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躺在床上,納蘭拓面無表情,心裡卻是著急的狠。
已經到時間了,往常這個時候初雪已經來了。她會敲門,叫一聲『主子』。然後便會靜靜的等他,不管多長的時間才能等到『進來』這兩個字,也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愛他啊。
她愛他,原來愛了十三年了嗎?想到她對自己的愛,納蘭拓的心酸痛不已,現在的她只怕已經恨他了嗎?
恨,想到她恨他,心就被緊緊的握緊,痛的呼吸都顯得困難。
「咚咚咚」
門突然被敲響,納蘭拓的心猛然一陣狂跳。
是初雪嗎?
不會錯的,一定會是她。她敲門的方式就是這個樣子的,三聲,不會多也不會太少。叫醒他卻又不足以吵到他,納蘭拓突然感覺自己激動的竟然連水都有些顫抖,原來……原來如此期待她的到來。
「進來吧。」納蘭拓極力的掩飾著心慌,卻一時心急口氣裡洩漏了他此刻的著急。
初雪推門而入,「見過主子。」
看著一步一步著自己走來的初雪,納蘭拓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起來平靜極了,好像昨天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
不,是好像這段時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直到初雪走近了,他才看到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女子,那女子的手裡端著平時由她端進來的水盆。
「主子,這位叫洛影。以後會由她來照顧主子的一切起居。」初雪語氣平淡的說。
聽到初雪的話,納蘭拓這才明白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
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難道這樣傷害她以後還奢望她真的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的再照顧他嗎?那他真的是太自私了,「嗯,知道了。」
納蘭拓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氣,隱瞞起眼裡的闇然和心痛,抬頭已然跟初雪一樣的面無表情,「既然這樣的話,人已經送到了,你可以下去了。」
初雪心一緊,卻還是平靜道,「洛影今天是第一次來,所以我想先教一下她……」
「不用了。」納蘭拓打斷了初雪未說完的話,「如果她連照顧一個人的本事也沒有,你再怎麼教也沒用。出去吧,我會照顧她怎麼做。」
初雪的手緊了緊,然後慢慢的鬆開,「是,屬下告退。」
然後轉身離開,直直的挺著後背,一如往常。
跨出門口的那一剎,初雪無力的靠在牆邊。
好累,這樣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好累。看到他就覺得好累,原來她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無私,原來得到過後就會奢望更多。
閉了閉眼,只覺得眼睛好疼。
心裡對那個人的怨卻又突然變成了擔心,洛影能服侍好他嗎?他能習慣嗎?
最後,初雪抬手摀住了眼睛,真是可笑。只不過是換一個貼身的丫頭而已,能有什麼不習慣的。她好像太高估自己了。
抬腳,邁開千斤重般的步子,一步一步的離開納蘭拓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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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拓手執著筆卻一時未下紙,筆尖的黑汁滴落在紙上,慢慢的擴散成一個黑點。可是執筆的人卻沒有任何的反映,發呆的看著門口。
「公子,敷藥了。」洛影拿著藥灌走進了房間。
有那麼一剎那,洛影的身影某個人的重合。
原來他一直在等她,他想要看她。
從那一天起已經整整四個月了,對他來說卻四年般的漫長。他等待每一天的用膳時間,只有那個時候他才能看到她。
她不再如影隨行,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當一個影子離開以後,他只剩下一個空殼。
原來,她對他的重要比他想的還要重要。
原來保持每天早上同一個時辰出現在門外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洛影就從未在同一時間出現過。
原來敷藥的份量控制的不多不少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四個月洛影準備的藥量幾乎就沒有對過。
原來一抬頭就能看到她,是那麼幸福的一件事情。
納蘭拓苦笑了一下,原來,自己真的愛她愛的這麼深了啊。
洛影看到納蘭拓嘴角的苦笑時,心裡微微歎了口氣,她照顧公子四個月了。他的性子出奇的好,不管她做錯什麼他一句話也不說。一開始她真的以為是他的個性好,慢慢的才發現,他只是不在乎而已。
是的,不在乎。除了看到初雪姑娘以外,對什麼事也不在乎。
納蘭拓放下手裡的筆,低頭一看才發現紙上已經沾了幾點黑點,輕輕的拿起紙揉了揉,已經沒用了啊。
的確沒用了,就像他的身子一樣。
今天早上發現,腰部向上竟然又有些地方沒有知覺了。
四個月的時間,又擴大了一些。
不用多久的時間,他應該就全身都不能動了吧。
有時候會自私的想著,不如就趁要死的這段時間跟初雪在一起吧,給自己最後的一段時間最後一點幸福。
可是他不能那麼自私,他帶著幸福死了留給初雪的是無盡的傷心。
長痛不如短痛,還不如直接讓她現在就死了心。
「不用敷藥了。」納蘭拓滾動了木椅,「推我出去看看吧。」
再敷多少藥都是沒用的,那些藥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用處。
「還是敷了藥再出去吧,藥……」
「推我出去。」納蘭拓固執的出聲。
洛影無奈,雖然說他從來不發火可是只是語氣冷上幾分,聲量提高一些,她就知道了他心裡是真的不悅,也不也再有任何的意見。
走到他的身後,推動了木椅。
如果是那個人,只怕先會拿個毛毯蓋在他的雙腿上再出去吧。的在無情也。
納蘭拓微苦澀,夠了,不能再這樣不管什麼事都想到她了。真的夠了!
以前那個人如影隨行,現在她不在身邊。整個人卻烙在了腦底裡,無時無刻的出現,甩都甩不掉。
洛影推著納蘭拓走出房間,在園子裡逛著。
現下裡已經是秋季了,風吹在身上難免會有些涼意。
納蘭拓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天氣變冷了啊。想到短暫的甜蜜時還是初夏呢,暖和要命。可現在天氣卻跟心境差不多,冰冷。
「咦,是初雪姑娘。」洛影看到不遠處涼亭裡的兩個了,自言自語道,「她身邊的那個男子是誰啊?怎麼從來沒有看過呢。」
在洛影說到初雪姑娘時納蘭拓已經迅速抬頭,果然是她。
現在每天看到她的機會少的可憐,現下裡看到她納蘭拓的心裡雀躍不已卻在看到她身邊的那個男子以後一顆心都涼了。
范臣恆!
他怎麼會來堡裡?對了,他是過來談生意的。
看到不遠處的兩個人,他突然想起幾個月前范臣恆被逼放棄時的所說的那句話,如果你敢欺負她,我一定會回來搶走她的。
突然,心裡只覺得吸呼困難。
他……他會搶走她嗎?
這樣想著,洛影已經推著他來到了涼亭。
「初雪姑……」洛影的聲音在看到兩人交握放在石桌上的手而停了下來,「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納蘭拓目光如炬的看著覆著初雪的那隻手,他果然是來搶走她的嗎?
為什麼她不拒絕呢?
難道她準備接受范臣恆嗎?可是,她愛的不是自己嗎?
初雪不著痕跡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見過主子。」
生疏而又有禮,就像所有的屬下對主子的模樣。
范臣恆也跟著起身,「納蘭公子,四個月不見,你看著倒好像瘦了些。」
納蘭拓將在初雪的目光轉移到范臣恆的身上,「瘦了嗎?我倒覺得自己胖了些,不過范公子跟四個月前倒是無異。」
「是嗎?我的確不是易胖易瘦的體質。」范臣恆回道,「我剛還想著過會去拜訪納蘭公子沒想到就遇上了。」
「傲天堡也不算大,我雖然是個廢人但也不代表就足不出戶,遇到很正常。」納蘭拓語氣極為正常,語言卻讓覺得極為刺耳。13acv。
范臣恆卻笑道,「如果傲天堡的賬房先生是個廢人的話,那在下便是連廢人也不如了。」
管理傲天堡如此大的產業,賬本,能夠一絲不錯而且完全是他一個人,他家賬房裡那十個賬房先生加起來也不如了。
初雪眼神無意略過納蘭拓,心中微緊。
這樣的天氣已是初秋,洛影怎麼不給他蓋個毛毯就將人推出來了。
他現在的體質本就不好,這樣的天氣若是不注意保暖是很容易凍著的。
「范公子,北大哥這會應該辦完事情了,我帶你去找他吧。」初雪出聲說。
其實她只是希望洛影能夠快一點帶納蘭拓回屋,以免在外面吹涼風凍著了。
納蘭拓卻覺得她是不想看到自己。
就這麼討厭他嗎?討厭到連看也不想看到他了?
心陣陣的抽痛。
范臣恆聽後對納蘭拓,「納蘭公子,我就先去找北堡主了。有時間再聚。」
初雪帶頭走去,在她略過納蘭拓的那一刻,納蘭拓幾乎用全身的力氣才壓下想要去抓住她的衝動。
范臣恆在經過納蘭拓的身邊時,卻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輕輕道,「納蘭公子,謝謝你給我的好機會。」
納蘭拓全身一僵,怒火從心底慢慢的聚起,他果然……是來奪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