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端著裝好水的盆一如既往的來到納蘭拓的房門外,「主子,我進來了。」
「嗯。」裡面傳來納蘭拓因剛醒還顯的有些沙啞的聲音。
初雪推門而入,輕車熟入的將盆放在床邊卻見納蘭拓還躺在床上,若是平時這個時候他已經穿好了衣服了。
雖然他下半身不能動,穿衣這樣的事情卻從來不假他人之手,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堅持和最後為自己保留的尊嚴。
看到納蘭拓這副模樣,初雪有些擔心,「主子,你身體不舒服嗎?」
納蘭拓眉頭微皺,輕點了點頭,「昨天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現在頭有些疼。」
只怕不只是多喝幾杯吧,昨天石浩跟依依、程勇跟思兒的大婚,大家都高興,只不過她其實他的高興裡有一部分是沮喪和煩燥,雙腿至今沒有知覺,葉大哥也沒有找到辦法讓他很挫敗。
以前的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現在卻只能每天坐在輪椅上,什麼也做不到,若不是因為公主,只怕他早就解決了生命。對他來說,失去生命遠沒有比成為一個只能靠別人生活來的更痛苦了。
每每想到這些,初雪都心疼百倍,她寧願自己替他受傷,替他承受這樣的痛苦。
初雪擠了個濕毛巾替納蘭拓擦拭著臉,「主子,你先躺會,過會我給你揉揉。」
「嗯。」納蘭拓眉毛緊皺著,看上去很是不舒服。
初雪擦拭過後將毛巾放一邊,坐到床邊,雙手按住了納蘭拓的太陽穴處,輕輕的揉按了起來,還稍稍帶了些內力,「主子,這樣好些了嗎?」
一股輕涼的感覺透過指尖傳到大腦中,頓時納蘭拓覺得悶疼感慢慢的消失,眉頭漸漸的舒展開來,嘴角也勾起個微笑,「嗯。」
看到他的微笑,初雪只覺很開心,更用心的給他按摩。
越來越舒服的感覺,納蘭拓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著一心一意為自己揉按雙穴的人。
不是第一次這麼靠近了,他們之間似乎沒有男女的界線。他也很習慣她如此的靠近,習慣到像是自己一般。
可是卻是第一次發現自己以前似乎一直都太忽視她了,現在才發現原來她長的很美。不同於嫣兒的俏皮,不識人間煙火的美,不同於依依溫柔的美,她的美帶著絲絲冷意,她的眼睛那麼純淨,好像任何骯髒的東西都近不了她的身。
冷若冰霜,這或許是任何人看到她的第一印象。
忠心,卻是他對她的唯一的印象。是的,忠心。從救了她那一年開始,她就忠心耿耿的跟著自己,不管是發生什麼,只要他需要,一回頭就能看見她。
早已經習慣了如影子般隨行的她,納蘭拓忍不住想,當有一天這個影子離開自己是什麼樣的感覺。
是無感嗎?畢境對於人來說,影子沒有任何的作用。
納蘭拓忘了一件事,如果人沒有影子便是鬼了,也就是……死了。
「主子,行……」初雪低頭突然對上納蘭拓注視著自己深遂的眼睛,一時忘記了想要說的話。
他的眼睛又黑又深,她早已經跌入其中,深陷而不能自拔。總覺得他這樣的人也只有公主那樣的女子才得以相配。
雖然心如刀割,但因為喜歡看到他的笑容而能夠忍受。
後來公主遇到另一個男人,她看到痛苦的他,看到自暴自棄的他,看到深夜因為痛而無法入睡的他,在那一刻她想成為他,為他痛,但是在那一刻他成為了她,跟她體會著一直以來的痛苦。
四目相視,沒有一個人要移開視線的意思,沒有一個人意識到此刻氣氛的曖昧與變化,納蘭拓只覺得為什麼這麼多年,他竟然都忽視了這麼美的一雙眼睛。
初雪是早已經著了魔,早在九歲那年他將裘衣那一刻,就已經著了魔。
「拓哥哥,初雪……」秦昕嫣見門並未關直接走進,一走進反而看到了這副模樣的兩人,心裡有幾分高興,這是不是代表著她還能有所期待呢。
兩人卻因為有人突然闖進而迅速分開,一向冷淡的初雪有些慌張,連忙起身卻因為一時大意碰到了床邊放著水盆的凳子,打翻了上面的水盆。
秦昕嫣連忙走進去拿起地上的盆子,看到被水濺了一身的初雪關心道,「初雪,你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碰到腳?」
聽到秦昕嫣的話,納蘭拓雙臂支撐著身子,半探的看向初雪,「有受傷嗎?」
初雪立即恢復了平時的冷靜,搖頭,「初雪沒事,主子跟公主不用擔心。」
秦昕嫣歎了口氣,無奈道:「初雪,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公主了。我早已經不是什麼公主了,叫我嫣兒就行了。」
初雪點頭,「初雪下次一定改。」
雪著如往是。「別一副做錯事的樣子,你只是習慣了而已。」秦昕嫣說完突然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一臉的怒容,「思兒太可惡了,跟程勇趁我們沒起來就走了,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納蘭拓見秦昕嫣情緒轉換的那麼快,忍不住的笑道,「那你一早大來就是為了告訴我們這個消息?」
秦昕嫣搖頭,「當然不是了,我是因為初雪的事情才來的。」
「我的事?」初雪有些不解的看向秦昕嫣,「我有什麼事?」
秦昕嫣衝著初雪眨了眨眼,「當然是你的終身大事了,現在依依跟思兒都已經成親了,我們之中就剩下你沒有成樣了。上次就說了,忙完思兒跟依依的事情就來忙你的事。對了,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先跟說說去,我讓承嘯在他生意圈裡給你看著。」
初雪最害怕就是這個時候,之前的他們嘴上說說她也沒有在意,可沒有想到秦昕嫣會當真了,「我,我不需要的。」
秦昕嫣不滿,「怎麼可能不需要呢,哪個女子不成親啊,你說對吧,拓哥哥。」
納蘭拓點頭,看向初雪,「初雪,這些年來你一直忙著保護我耽誤了你自己的終身大事。現在事情也都過去了,還是考慮考慮你自己的事情吧。有北承嘯幫你把關,我也放心些。」
有什麼事會比自己喜歡的人將自己往外推更讓人傷心的事情呢,不過初雪早已經痛的習慣了。
「是啊,初雪你怎麼能不成親呢。快跟我走,我給你去看些圖像,前段時間承嘯帶回來的,這兩天一忙都忘了。我已經幫你初步挑了一圈,你自己再仔細看看。」秦昕嫣看向納蘭拓,「拓哥哥,你也幫初雪一起看看。」
納蘭拓點頭,支撐著坐起身子要穿衣。
初雪見狀連忙上前幫助,熟練的拿起他的衣服幫他穿著,什麼顧忌也沒有,接著掀開被子多動著他的身子,又替他穿靴子。
看著這兩個人一言不發卻無比和諧的話面,秦昕嫣忍不住,這一輩子還有幾個女子能像初雪這樣愛拓哥哥,有幾個女子像初雪這樣做從來都不求回報的付出。
拓哥哥如果錯過了她,那還有什麼是值得他珍惜的呢。13acv。
所以不管怎麼樣,這兩個人她非要想法辦湊到一起去。有時候有些人對另一個人的存在因為習以為常所以感覺不到她的重要性。
她現在就必須讓拓哥哥知道,如果沒有初雪,他怎麼可能像現在這麼舒服。或許生活上缺少了初雪不會有什麼的改變,但對心情絕對有影響的。
有些人只有失去了才懂的重要。
見初雪推人木輪椅,秦昕嫣要上前幫忙扶著。
初雪道,「公……呃……還是我來吧,我可以的。」
秦昕嫣只好站到一旁去,然後便看見初雪纖弱的身軀支撐起拓哥哥的身子,慢慢的一點點的移到木椅上,搬好了以後雖然她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秦昕嫣還是看得出她有些微喘。
然後便見她從床上拿起一條毛毯,「主子還是蓋條毯子吧,今天有些冷了。」
納蘭拓點頭接過毛毯。
秦昕嫣卻突然轉過身去,只覺得雙眼發酸。
她一直知道初雪對拓哥哥的心意,卻沒想到她做的這般面面俱到。這樣的初雪讓她不禁為她心疼,她一直表現的那般冷冽,堅強和無所不能。
她武功高強,她聰明,她勇敢,可是她其實只是一個愛上一個男人而無私奉獻的傻女人。
納蘭拓抬頭看著秦昕嫣的背影,「嫣兒,我好了,我們走吧。」
秦昕嫣走到木椅後推動木椅,「拓哥哥,你覺得初雪要找個什麼樣的呢?」
找個什麼樣的?納蘭拓想了想,然後道,「找一個懂她的,對她好的。要透過她冰冷的外表看到她真正內心的人,不要覺得她武功高,聰明就無堅不催了,可以做她後盾的人。」
聽到納蘭拓的話,秦昕嫣忍不住問,「能讓初雪做後盾的人?這樣的人有嗎?」
納蘭拓頓了會,「一定有的。」
秦昕嫣回頭看了眼跟在後面的初雪,然後回頭道,「我覺得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初雪喜歡的。如果初雪都不喜歡,就沒有幸福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