是多,但他對若櫻的回答猶不死心,忙裡偷閒的的來找過若櫻幾次,都被若櫻拒絕了,若櫻尋思著,還是得尋個合適的日子,告訴他自己已非完壁了,想必那樣他便會死心了。
只是他每次一來,秦若柔便會故態復萌,又來找若櫻的麻煩,雖然她走到院子門口便會被阿旺攔住,但她卻不肯走開,就在院子外面吵鬧不休,委實讓若櫻煩躁,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卻說馮氏被喜出望外的馬大偉迎近屋內,兩人便忙不迭摟抱在一起,馮氏嬌喘噓噓的軟倒在馬大偉的懷裡,膩聲嬌氣的不住叫著:「師兄……師兄……」
馬大偉今日卻不急不躁,逕直摟著馮氏坐到桌前,指著那些精緻的早點到:「伶妹,沒想到你這麼早來,師兄正使人買了早點來,師妹陪師兄用點,爾後咱們才有力氣。」
他的言外之意馮氏怎會不懂,保養得宜的臉上立刻飛出了紅霞,她心裡雖巴不得現在就跟馬大偉弄事,但總歸今日可以多呆些時辰在回去,兩人自會弄得痛痛快快,委實不必急於一時。
「都聽師兄的。」馮氏想到這裡,便點點頭,再加上她早早出門,哪裡有空和心思吃早點,這會頓感覺飢腸轆轆,正好也跟著填填肚子長點精神。
兩人吃完,漱口淨手,便相擁著上了床,你幫著我,我幫著你,三兩下就把衣服脫了。脫了一亮相,馮氏才發覺馬大偉根本不在狀態,那物一點都不精神,垂頭耷耳的,看著就叫人洩氣。用手撫了半天,他老兄依然無精打采、萎靡不振。
馮氏不免心下狐疑,按說師兄這麼多日子沒與她在一起,應該說是很興奮的啊,往常就算一開始不振作,待用手撫上幾撫,一會就立起來了,何以如此?
馮氏心裡疑竇叢生,懷疑馬大偉是在外面有了旁的婦人,便酸溜溜的道:「師兄既有外心,何必約我前來,這樣戲弄於我?」
馬大偉忙賭咒發誓說決無二心,只是想和師妹玩點新鮮的花樣。聽他這一說,馮氏馬上就心癢難耐,顧不上對他追根究底,頗有些躍躍欲試了。
故而很快,馮氏身上不著寸縷的躺在床上,一雙眼睛被汗巾蒙住,繫在腦後,兩邊足踝被繫上紅綢皮,向兩邊分開繫在床架上。馮氏與秦守英成婚多年,本來沒嘗到什麼樂趣兒,那秦守英在床上極是刻板,從不換花樣,與師兄之後,師兄手段高超,本錢也好,兩人倒是玩了一些花樣。所以馮氏甚是喜歡這「花樣」二字。
馬大偉一直在她身上挑逗,馮氏哪裡受得住,早哎哎呀呀的叫了起來,而且就在這時候她發覺身子裡的空虛到了極點,想弄事的感覺也是更強,身上像起了火,便不住的掙扎:「師兄,你作甚啊?還不來。」
馬大偉不急不徐的拿出一小白瓶,倒出裡面的藥膏抹在馮氏的蓬門,不慌不忙的道:「師兄就來,這不是為了讓你更快活嘛,你且等著,馬上就感受得到。」
「師兄,唉,你抹的些什麼?」馮氏感到一涼,有什麼東西抹在那處,心下疑惑,但她眼前像墨一樣暗,使得她忍不住想把蒙在臉上的汗巾扯下來。
馬大偉急忙制止她:「別動,這可是好東西,師兄花了大價錢購得,你只管等著。」馬大偉細細的抹完藥,想了想,拿了兩根紅綢把馮氏的手腕也不鬆不緊的繫上。
不正經的調笑道:「伶妹你只管放心,今日師兄保管讓你終身難忘,食髓知味後天天哭著求著要如此這般。」
「師兄真壞。」馮氏假正經的嬌嗔著,全然信任地任馬大偉擺弄著。實際不用馬大偉畫蛇添足的解釋,馮氏便已經感覺今日不同於以往了,方纔她心裡就火燒火燎的,這會子藥膏一抹上,那種萬蟻鑽心亟待被充實的感覺讓她忍不住叫個不停:「師兄,為何這般難過?」
「不與你說了是好物,怎麼樣,品得滋味了吧?」
馮氏此時只覺得什麼也顧不上了,身體掙扎,喘息不止,頭腦卻昏昏然的,只有男人才是她強烈需要的:「師兄,別只動嘴啊,你……」
馬大偉卻並未動作,而是一邊下床向門邊走去,一邊安撫馮氏:「師妹且放心,定讓你快活似神仙。」
若櫻還是藏身在上次的那棵大對上,見這兩人好一會了都不說正事,那馮氏只是哼哼唧唧,心內正失望不已,尋摸著這次可能白瞎了,卻不料眼角掃到院門似乎有動靜。
分神從樹葉間打量,見院門被人從外向內小心翼翼的輕輕推開,有兩個神情猥瑣的男子飛快的閃身進來,隨後便扣上了院門。她心下狐疑,便從茂密的樹葉中窺視著下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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