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盧瓦爾書房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太陽西斜了。~~~~
他的好奇心是那麼強大,以至於中餐我們都沒能好好吃,讓女僕拿了些牛奶麵包到書房裡就將就了,這種鑽研精神實在是令人佩服。
更令人佩服的是他所提的那些問題。不愧是經商多年的聰明人,所問的問題無不直指要害,切中核心,比起當初不明白又不知道該如何詢問的允等人不知好了多少。所謂人比人、氣死人,看來要讓允他們成為獨當一面的人物,真正幫上我的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不禁深深歎了口氣。
晚飯的時候,出去閒逛的人總算回來了。美洲雖然大多是歐洲的移民,但整個社會風氣卻跟那邊截然不同,看得三個人大呼過癮,在餐桌上嘰嘰喳喳,說的都是這一天的見聞,興奮不已。
還好他們還算知理,雖然玩得不亦樂乎,但終究沒忘掉此行的真正目的,一路上也看了不少的房產。只是三個人都還遠遠不成氣候,瑞安娜只知道要漂亮,允最在意的是夠不夠氣派,允的要求倒還算搭得上邊,要交通便利,不過不是便利做生意,而是便利去玩。
我聽著他們前言不搭後語的描述,各自都為了推薦自己看中的房子而吵鬧不休,不由得有些頭。地不經意間看到盧瓦爾好笑的眼神,不禁臉上一紅。
好在那位管家頗會察言觀色,見狀急忙打岔道:「各位少爺、小姐,波士頓還有很多地方是非常奇妙的,我看也不必那麼快下結論,不如多看兩天再說吧。」
這話也有些道理,於是成功平息了幾人的爭論,我的耳根終於清靜下來。
看來讓他們去看房子簡直就是個錯誤,不過最近我忙著籌備銀行的事,也無暇去管他們。這種新的生意。除了我怕也沒什麼人真正理解其中的規則,想要偷懶也是辦不到的。
吃完了飯,我們回到住處,這時。只見允他們忽然對視了一眼,齊齊表示要到我房中去坐坐。
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賣地什麼藥。我只能點點頭。有些茫然地把他們領進房間。
「好了。有什麼事?快說吧!」我戲謔地看著他們。問道。
允做了代表。笑嘻嘻地問道:「娘。早上地時候來不及細說。您倒是給個清楚地指示啊!這房子買來。究竟是要長住地。還是暫居地?」
我一愣。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們。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小看了他們。
「長住還是暫居。有區別嗎?」我不動聲色地問道。決定考考他們。
「當然有區別了!」允得意地說道。「長住地房子就要把周圍環境、交通地便利程度、安全性、舒適性等等因素都考慮進去。暫居地就沒那麼多要求。反正也住不長。今天你什麼都沒說。結果我們在外面逛了一整天。結果什麼也決定不了。」
看著這幾張仍然稍嫌稚嫩,然而卻不見方纔的浮華的臉龐。我終於發現他們在扮豬吃老虎,不由得心頭微驚。至於為什麼會這麼做,我想我能猜到一點。
「我還以為你們忙著吵架呢,沒想到也會專心看房啊!」我似笑非笑地說。
幾人地臉上泛起紅暈,瑞安娜嘟起了嘴說:「還不是埃爾伯特說的,說什麼我們要裝作不懂事的樣子,麻痺他們,才能取得最大利益。」
我只能用嶄新的眼光看著他們。原來以前的我都錯了,他們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成長到這種程度了啊……
接收到我地眼光,允微微一笑道:「我想,如果能讓他們放鬆警惕,你應該會好辦事得多。這也算得上是示敵以弱了吧。」
我笑著點點頭,道:「都說商場如戰場,商場上的較量並不比戰場上少,只是沒有那麼明顯的血腥罷了。然而殘酷程度卻是一樣的,若是競爭失敗,辛辛苦苦得來地一切化為泡影,也有想不開的人就此輕生釀成血案地。所以,戰場上那些戰略同樣可以運用於商場上,無所不用其極獲得勝利,這便是經商之道。」
聽了我的話,允和允不禁陷入了沉思,許久,他們抬起頭來,眼神中已經多了一絲了悟。
惟有瑞安娜,什麼也聽不懂,側頭想了半晌之後冒火地搖搖頭,不再去想,而是拉著我地手問道:「安琪兒,你還沒說究竟要什麼樣的房子呢?」
我笑道:「暫時先隨便找一間吧。以後我們怕是還要到別地地方去做生意,這個地方我並不準備作為一個長久的基地來居住。」
「為什麼呢,娘?」允不解地問道,「我看這個地方往來很便利,商業也很發達啊!」
我笑了笑,並沒有分辯,只是說:「這一點,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波士頓將來可是美國獨立運動地導火索,注定會動盪不安的,我當然不會選擇把根基駐紮在這裡。
允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攔住了還要再問的允,說道:「既然敏敏這麼說了,必然有她的道理,我們聽她的便是。」
允於是嘟嘟噥噥地說道:「我又不是不聽娘的話,只不過想問問為什麼罷了……」
我好笑地看著他們,搖了搖頭。
「那麼,我們就照你的意思去找了,找到之後再由你去看了決定。」允說道,不知何時,他身上那種統領千軍的氣質又回來了,隱隱然坐實了「大哥」這個位子,在三個後輩中顯得愈發穩重,「不過,你確定允不用跟在你身邊嗎?」他有些疑惑。
「不必了。」我笑著說,明白他擔心的是什麼,「所謂術業有專攻,他並不需要每一樣都學得那麼透徹,等生意做起來,他只要瞭解大概的運作就可以了,具體的經營自然會有這方面的專家來做,我們就只需要坐著數錢就行。」
這是後世典型的所有權和經營權分離的經營模式,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外行指揮內行的情形發生,從而為企業和企業主自身帶來最大效益。然而這種超前的思維卻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能理解的,大多數人仍然認為一切都必須抓在自己手裡才能保險,不願意將手中的權力交給別人。
我當然不會有這種顧慮,但卻不能阻止別人有這種顧慮。這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消除的,只能在實踐中讓他們一點點看到成效,到時候顧慮自然就少了。
至於現在的所謂專家能否勝任這些管理的工作,我倒是不擔心。因為銀行現有的業務實際上並未超過現有的水平太多,很多還是在現任的金融從業人員的理解範圍之內的,連盧瓦爾都能明白,那些做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金融業務的人又怎會不懂?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和盧瓦爾一起為了銀行的籌備工作而忙碌著。這種類型的企業我們並不是第一家,然而要實現那些新的功能卻絕對是開天闢地第一次,相對來說需要的原始資本也就更多。為此,我說服了盧瓦爾去邀請一些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也參與進來,形成一個股東層無比強大的勢力,一方面為我節省了資金,另一方面也趁機把當地真正做主的人拉進來,銀行的業務有很多是要借助權威力量的,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獲得我們所需要的資源,而不必受人掣肘。在開始的時候就做好這個工作,以後不知道要少了多少麻煩!
那位不知該可憐還是可笑的克裡斯爵士也已經離開了。在獲得了我的資助之後,他又開始雄心勃勃展開了自己的尋寶之旅。至於能不能找到,那可就是天知道了!
允和允繼續在城裡轉悠著,尋找著可能合適的房產,不時通知我過去看看。別看這只是件小事,確實對他們商業眼光的一次考驗。所以我也存心鍛煉他們,每到一處房產都會指出它們的缺陷來,在更換了無數個地方之後,他們的眼光也有了長足的發展,越到後來,我能挑出的毛病就越少。
我已經很滿意了。況且銀行的籌備工作已經進行了大半,眼看成立在即,我也確實需要有一所自己的房產,來支撐我現在的身份地位。於是在盧瓦爾家寄居了三個月後,我正式買下了一棟房子,成為了我在大清以外的第一處私有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