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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 心虛 文 / 吳圖

    武寧見那幾個小宮女也不過十二三歲年紀,雖然傳統稱之為豆蔻年華,但實際上還有幾分童音稚嫩,放在現代就是小學剛畢業,上初中的年紀。一個個手指凍得紅彤彤如蘿蔔一般,張張小臉又青又白,都帶著點瑟縮望著自己,髮鬢上碎雪殘冰地凝結著老大的水珠子,便點頭道:「都起來吧!」,又望了一眼她們棉衣前襟上兜著的雪花,心裡想著,到底還是半大孩子,童心未泯,不禁一笑。

    進了屋不久,陳德諾卻帶著幾個小太監來了,躬著腰不急不慢地說似乎福晉讓他各院裡送暖手袖筒來。武寧笑著道:「請幫武寧多謝福晉賞賜。」,陳德諾連連答應,態度謙卑恭順,再不似武寧剛剛從別居回四阿哥府時見到的那副冷臉模樣。

    珠棋早準備好了大大的荷包銀錢,進去拿了一個送到陳德諾手中。陳德諾倒是不客氣,接過來便動作極熟練地揣進了懷裡,又行了禮,口稱還要趕到別處給其他主子送禮。

    武寧見他走了,才將那暖手袖筒的包裹打開,見是件明燦燦的橘黃色兔毛暖手,毛質柔軟,恍若無物,戴在手上煞是扎眼。武寧在袖筒中合攏了雙手,輕輕搓了搓,原來那袖筒中亦是鋪了厚厚一層絨毛,雙手放進去,還未怎麼動,已自生了一股毛茸茸的暖意。

    珠棋湊得勁了,鼻中聞到一股淡淡香味,是木質香味、這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福晉最愛檀香,她原也以為如此,仔細分辨了,才發現卻是更徹骨的棋楠沉香,不禁笑道:「這定是福晉放在箱子裡許久的寶貝,主子,福晉看重您呢!」,武寧戴著那袖筒,起了身,走到那菱花七轉如意銅鏡前照了照,見大小倒是合適,便摘下來遞給珠棋道:「這幾天天愈發冷了,便拿著用吧,別收起來了。」。

    珠棋接過暖手,整了整上面的兔毛,將毛質撫順了,才抬頭道:「主子,今兒是臘八,按照規矩,內務府也會專門差人給各位主子送來暖手袖筒,那花色又多又好,主子留心著,好好挑幾個漂亮顏色,倒是可以配衣裳。」,說著看了看手中的橘黃色暖手,道:「福晉賞的這顏色太過亮眼,衣服倒是難配。」。

    武寧知道她是跟著自己從娘家出來的人,尋常說話方面比別的宮女更親近,也更不顧忌一些,便望了周圍的僕婦們一眼,笑著看了眼珠棋道:「福晉的賞賜是福晉的好意,這顏色冬日裡看著暖和,你別貧嘴。」,珠棋一邊轉身將那暖手收進衣櫃,一邊背對著武寧笑道:「天地良心,奴才這樣的老實人要還算貧嘴,那天下可就沒有老實人啦!」。

    武寧抿嘴一笑道:「好老實的老實人!我倒是從未聽過哪個老實人自吹自擂說自個兒老實的!」。

    珠棋笑得打跌:「主子您這是甚麼繞口的話?」。

    主僕兩人正在小小拌嘴,卻聽見外面通傳說四爺來了!

    武寧一陣驚喜,連忙站起身,方要迎接過去,卻忘了腳上剛剛因著花盆底鞋被碎雪打濕,換上了一雙平底鞋,這一走得急了,那鞋子便脫落了,穿著襪子的腳後跟便露在了外面。

    四阿哥胤禛大踏步走入,一眼便瞥見了武寧正低頭扶鞋子,身子不穩,便上前把住她手臂笑道:「怎麼,聽見你家爺來了,高興得鞋子都跑掉了?」。

    他本是句玩笑語,卻戳中了武寧的心思,武寧抬起頭,一雙眼睛晶晶亮亮地望著他。

    幾天沒見,四阿哥瘦了一些,臉頰上的線條越發顯得流暢而冷厲,下巴上有些隱隱的青色影子——是沒來得及處理的胡茬冒出了頭,無端端平添了幾分成熟意味,側影下乍一看,倒有幾分滄桑了。

    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四爺了。

    武寧忽然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有些微妙的患得患失了。

    其實她早該發現:早上在福晉那裡,聽聞李格格說四爺昨夜宿在她那裡時,當時心裡不就一空麼?

    空空蕩蕩,恍若無一物。

    別多想,別貪戀,做好分內事即可。

    武寧在心裡充滿了阿q精神地安慰自己,也是告誡自己。

    四阿哥拿著武寧的手走到房中,見武寧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下巴看,便抬手摸了摸,觸手勢滿下巴的鬍子拉碴——扎手得很。

    四阿哥自嘲地笑了笑,道:「昨夜在外面有事,回來的遲了,本是想來看看你的,知道你一向睡淺易驚……」,便在這時,宮女送上香茶來,打斷了四阿哥的說話。

    武寧低頭抿了一口茶,心裡道:快往下說!然後呢?然後呢?

    四阿哥放下茶盞,繼續道:「恰巧見到李格格院子裡還有燈光,我知道她向來是個精神頭極好的夜貓子,便去她那裡,才小睡了一會兒,接著又得起身進宮去,本以為要到晚上,都讓蘇培盛下邊的人傳了話了,誰知道今日倒能回來得早。」。

    四阿哥向來不是個話多的人,這一番洋洋灑灑一大篇。

    他在向她解釋。

    武寧面上沒太大起伏,心裡卻有種十分微妙的感覺慢慢升騰起,她低頭喝了口茶,抑制住自己不斷上揚的嘴角和臉上洋溢出的笑意。

    四阿哥一抬頭望見那床帳鉤子上掛著的香袋,走過去聞了聞,皺眉道:「這些粗蠢東西,我讓他們辦的事,從來便做不到好,這香味,俗不可耐!」,說著一鬆手,那香袋自蕩了回去,在帳子中兀自晃動不休。

    武寧抬腳走了過去,拍馬屁地笑道:「爺怎麼能用一樣的標準來要求下面人呢?像爺這樣品位高雅的人,難道遍地都是麼?」。

    四阿哥聽她馬屁拍得太用力,似笑非笑地回了頭,目光在武寧的臉上轉了轉,拉著武寧坐了下來道:「嘴巴倒甜,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一套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武寧很淡定地笑道:「妾身說的本就是事實。」。

    四阿哥伸手攬住了武寧的腰,低了頭深深看著她的眼睛,半晌忽然抬手捏住了武寧的下巴,低低道:「我也要問你個事實——幾天沒見,你想沒想你家爺?」。

    他說話時,暖熱的氣流極曖昧地拂動過武寧耳邊,武寧身子一顫,下意識地想動彈,四阿哥早有預料,並不放鬆,卻抱得她更緊了,又伸手握住了她另一隻手,輕輕道:「想沒想我?」,見武寧臉上慢慢燒了起來,四阿哥低聲笑道:「我也不是第一次抱你了,怎麼還這麼怕羞?」,說著探頭過去,輕輕吻了吻武寧的耳垂。

    武寧大窘,抬眼瞥見珠棋腰已經九十度下彎,呈蝦米狀,帶著幾個宮女壁虎一樣地緊貼著牆壁往門口溜去,又回手將房門死死扣緊。

    四阿哥聽見房門聲的那響動,倒是一愣,他本是只想同武寧溫言軟語幾句,倒並未曾打算在這大白天同武寧歡娛,武寧見他臉上神色游移不定,趕緊道:「不想。」。

    四阿哥一愣,道:「甚麼?甚麼不想?」,隨即反應過來,武寧是在回答自己方纔那句:「想沒想你家爺」的問題,面上便帶了幾分似真似假的惱怒,加重了圈著武寧的手臂的力量,將武寧整個人禁錮進了自己的懷裡,笑道:「那想誰?」。

    武寧聽見這句話,卻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八阿哥。

    她記得從前看過一個冷笑話:說是有個人買了一口神奇的鍋,賣鍋的人對他千叮嚀萬囑咐道:「這是口神奇的鍋,做什麼好吃的都可以,但是你千萬做菜的時候,腦海中不要去想搖擺著的北極熊,否則便不靈驗了!」。

    買鍋的人哈哈大笑,道:「我做菜的時候,好端端地怎麼會去想什麼北極熊呢?」。

    結果問題來了。

    這人把鍋買回家,做菜的時候,卻發現腦中總是出現一頭「搖擺著的北極熊」!。

    越是讓自己別去想什麼,就越是下意識會想到什麼。

    越是下意識想遺忘什麼,卻越發記得清楚。

    這是一個典型的心理學圈套。

    武寧仰頭問蒼天,無語凝噎——八阿哥現在似乎已經化身成了北極熊,站在她和四阿哥面前不斷搖擺——雖然她和八阿哥並無瓜葛,可因著從前的「武格格」的關係,總是覺得莫名的心虛。

    更何況,那一日,八阿哥那樣哀傷、酸楚、不甘的眼神!

    武寧很清楚,歷史上的雍正,性格最突出的一點便是:多疑。

    在他做皇子的期間,雖然表現得一直頗為低調,把自己打扮成一副毫無奪嫡野心的富貴閒人模樣,但事實上,胤禛一時半刻也沒有放棄過對那種明黃座椅的渴望,對那龍袍加身的嚮往,對那權掌整個錦繡河山的野心。

    天下,自古是每個帝王的夢,怎麼可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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