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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晉大哥,你今日在山中打獵之時,可曾遇見白宵了嗎?」江櫻看著晉起問道。
晉起一聽打獵二字,便覺得橫豎有些不是滋味,但面上仍舊不露痕跡,搖頭道:「並無。」
江櫻的眉頭不由地皺的更緊了,自語般道:「今日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忽然發了瘋一樣從家裡闖了出來,想來大致是睡覺的時候,被外頭的炮竹聲給驚著了——」
「若真是被驚著了,倒不會出什麼事情。」
「晉大哥此話怎麼講?」江櫻邊回想邊說道:「之前我家中養了一隻大狼狗,有一回就是忽然被炮竹聲給驚到了,然後也是像白宵這樣發了瘋不認人,跑了出去亂撞一通,最後撞上一堵牆……活活給撞死了。」
江櫻所說,乃是前世的經歷。
所以才會這麼擔心白宵會出意外。
晉起聽罷沉吟了片刻,而後道:「你須得知道……虎同狗,是不一樣的。」
「呃……」江櫻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
「白宵雖然同野生的虎不同,但實質上還是一樣的,之所以會被驚著,不過是因為睡覺的時候全無防備罷了……」晉起說到此處,頓了一頓又道:「興許現在,它已經回去了。」
動物受驚後往山裡跑,乃是本性所致。
但若是過了那會兒驚怕的勁兒,冷靜下來還是會原路返回的。
江櫻忽然覺得心碎了一地。
為什麼……不早說?
如果她早知道這樣,根本不會傻兮兮的追過來好嗎!
晉起似乎還嫌打擊不夠,繼而又補道:「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有必要這樣追來。」
江櫻:「……」
好了好了,她真的已經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可是。為什麼覺得晉大哥的話越來越多了呢?
「下回再遇到這種事情,記得先來問我,再做決定。」晉起看著江櫻,那表情明顯是在說『你這麼缺乏常識還是不要亂來了』——
江櫻老老實實的點著頭。
晉起見她這副模樣,眼神不由地柔和了幾分。
江櫻卻仍舊是低著頭,覺得沒臉見人了。
如果知道醒來後面對的會是這麼一系列的沉重打擊的話,她寧可……永遠都不要醒過來。也不想在晉大哥面前這麼丟人。
「餓了?」晉起忽然問道。
江櫻聞言這才抬起了頭來。
一張苦著的小臉皺皺的。一雙晶亮的杏眼亦是裝滿了苦惱,再加上被雪水浸濕的頭髮,柔軟的貼在額頭和臉頰之上。乍然一看,竟讓晉起覺得像是一隻……剛淋過雨的、可憐巴巴的小狗。
這是什麼奇怪的比喻?
晉起也說不上來……但就這麼看著,竟是險些忍不住覆上大手,想揉一揉她的腦袋瓜。
晉起被自己這『輕浮』的想法給嚇到了。
卻見江櫻遲疑的點了下頭。「嗯。」
晉起險些失笑。
真的餓了,還真讓他給猜對了。
「那你在這兒等著——」晉起站起身說道。
「晉大哥?」江櫻看著轉身要走的晉起。忽然喊住了他。
背對著她的晉起,唇角微微揚起,聲音卻依舊波瀾不驚地說道:「你別怕,我去去就回。」
「晉大哥。我不怕。」江櫻提醒道:「你好像沒拿弓箭。」
晉起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
「用不著。」晉起黑著一張臉大步出了山洞。
他赤手空拳打下大蟲也是有過的事情,平時拿著弓箭上山,不過是為了練習射術罷了。
江櫻望著他顯然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出了山洞。無解的皺了皺眉。
晉起離開的間隙,百無聊賴且無法動彈的江櫻。一雙眼睛沒閒著,將這個山洞打量了個遍兒。
待將這平平無奇的山洞打量完罷,江櫻的肚子已經不知道叫了多少聲。
她真的是一個不經餓的人。
今早因為忙著宋春月出嫁的事情,她並未吃早飯,只吃了幾塊糕點勉強撐著,本是和莊氏說好了中午要大吃一頓的,誰料……她不僅沒能吃上這頓豐盛的午飯,還險些成了野獸的美餐。
江櫻揉了揉咕咕叫個不停的肚子,即刻便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腹處,輕輕一碰便是鑽心的疼。
想來是當時只顧著逃命,不慎撞上了那塊巨石時傷到了腹部。
江櫻看著自己這渾身是傷,狼狽不已的模樣,越發覺得此次自己能保住一條性命,實在是奇跡。
但若要細論起來……她這條命,顯然是被晉起救回來的。
哎,三番兩次受人家恩惠。
這下看來,就算她不願意以身相許,都十分困難了呢……
江
江櫻搖著頭無奈的想著,嘴角卻是在竊竊的笑。
江櫻這廂正沉溺在自我臆想當中,晉起彎身從洞外走進來,便瞧見了她這副捂嘴偷笑的模樣。
晉起實在是無法理解,在這種情況下,她究竟是怎麼做到這麼樂呵的……
聽到腳步聲,江櫻適才回神,轉頭見果然是晉起回來了。
晉起手中提溜著一隻野雞和一隻野兔,且都已經在外頭洗剝的乾淨。
其外,還捎帶了一些江櫻認不得的草藥。
「烤一烤,湊合著吃吧。」晉起走到火堆下說道。
他是知道江櫻這貨在吃的方面十分懂行挑剔的,但在這種情況下,連把鹽巴都沒有,就不指望能做出什麼好吃的東西來了。
但江櫻絕對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她雖然愛吃,但也是要分場合的。
這種境況下,能有的吃她已經十分滿足了,哪裡還會去挑剔。
更何況。她覺著……只要是晉大哥烤的,都很好吃。
「晉大哥,我幫你吧?」江櫻見晉起一人在那裡忙活著,多少覺得吃白食有些過意不去。
卻不料晉起眼皮子都沒抬一起,淡淡地說道:「你好好呆著不動,便算是幫了我大忙了。」
江櫻怔了怔。
這是被……嫌棄了。
但轉念一想,他這麼說不一定是在嫌棄自己會幫倒忙。而是害怕她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白白受罪。
肯定是這樣!
這姑娘從來都是這麼的擅長自我安慰……
自我安慰的江櫻一手托腮。專注的看著晉起熟稔的動作。
這人真是夠了。
明明只是在山洞裡烤個肉而已,竟然也能烤出這麼賞心悅目的樣子來……真是太沒有天理了。
很快,帶著微焦的烤肉香充斥了整個山洞。
江櫻的肚子叫的更歡了。
江櫻有些窘迫地笑了笑。
晉起本以為她要辯解。卻不料她笑罷了只道:「餓了……」
晉起眼底帶著一絲笑意,遞去了一隻熱騰騰的肥雞腿。
江櫻伸手接過,毫不猶豫的咬下一口,頓時覺得整個身心內外。都得到了慰藉。
心滿意足的同時,也不忘招呼著晉起一起吃。
這副主人家招待客人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晉起頓時覺得……這肉倒更像是她烤的一樣。
但卻只是取了隻雞翅吃著。
與其說他不餓。倒不如說想先緊著她吃,讓她吃飽。
外頭雪太大,動物們都躲了起來,在外頭走動的少之又少。十分的難捉。且他又擔心江櫻一個人呆著不安全,更擔心她餓的緊了,便也沒敢在外頭久呆。勉強捉了一雞一兔,就急著回來了。
但大致是餓的過了頭。江櫻反倒不怎麼能吃了。
且因為腹部越來越絞痛的緣故,兩隻雞腿和一塊兒兔肉吃下來,便覺著吃不下去了。
「不舒服?」晉起問道。
江櫻點點頭。
「我採了草藥回來,待會兒給你敷上。」晉起一臉平靜地說道:「你身上的傷口我大致檢查過了,除了小腿之外,其它地方都只是簡單的擦傷而已,普通的草藥便足以應付了。」
江櫻聽得一怔。
不對啊。
她腹部的絞痛可不像是簡單的擦傷那麼簡單——
大概是晉大哥顧及男女之嫌,沒有檢查比較……比較隱蔽的部位吧。
想到此處,江櫻便也不好意思將腹部受傷的事情說出口了。
只想著忍一忍,待回了家再診治也不遲。
疼是疼了些,但想來也不會太嚴重。不然她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好端端的坐在這裡了。
晉起自是不知她這些小心思,將剩下的食物消滅後,便取了石塊磨了草藥,將磨碎後的草藥和藥汁一併倒入了一個喝水用的瓷碗中,來到了江櫻面前。
江櫻覺得一顆心在砰砰的跳動著。
晉大哥要為她擦藥了——
真是有些小激動呢。
可是……!
「你的傷主要都在手臂和臉上,自己看著塗吧,我先出去了。」晉起將裝盛著草藥汁的碗遞到江櫻面前,說道。
誒?
「……」江櫻抬頭與他對視著。
為什麼與想像中的不一樣!
「可是,可是我瞧不見自己臉上的傷在哪裡……」江櫻無恥的找著借口說道。
不,這不是無恥,她只是在說實話而已?
一般這種情況下,對方聽了這話之後,都該能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江櫻目含期待的看著晉起。
卻不料,晉起的臉色沒有半分變動,淡淡地說道:「那
便整張臉全抹了。」
「……」
江櫻覺得一定是她暗示的方式不對!
整張臉……全抹了?
這真的是一個男神該說的話嗎!
晉起見她震驚到無法言表的神情,便解釋道:「這藥汁對皮膚沒有傷害,你大可放心。」
江櫻欲哭無淚。
請問這真的是重點嗎……啊!?
可晉起顯然沒有再給她多說一句話的機會,見她不接,乾脆將碗放到了她面前,然後便出了山洞避嫌去了。
江櫻歎了口氣。默默地端起了藥碗。
只能在心裡說服著自己,男神這並非是不體貼,只是比常人更加注重君子之道。
但是,她真的要將這藥汁全塗在臉上?
要不要做一回綠巨人,真是個令人十分糾結的問題……
一刻鐘後。
「晉大哥,我塗好藥了。」江櫻放下藥碗,衝著站在山洞外的背影喊道。
晉起這才折身返回了山洞中。
「晉大哥。我聽你的。全抹了——」江櫻口氣複雜地說道。
「嗯。」晉起聲音平靜的應了一聲,可當目光觸及到那張油綠油綠的小臉兒之時,神色卻是再也無法平靜了……
晉起將視線收回。沉默了片刻之後,方道;「雪已經停了,明日我便帶你出山。天要黑了,你先休息吧。」
「嗯……」江櫻也覺得頂著這樣一張臉。實在是沒有說話的欲/望,便將臉埋入了膝蓋之中。假寐了起來。
一開始假寐的江櫻,不到半個刻鐘的時間,便真的睡了過去……
這一日折騰下來,她實在是太累了。
晉起見狀。脫下了夾棉的外袍,無聲的走上前來,動作小心的披在了江櫻身上。
睡夢中。江櫻似尋到了一處溫暖的所在,心滿意足的彎起了嘴角。
次日。
江櫻醒來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洞外。
洞外不知是被白雪所映照,還是天色放亮的緣故,已是青白一片。
江櫻揉了揉疼痛欲裂的額角。
這一覺睡下來,她非但沒覺得疲憊感有所減輕,反而覺得整個人都猶如墜入了冰火兩重天,渾渾噩噩,且提不起一絲力氣來。
江櫻強打起精神,喊了一句:「晉大哥……」
話一出口,才驚覺聲音十分的低弱沙啞。
「你醒了。」晉起聞言即刻站起了身走來。
江櫻點點頭,看著來到眼前的晉起,想對他笑一笑,然而耗盡了力氣也只是勉強的動了動嘴角。
晉起見她臉色燒紅,暗道不好,一時間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不做思考便將手覆上了江櫻的額頭。
即使是隔著額發,也能清晰的覺察到手心下傳來的滾燙溫度。
竟然是起燒了!
想必是淋了一天的雪,又被凍得厲害,身體一放鬆下來,便發起了高燒。
倒是他見她之前精神還不錯,便疏忽了這一點。
「你發燒了,我帶你出山。」晉起急忙說道。
「可是……外頭的路還不能走。」江櫻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神思與理智也同樣斷斷續續的,但迷迷糊糊中卻也知道,昨日剛下過大雪的山中,現在想必正是積雪厚重之時,強行出山,只怕太過危險。
而且她現在的情況,實在是沒可能走得動。
「不行,你現在的情況拖不得。」晉起皺眉道,然而不容江櫻再多說,便躬身將人攔腰橫抱了起來,又將棉衣緊緊的裹在江櫻的身上,以防她再受寒加重病情。
江櫻想要再開口說什麼,張口卻是無聲,只能軟綿綿的躺在晉起懷中,任由他抱著自己出了山洞。
這時,江櫻迷迷糊糊的想著,這麼美好的橋段,她卻發著高燒無暇去感受,當真是太可惜了……
山中積雪阻道,饒是晉起已經將這山路走了不知多少遍,縱然有積雪覆蓋,也清楚的知道山路的走向,但因為積雪過厚的緣故,此刻同樣也是步步難行,更何況他懷中還抱著一個人,需要處處小心。
江櫻不知晉起抱著她躲過了多少凶險。
昏昏沉沉的她,耳邊一直不曾間斷的是晉起有力的心跳聲。
這個時機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江櫻忽然很清醒的覺著,眼下是一個絕佳的告白時機——
她人還在他的懷裡呢,雖然事出有因,但總是不太好拒絕的。
雖說如此很有些脅迫的意味,但……結果最重要不是嗎?
「晉大哥……」江櫻虛弱的開口,卻自認為聲音夠大。
「別說話,省些力氣。」
「不,現在不說,日後就遇不著這麼好的時機了……」江櫻微微搖了頭,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在心裡自語,還是真的開了口。
晉起皺眉。
r/>這貨是燒糊塗了吧?
「晉大哥,其實我……」江櫻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才又繼續說道:「晉大哥,你幫了我許多次,我實在是無以為報。」
這是想迂迴一些。
「那便不報了。」晉起不以為然地說道。
「不……這怎麼行!」江櫻忙地道:「受人滴水之恩,都需湧泉相報,更何況晉大哥你……前前後後救了我這麼多次。」
晉起聽到這兒,竟是來了些興趣,問道:「那你想怎麼報?」
江櫻努力的抬起手,將蒙住了自己頭臉的棉袍拉開了一些,勉強地露出了一雙因為高燒而通紅水潤的眼睛,看著晉起,認認真真,不羞不避地說道:「我想以身相許。」
晉起腳下一滯,不自覺的就停了下來。
她,她方才說什麼?
晉起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大毛病——
他不是不知道這個女人臉皮厚,可他真的不知道她竟然臉皮厚到了這個程度!
更該死的是,他聽完了這句話之後,內心竟然強烈的波動了起來……
甚至,還覺得她這個提議……十分可行?
她燒傻了胡說八道也就算了。
他作為一個無比正常清醒的人,怎麼也會有了如此荒唐的想法!
什麼以身相許,簡直太可笑了好嗎?
他是有多麼討不著媳婦,才會犯得上用這種恩情綁架的方法來逼迫別人嫁給他——
晉少年覺得這關乎尊嚴問題了……
「……你燒昏頭了。」良久後,晉起方開了口,聲音冷冰冰的,正如這深山之中隨風飄蕩著的寒氣。
※※※※※※
ps:五千字大章,不出意外的話今天還有六千字,但估計會比較晚,因為小非下午有重要的事情要出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