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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憶念當初富貴身,訂婚宴上離家門 文 / 全真道士梁興揚

    秋風瑟瑟,月光如水。

    林浩宇在廣闊的麥田上發足狂奔,宛若一匹受了驚的野馬。他的右手不斷的撥開前面的稻草,手上衣袖都已經破爛,卻渾然不覺。

    他的左手則死死地抓著一個不大的包裹,就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只可惜那一身似為價值不菲的儒雅白色長衫,也不知被麥秸刺出多少個窟窿。

    他一邊奔跑,一邊還不時慌慌地回過頭看向遠處的一處亮光,那邊是臥虎莊的所在,但現在卻幾乎已不見了蹤影,只有些許的微光,只是從那個方向上看去,卻有幾個燈籠在黑夜中格外的顯眼。

    他知道,那些都是抓他回家的家丁,這些家丁都是習武之人,雖是在夜間的麥田之中,速度卻是不慢。

    「壞了,要被追上了!」眼見這些家丁一步步的朝著自己走來,林浩宇知道自己定然是跑不過對方的。

    但正當此時,他卻忽然看到了一個麥秸垛正在這不遠處。他眼前一亮,直接便朝著麥秸垛鑽了進去,然後伸出手來,劃拉了幾下把洞蓋住,又撥開一個小口,偷偷的打量著外面的情形。

    這天上是月朗氣清,煞是好看,但那遠處的燈籠光芒,卻搖曳不定,如同鬼火。林浩宇看著那光,似是想起了什麼,原本那清秀的臉上頓時便透著一股子猙獰。

    林浩宇咬牙切齒,他抬著頭看著那輪明月,心中卻是暗暗發誓:「這次就算是打死我,我也是不會回去的。和那張家的大小姐結婚?小爺還不如死了算了!我林浩宇雖然算不上**倜儻、英俊瀟灑什麼,但最起碼也是個眉清目秀吧?若真要我和那婆娘結婚,這比跳進糞坑還難受啊!」

    一陣冷風吹過,穿透了這稀疏的麥秸垛,寒氣絲絲的便打在了林浩宇的身上,衣衫單薄的林浩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眼前卻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張家大小姐的形象。

    原本不想著還好,現在一想起這張家大小姐的模樣,林浩宇臉上的表情就愈發的猙獰——那是怎樣一張「嬌顏」啊!鷹勾鼻子蛤蟆嘴,草包肚子羅圈腿,至於優點?

    呵,林浩宇可是記得的,那媒婆說張家大小姐屁股大能生養,可在林浩宇看來,這一個屁股都快有兩個自己這麼寬的女人……實在是不敢恭維啊!

    而且這個暫不用論,他林家作為臥虎莊第一大家族,四房分支,四世同堂,單單浩字輩的就有不下十五人,下面輝字輩的都有四五個,哪裡差他能添的那幾口人丁?

    「哼,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年就下死心娶了李家的三閨女,好歹還有些女人味。嗯,這麼說來,劉家的二女兒也算得上少有的美女……當年怎麼就鬼迷心竅想定了修仙呢?到現在被逼上絕路,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林浩宇一邊回憶著這些年的相親經歷,一邊咬牙切齒地後悔著當年的不知珍惜。

    正當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夾雜著兩個家丁的對話傳來。林浩宇生怕被對方發現了,趕緊停止了自己那恐怖的聯想,然後努力屏住呼吸,暗自祈禱不要被這兩名家丁發現。

    「……這林榮大管事也真是,黑燈瞎火的把咱們叫出來找那個廢物少爺。」

    那家丁的聲音由遠至近,林浩宇也是聽清了兩人的話語,其中一人便正在抱怨,「唉,現在老七他們應該都喝上酒了吧?訂婚宴,嘖嘖,也不知道有多少美味,偏偏我們現在在這裡找那廢物,真是浪費!」

    「就是,這該死的廢物,經脈閉塞,前途無光,用恆三爺的話說,林家養他這麼大都是虧了老本,安排一門婚事還有臉拒絕?還有臉逃跑?害得我們大冷天出來找他。真真是該死。」另一人也應道。

    「就是就是,哪怕那新娘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美人』,他也應該甘之若飴啊。張家老太爺的嫡親孫女,真要是娶了家裡誰還敢不正眼看他?……」

    聽著兩名家丁的對話,林浩宇的臉色變幻,手上的拳頭也是握起又鬆開,鬆開又握起,反覆多次,掌心被指甲刺破也渾然不覺。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為什麼家族中有那麼多人對他陰奉陽違,為什麼有那麼多地位不如他的旁支子弟、甚至是實權家奴對他不假辭色,為什麼父親各種推脫,不傳他內功心法。原來,他是個經脈閉塞的廢物!

    他伸手摸了摸身包裹,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只要逃出臥虎莊到了府城,他就算是海闊憑魚躍。據說府城有一傳承了千年的道觀,等逃到了那兒,自己憑著手中價值不菲的盤纏,也能夠去到道觀鑽研,指不定還遇到自己的仙緣,成為飛天遁地的神仙。

    就算不去道觀,這天下五域那麼大,中域沒有的話,他也大可以去東域、去西域、去北域、去南域!若是有幸找到那傳說中的神仙洞府,求那些慈悲為懷的老神仙幫他打通經脈,甚至收他為徒,他到時候一朝得道,便可風光的回到這臥虎莊,讓以前這瞧不起自己的人瞧瞧……

    想到這裡,林浩宇也是一番感慨:「此番離家,我決計是不修仙得道便不回來了。唉,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就是不知道爹娘此時會是如何想的……」

    就在林浩宇一邊想著那不找邊際的事情,一邊在歎愁父母如何的時候,卻不知道現在他的父親林承博正氣得不行,而在眾賓客面前,他偏偏還要和顏悅色,卻是真難受。

    此時的林家二房院內,正是燈火通明,在舉行這林浩宇與張家大小姐的訂婚宴。凡是臥虎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齊聚在此,為林家二爺林承博、二房獨子林浩宇賀喜。行酒令、喝彩聲、勸酒聲、起哄聲不絕於耳,端的是喜氣洋洋,和和睦睦。

    林承博看著滿園的賓朋,蹙著眉頭,卻是沉默不言。

    作為一名父親,他也知道為林浩宇定下的這門婚事怕並不能令林浩宇滿意,甚至自己也是臉上無光,但一想到兒子日後的生活、尤其是那個秘密曝光後的生活,他便不得不狠下心來。這張家雖說為人粗魯,但背後的底子卻很硬,有了這張家打底做他後盾,林浩宇日後的生活應當是無憂了。

    他扭頭看了看後院,夫人的貼身丫鬟小翠正一臉焦急地站在那。他挑了挑眉毛,衝著小翠招了招手。小翠一溜小跑地趕過來,附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道:「整個後宅都被翻了一遍,沒有找到宇少爺的身影。福管家那邊已經知會了恆三爺,請他加派人手四處尋找。」

    林承博默默地點點頭,示意小翠下去。就在這時,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我說林二爺,怎麼不把今天的主角請出來,陪大傢伙喝上幾杯?我們在這裡就這麼喝,可是乏味到了極點啊。」

    那人話音剛落,就聽得一群人開始鼓噪:「就是就是,快把即將當上新郎官的宇少爺請出來,我們也跟著粘粘喜氣不是?張老太爺視為心頭肉的孫女,可不是誰都能行的。」

    聽到這句話,林承博頓時冷下了臉來。他看了一眼出聲的漢子,這人正是靠在林家大房下面的一個實權管事。而那些叫好的,身份也是差不太多。誰不知道林家大房和二房勢成水火?現在這樣做,無非就是要狠狠地羞辱他一番,畢竟張家那位大小姐相貌如何,十里八鄉哪裡還沒個公論?

    但為了自己兒子的未來著想,林承博卻是不能翻臉,他強壓著火氣,眼中的陰霾一閃而逝,拱手笑對在座的賓朋做了個揖,說道:「犬子近日偶感風寒,身體不適,卻是不能出來陪大家喝上幾杯了。我這個當父親的現在這裡給大家陪個不是,再替犬子敬大家三杯,如何?」

    「博二爺此言差矣,貴公子的喜酒,怎麼可能是您替他敬呢?這酒啊,不喝也罷,不喝也罷!不過今天,咱們臥虎莊第一神醫衛平老先生也在,何不請他老人家為貴公子瞧瞧?我們也正好見識一番神醫的妙手回春啊!」一個漢子站起來嘻嘻哈哈地說道,看那架勢明顯是酩酊大醉,可眼裡卻不時閃過一絲精光,顯然是要看林承博的笑話。

    這漢子話音剛落,就有四五個漢子開始鼓噪。林承博只感覺一股怒火直衝頂梁——這酒,不喝也罷?這句話著實太過陰毒,暗地裡諷刺他林承博要逾禮扒灰不成?

    但林承博卻是絲毫不讓,他提起一口氣,朗聲說道:「柴松,你這是不肯賞我的臉了?還是你認為,我林老二的內宅是你一個小小的管事就能進的?嗯?!」

    這幾句話連消帶打,以攻為守,不單單跳過了柴松的話中之話,更是強硬地展現了自己林家二房嫡子的威嚴。而最後的那個「嗯」字,明顯帶上了內力。只這一個字,震得柴松頭昏眼花,心下大駭,加之這酒桌上也有不少內家高手,從這一個字上看出來端倪。

    「這林承博竟然到了這種程度?也難怪能與大房抗爭許久……」林家的實力,周圍眾家也都是知道的,但林承博鮮有出手,如今亮出了真貨,卻是比傳聞更加嚇人。

    也不等柴松回話,林承博伸手拿起一碗酒,大聲說道:「這第一杯酒,祝我林家上下和和美美!」

    說罷,林承博將碗中酒一口乾下,席間眾人互相看看,也端起碗來,學著林承博吼一句,然後一口乾下。林承博四下打量一番,待侍女滿上酒,再度舉起:「第二杯,祝我林家蒸蒸日上!」

    「第三杯,祝我兒浩宇,婚姻幸福!」

    三杯酒喝完,林承博放下酒碗,衝著在座的諸位拱拱手:「大家吃好,喝好!犬子身體不適,我還要去看看,這就先告退了!」

    「宇少爺身體重要,博二爺先去看看也是好的!」這找茬的人畢竟是少數,眾賓客見此情形,也紛紛抱拳回禮。

    林承博看了看眾人,轉身離去,一股子酒氣從他的頭頂冒出,化作一股霧氣散去。

    眾賓客看在眼裡,驚在心上,這原本的評價,卻又是提高了一等。林承博今天表現出來的功力,實在是出乎眾人意料。

    林承博不過四十來歲,但這等逼酒的法門,少說要一甲子的內力才成,一時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開始在心頭算計。

    再說轉回內宅的林承博,臉色卻是冷了下來,就好像是要結霜了似的,內宅的丫鬟小廝見到林二爺如此氣勢,也是膽戰心驚的。

    此時,林承博的心腹管家林福湊了上去,低聲稟報道:「二爺,莊子四周總共派出家丁二十八人,都是些略有功夫的心腹,料想宇少爺是跑不過他們的。我已經照您的命令吩咐下去了,一旦見到宇少爺,哪怕是打傷了也要帶回來的。」

    這林福是二房管家,平日裡也是老好人一個,二房的產業被對方管起來也是井井有條,甚是放心。

    林承博哼了一聲,一臉的怒容稍緩,有些苦澀地說道:「唉,浩宇他離家出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兩年前起,幾乎每安排他相一次親他都要跑上一次,現在怕是經驗豐富了,那班家丁又怎能輕易尋他出來?」

    林福苦笑著回答:「可為了壓低影響,家丁們這次絕不敢帶狗出去的。否則被張家人撞見,豈不是折了老爺的面子?只是這時值秋季,莊子四周的麥子還未收完,麥秸堆得四處都是,怕是沒那麼容易發現宇少爺的蹤影。」

    林承博皺了皺眉,從懷裡摸出一枚古色古香的小銅鏡來,在上面滴了一滴血後交給林福:「這是照四爺從天符宗送回來的法器,只要沒有修為之人便可追蹤。你拿著它向府城方向去,就能查出浩宇的蹤跡。」

    林福的眉頭跳了一下,恭恭敬敬地接過鏡子,轉身退下,然後便離開了臥虎莊,縱身向著府城方向飛馳而去。

    那矯健的步伐、一步一丈多的距離,又哪裡是平日裡在林承博面前唯唯諾諾、一臉和氣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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