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江櫻臉上篤定又嚴肅的表情,讓他生出了幾分希望來,阿祿頓時就讓一干丫鬟們退的遠遠的。
「還需要做什麼?」阿祿覺得他已經上了這小姑娘的賊船了,只能盡量幫著她,希望有成效才好,如若不然,他要背負的,或許是在少爺生死攸關之際,他還幫著一個神志不清的小姑娘輕薄自家少爺的可怕罪名……
「扶著他坐起來,躺著不利於呼吸——」江櫻將韓呈機的領口敞開後,卻發覺自己扶不動他。
阿祿連忙過來幫著江櫻將韓呈機扶起。
少年人急促而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甚至汗水都灑到了江櫻的脖頸上。
「身子向前傾,大口吸氣!」
因為缺氧的緣故,已經神志不清的韓呈機,隱隱聽到一道清脆卻著急的聲音在耳畔不斷的響起,指引著他。
「溫梨……」少年人含糊不清的念著一個名字。
阿祿頓時大喜,「少爺說話了!」
能說話說明這口氣算是順過來了!
江櫻也舒了一口氣,收回手退到了一旁,余驚未了的抹著汗水。
這時,便聽外室傳來一陣急亂的腳步聲。
一個長相威嚴卻臉色蠟黃的中年男人和一位得體的婦人在最前頭走了過來,後面便是呼啦啦的一大群丫鬟婆子。
「呈機如何了!」中年男人一臉憂色地問道,這是肅州刺史,韓家的當家人,便也是韓呈機的父親韓旭了。
「回老爺,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少爺現在的情況好了許多,應當暫無大礙了!」阿祿欣喜不已的答道。
韓呈機的呼吸已經逐漸的順暢了起來。
「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大夫人曲氏滿面慶幸的念了句佛,看著韓呈機的目光滿都是慈愛。
江櫻忽然想起聽到的一些事情,譬如據說這位大夫人是填房,並非韓呈機的生母。
沒多大會兒,大夫便被請來了。
「我兒如何了!」大夫剛查看了韓呈機的情況,韓旭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回刺史大人,韓少爺已經無事,待我開幾服藥,再好生歇著便可。」鬚髮半白的大夫恭謹地揖禮說道。
韓旭這才徹底的放心下來。
大夫寫完了藥方子,一面交到阿祿手中,一面歎道:「此病最大的弊處便是呼吸不暢,幸虧你們處理得當,如若不然只怕後果難料啊。」
「你們如此盡心服侍,該一一重賞。」韓旭一揮袖大氣的說道,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哪裡能不看重。
「奴才不敢受此賞賜,老爺,這都是她的功勞——」阿祿說著伸手指向江櫻站著的位置。
咿?
人呢!
阿祿在房中四處看了一番,卻發現哪裡還有江櫻的身影。
立了這樣的功勞,怎麼反倒還跑了呀?阿祿一腦門子問號。
江櫻根本沒意識到這會是個什麼功勞,對於她而言,跟舉手之勞日行一善並無什麼區分,韓家不計較她冒犯尊貴的大少爺她已經要念一句阿彌陀佛了,畢竟有錢人家的思想不太大揣摩。
而且她之所以離開,除了見韓呈機情況穩定了之外,還有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特喵的她已經到了放工的時辰啊!
急匆匆的跑回後廚,果然發現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
這個時空裡大戶人家一般只有早午兩頓飯,極重視午飯,晚飯則是下午的時候吃些點心什麼的應付過去,若是主子餓了,也可以在自己院子裡的小灶裡讓下人做些簡便的吃食。
所以,大後廚晚上是沒人的。
此刻,後廚裡只有幾個留下來打掃的下人,和李氏了。
「你這是去了哪兒,可擔心死嬸子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呢!」李氏關切的責備道。
這韓服裡規矩太多,她就擔心江櫻萬一闖了什麼禍吃了虧。
還好,還好人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迷路了,多轉了幾圈兒……」江櫻沒將自己去了問梨苑的事情說出來,如若不然李氏定又要大呼嚇死她了。
「迷路?甭騙嬸子了!」李氏卻是不信她扯的謊。
江櫻愣了愣,以為李氏聽說什麼了。
卻不料李氏笑瞥了她一眼,篤定的道:「你這丫頭貪玩著呢,定是又瞎胡跑了吧?」
江櫻哈哈乾笑了兩聲,原來她在李氏心中就是這副模樣啊……好吧,這好似也是事實。
「春月呢?」江櫻問道。
「春月擔心你遇到了什麼麻煩,便找你去了——」李氏道:「咱們去前頭看看,她應當去前院尋你去了。」
江櫻點頭,隨著李氏一同出了後廚大院兒。
在前頭找見了宋春月之後,三人便不做停留的回桃花鎮去了。
落日熔金,四周逐漸昏暗起來。
問梨苑中,一陣咳嗽聲打破了寂靜。
韓呈機醒了過來。
丫鬟伺候著他吃了些水潤喉,便被韓呈機打發去了外間守著。
他向來不大喜歡人近身伺候,尤其是丫鬟。
「少爺醒了!」阿祿自外頭回來,見韓呈機靜靠在迎枕上,似在出神。
每當少爺露出這種神色,定又是在想著五年前跟著夫人一同過世了的溫梨姑娘……
「少爺,您猜今個兒是誰救了您?」阿祿不想韓呈機多想,便笑著找了個相對而言比較歡快的話題。
韓呈機看向他。
「就是上回從梨樹上栽下來的那個!」顯然,阿祿對江櫻的第一印象已經固定為『從樹下栽下來的人』。
韓呈機微有些意外。
竟然是她?
隱約的,好像就記起了半昏迷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她都對我做了什麼?」韓呈機問阿祿。
阿祿臉色古怪了一下,心道少爺這句話怎麼聽怎麼彆扭啊……
可是想到當時的情形,阿祿便覺得這種彆扭,實在不是多餘的。
「她說自己懂一些治喘病的偏方,將窗子打開通氣兒,讓人都散開,然後,然後還……解開了少爺的衣服——」阿祿盡量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正常一些。
阿祿絲毫不覺得人家小姑娘做這些的時候都沒紅臉,而他一個男子卻覺得彆扭的不行,會有什麼不對。
畢竟再令人害臊的事情,那也……耐不住她臉皮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