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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159 成熟,必須疼痛 文 / 鎏年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橋上看著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卞之琳

    很多時候,你以為自己是自己世界的老子,其實你早已經在別人世界裡做了孫子。

    因為第一時間抓到了兇手,人證物證俱全,轟動全城的柴青被殺案,在立案24個小時之內,就宣佈告破。

    此後的第三天,皇甫燁也接到了公安局的通知,來領回遺物和屍體。

    那天的天,很藍,藍的一如皇甫燁到高院上班的第一天。

    雲淡,風清。

    那一天,他穿著一身高院訂製的黑色西裝,挺直腰板,步調優雅的邁上了高院的台階兒。

    那一天,幾乎全院的女同事都在討論,她們院裡來了個史上最年輕,帥的一塌糊塗的年輕法官。

    她們說,他和煦的像春風般的氣質讓人挪不開眼。

    她們說,他有一雙不笑尚且含情的眼睛。

    她們說,他的家世讓人羨慕嫉妒恨。

    就在那一天,皇甫燁又以高調的姿態,走進了所有同事的眼裡。

    是的,皇甫燁是高調的,從小到大,權重財雄的家世和資優生的身份,讓他在什麼場合裡都是高調的,舉手時明月照,談笑間微風生,你很難在人群中不注意到這麼耀眼的男人。

    很多認識他的人都覺得,皇甫燁有著絕對完美的人生,從小到大,幾乎沒走過一步彎路的他,一路耀眼到如今。

    在政界母親的熏陶下,皇甫燁從小就帶著政治家的思想,有著權衡利弊的謹慎。

    他遠比同齡小朋友來得市儈,來得勢力,比如在凌犀還拳打三四五班,腳踢各個年級稱王稱霸的小學年代,皇甫燁就已經會繫著全校最板正的紅領巾陽奉陰違的跟每個老師點頭微笑。

    如果說小時候的凌犀是吹鬍子瞪眼睛的霸王張飛,那他就像是羽扇綸巾的諸葛亮,風流倜儻搖扇,一番算計自在心。

    小學五年級,他已經把小平同志的那句『同什麼人都可以打交道,在打交道的過程中要趨利避害』作為了座右銘。

    他深知道他要什麼,他清楚的明白他應該走哪一步,他有著讓自己引以為傲的自控能力,也有著麻痺自己的特異功能。

    就像那個曾經強硬闖進他世界的野丫頭,即便他自己承認自己的悸動,他也依然能在理智的分析各種不可能後毅然捨去。

    就算那樣的理智讓結果是血淋淋的缺德,他也義無反顧。

    曾幾何時,他也覺得自己殘忍。

    可誰也不是生來為了普渡眾生的,他不是佛,撒不起那樣的福音。

    他要修煉的不過是自己頭上的光環,他要的是屬於他自己的完美人生。

    一份光鮮的事業,一個優秀的妻子,一個可愛的孩子,全家安康,順風順水。

    柴青從來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卻是實現他人生完美藍圖的重要一筆。

    他只為了一個目的,從被動接受一段突入起來的婚姻,一個從天而降的女人到專心的經營屬於他的家庭。

    如此而已,過分麼?

    皇甫燁從不覺得自己活的多麼天理難容,可為什麼老天要這麼耍他?

    當他美滋滋的收拾著明兒去婦產醫院的行李,按照陳小生給的孕婦必備的單子逐一檢查的時候,警察告訴他,「皇甫燁,你來認屍。」

    對,認屍。

    認他的老婆,認他的兒子。

    認他被扎的血流不止的老婆,認他被捅的血肉模糊的兒子。

    他的世界,塌了,他的完美,毀了。

    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跟他說一聲再見,就此陰陽兩隔。

    也許別人不信,可他真的在她的一直睜著的空洞的眼神裡看到了不捨,看到了遺憾。

    甚至,還有一點點痛楚。

    那有別與每天在他面前大方得體,談笑風生的女人,那一瞬間,他很好奇。

    所以他近乎癡呆的問著最後見到她的冷暖,「她臨死前有沒有說什麼?」

    可冷暖說,「有,但那不會是你想要知道的。」

    那會是什麼呢?

    皇甫燁並沒有過多的時間困惑,接踵而至的壓力讓他無法喘息,他的岳父岳母相繼哭的休克入院,他的父母鬱鬱寡歡,甚至連舉家重視的工程,都甩手不理。

    一時間來自輿論,來自社會,來自家庭的巨大壓力,讓皇甫燁第一次真的認識到。

    從前以為驕傲的什麼都信手拈來的自己,不過是個被保護的很好的孩子。

    其實他從來沒有扛起過過什麼責任。

    在事出的第二天,他不只一次想過買一張機票,去哪兒都好,躲過這些,他需要散心,他需要時間接受。

    可看到爹媽耷拉的眼角,看到家裡的一攤死灰,他的那隻腳終是沒有邁出去。

    凌犀跟他說,逃避不是一個老爺們兒該幹的事兒。

    可皇甫燁跟自己說,他真的想只當一個孩子,一個沒有壓力的孩子。

    有幸,他還有個哥們兒,一個真的拿的住事兒的哥們兒。

    從前他總以為凌犀比他幼稚,比他魯莽,遇事比他衝動,比他不切實際,可當那些所謂的不幸砸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才明白。

    其實凌犀,遠比他成熟。

    xx公安分局門口,一身兒黑的凌犀鎖了車,走過來拍拍燁子的肩膀兒,用力捏了兩下兒,聲音深沉。

    「走吧,別尋思了,事兒都到這份兒上了,辦完利索。」

    「嗯。」

    是,辦完利索。

    凌犀提前找人打好了招呼,所有的程序都稍顯著著快點兒,一直跟著忙乎的警察也熱情的許多。

    「這是遺物,你先清點一下,有沒有什麼丟的。」打開一個個的塑料帶子,幹警把那些不再有用的證據都擺在了皇甫燁面前。

    有情人節他送她的名牌包,懷孕3個月的時候他送她的保溫杯,還有那款她買的和他一樣的錢包,還有那個他嘲笑她土豪金的嶄新手機……

    種種,許多。

    清點著這些遺物,皇甫燁才發現,這個叫柴青的女人,跟他的交集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變的這麼多。

    看出來他陷入了低迷,一旁的凌犀攬住了他的肩膀兒,給他輸送著力量,「都是些身外物,不能丟什麼,簡單看看得了。」

    「嗯。」他點點頭,把那些東西有秩序的裝到了幹警給他準備的袋子裡。

    領了遺物,還要領屍體,在開了證明手續之後,兩個人又到柴青的戶籍所在地的a區某派出所開了死亡證明和火化證明,之後再派出所幹警的指引下,辦了銷戶。

    至此,柴青這個人在這個世界正式消失。

    皇甫燁,喪偶。

    拿著一堆所謂的證明,忙乎了一小天兒的皇甫燁走出了派出所,迎面一陣風吹過來,激的他精神了許多。

    管他前方是風是沙,人還得往前看。

    「你回公司吧,別陪我了,你自己還一堆爛攤子呢。」陳歐喪子,無心上班兒,公司群龍無首的情況下,凌犀已經每日沒夜陪了他3天了,皇甫燁也是看在眼裡的。

    凌犀拿車鑰匙敲了下皇甫燁的頭,「說啥呢?咱倆誰跟誰啊?用嘮這麼外道的話麼?等忙完明兒追悼會再說。」

    皇甫燁瞭然的淡淡一笑,他就知道這小子會這樣兒,一陪到底。

    「現在咱倆幹啥去?你想去哪兒?」凌犀問。

    「走,請你擼串兒去。」

    ……

    人是肉做的,就算經歷天大的事兒,他也得吃飯。

    擼串兒是次要,重點是哥倆兒得喝點兒。

    半個小時後,兩個人又來到了上次冷暖結婚前一天,凌犀上演千杯不醉的傳奇那個小胡同裡的小串兒店。

    當然,凌犀選擇這裡不是為了懷舊,他考慮的是,躲避著點兒媒體。

    燁子家裡在這個城市也是有頭頭臉的,現在攤上這麼大的案子,被盯上也是在所難免的。

    低調一點,總沒有錯。

    胡亂點了一堆後,皇甫燁跟凌犀說,「給練練姐打個電話吧。」

    「她來不了。」凌犀搖搖頭,歪嘴兒抽了口剛點上的煙兒,「布崢今兒火化,練姐去領他屍體了。」

    皇甫燁歎了口氣,「這人也真夠倒霉的了。」

    可不,大好的前途,突然喝酒喝死了,多倒霉?

    喪妻喪子的皇甫燁無暇分身去把過多的注意力放在這個不算熟悉的人身上,對於這件事,他能有的只是一點點同情。

    凌犀歪脖捻息了煙頭兒,「你不知道,他剛死警察聯繫了他周邊農村那幾個姑舅才有才,派出所讓他們去領屍體辦手續,這幫人一個沒來,你猜為啥?」

    皇甫燁搖頭。

    凌犀冷笑一聲兒,「我他媽長這麼大,頭一回知道還有這事兒,就因為一聽還要交幾百塊錢的屍體存放費和火化費,那幫親戚一個都沒來。」搖搖頭,凌犀嘲弄的輕嗤,「操,我他媽頭回兒知道,啥叫人死如燈滅,就他媽幾百塊錢,這要沒個練姐,這人就得擱那兒。」

    長歎一聲,皇甫燁也無限同情,「一個人混到這份兒上,也真夠不容易啊。」

    想布崢無親無故,孑然一身,相逢無數,卻孤獨終老。

    可悲,可歎。

    這個時候的皇甫燁,其實遠沒有想過,其實真正可悲可歎的孤獨人,其實是他。

    這個晚上,他和凌犀話很少,感歎很多,喝大的時候,他們也曾回憶青春年少,然而對於時至今日的他們,卻已然是久遠的美好。

    他們很少笑,卻也沒有哭,兩個大男孩推杯換盞的說著無關痛癢的話題,而那些命運刻在他們身上的創傷卻沒有人主動掀開來重撥。

    青春有限,歲月無常。

    曾幾何時,他們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天之驕子的他們也會被動的需要時間來為自己舔傷。

    他們擁有許多普通人沒有的光環,卻也經歷過太多平凡人沒有經歷過的慘痛。

    不過好在,他們至少還有時間。

    有人說,時間是黑板擦,一切粉筆塗抹的命運,終將會化為飛灰。

    ……

    不無意外,凌犀喝大了,大的因為老闆12點的時候就說要閉店,他喝的蠻子似的抓凳子就要砸店。

    有幸,皇甫燁今兒怎麼都喝不醉,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到底是把凌犀給折騰到車上了。

    皇甫燁沒有送凌犀回家,他想,既然醉一回,那就不要在那個愛恨糾結的房子醒來了。

    午夜,1點半。

    聽著凌犀混著酒氣的鼾聲,輾轉了n圈的皇甫燁怎麼都睡不著。

    他從不失眠,可現在卻已經3天沒怎麼合眼了。

    只要一閉眼,他的腦子裡都是他曾經幻想過的一家三口天倫之樂的畫面,儘管夜安靜的可怕,他的耳邊卻充盈著那他曾經最愛聽的胎心音跳動的節奏。

    他睡不著,他真的睡不著。

    一夜之間,他從天堂墜入地獄,那溫香軟玉的媳婦兒,即將面世的兒子,全都沒了。

    他覺得自己像是躺在一片浮雲上,一切都現實都像是夢境。

    有那麼一瞬間,他像是魔怔一般,翻身起來,拚命想要證明她們是否真的存在過。

    他鴕鳥的想著,他多麼希望沒有,可握在他手上的柴青的手機告訴他。

    皇甫燁,這些都是真的。

    按著home鍵,手機陡然一亮,刺了皇甫燁紅透的眼。

    待機3天,還有百分之10的電,看著手裡強大的5s土豪金,想起她倆去買這款手機的畫面。

    「能不能不買這款?」以品味著稱的他在柴青選中這手機的當時,立馬各種嫌惡。

    女人笑笑,「不的,就這個。」

    「小姐,這土豪金,土豪才使的款。」他接受不了。

    「我管它什麼土豪不土豪的,我就知道這款到時候不用了賣2手能賣上價兒,那我就少賠點兒,划算。」

    「p二手,咱家不用算計這點錢兒吧?」

    「不懂了吧,尊重錢的唯一辦法就是不停算計它∼」

    想想柴青那個精明的像狐狸的樣兒,皇甫燁笑了。

    笑著笑著,眼眶濕了。

    原來人死了之後,能被記得的都是好。

    儘管他曾經再厭惡她的攻於心計,精明算計,可現在人死了,什麼都不重要了。

    柴青的手機沒有密碼。

    皇甫燁從沒有翻人手機的習慣,可他現在是真的想從更多的地方抓住這個消逝的人。

    然而,在他翻看了沒有一個遊戲娛樂應用的柴青的極為單調的手機裡唯一一個寫的滿滿的備忘錄後,他是真的笑了。

    他笑的肩膀都幾乎顫抖了。

    9月10日,我知道你會是一個好爸爸,可我不是一個好媽媽……

    9月13日,我無心騙你,可如鯁在喉……

    9月16日,對不起,皇甫燁……

    9月21日,別對我太好,累……

    9月27日,夜,睡不著,想你……

    10月1日,你回來了,我該找你麼?

    10月2日,同學會,你醉了,我累了……

    10月3日,布崢,我恨你……

    10月4日,我恨我自己……

    10月9日,我想給我們個機會,也給我們的兒子一個機會,就讓我再糊塗一次吧,布崢,布崢,布崢……

    ……

    這一字字隻言片語,像是一個個最好笑的巴掌,掌掌狠戾的拍在了皇甫燁的臉上。

    但他不疼,他只想笑,只想笑……

    原來人真的是有報應的。

    ……

    這一夜,皇甫燁不知道自己笑了多久,笑累了就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滿滿交織的是柴青那個被扎的血肉模糊的肚子,還有那個野丫頭染血的下體。

    翌日,清晨,晴,天氣預報說,a市降溫。

    今天是柴青的追悼會。

    一夜未眠的皇甫燁一早就接了他媽的一個電話。

    「燁子,昨兒睡的怎麼樣?」他媽的聲音蒼老了許多,精氣神很差卻仍有著一個母親滿滿的擔心。

    「昨兒晚上9點多就睡了,還成。」皇甫燁撒了謊,他不想讓他媽惦記。

    就算曾經因為工程的事兒鬧的很掰,可皇甫母的心畢竟也是肉做的,「待會兒,你去你丈人家勸一下她倆別去了,今兒的場面我跟你爸怕他倆承受不了,你好好說說,今兒的事兒我們皇甫家做的也不會差什麼,怎麼說柴青都是我們皇甫家的媳婦兒,我就是看在我孫子……」電話那邊兒響起了抽搭聲兒。

    丈人……

    孫子……

    皇甫燁覺得自己如鯁在喉,然而片刻,他還是冷靜的說,「嗯,我知道了,媽,你也別太難過了。」

    儘管皇甫燁知道他說出了事情的真相,他媽就不會這麼難過了,可他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這是皇甫燁埋在心裡一輩子的秘密,他上了死鎖,沒有給自己留鑰匙。

    ……

    編者按——

    他們每個人都傷痕纍纍,卻每個人都在不完美中長大。

    經歷了許多,看淡了生死之後,其實他們都變了。

    陣痛之後是麻木,而麻木之後,則是淡然的成熟。

    長大,只需要時間。

    而成熟,必須疼痛。

    ------題外話------

    呃……我也很心疼皇甫燁……可能我是濫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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