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閱將沈靜秋放下,冷漠的看著她,不帶絲毫的感情。
沈靜秋神情呆滯,似乎是被定住了一樣。司徒閱瞧著她這模樣,微蹙眉頭,「你……」最後依舊是欲言又止。
沈靜秋微微的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一身白袍廣袖,頭髮用一個木簪隨意的綰起來,五官斯文俊秀,清風拂面,衣抉飄飄,當真是仙氣逼人。沈靜秋自嘲一笑,感覺面容濕潤,輕輕一抹,不知不覺中已經淚流滿面。
司徒閱伸出手,就像過去那樣,想要輕撫沈靜秋柔順的黑髮。沈靜秋卻主動的避開了,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和嫌棄,讓司徒閱準確的捕捉到了。
司徒閱冷冷一笑,「你都想起來了?」
眼淚瞬間不受控制的落下,沈靜秋緊緊的閉上眼睛,不想在司徒閱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樣。
司徒閱看著沈靜秋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驀然間心頭一痛,不由自主的就想伸出手來擦掉沈靜秋臉上的淚水。沈靜秋卻厭惡他的碰觸,冷冷的說道:「不要碰我。」
司徒閱不怒反笑,伸手想要強行將沈靜秋摟抱進懷裡。沈靜秋急速逃避,髮帶飄落,青絲披散,遮掩住面容,也遮掩住內心的憤懣和滿腔的怒火哀傷。
司徒閱微微愣住,抬起手掌看了看,他有些弄不懂自己了。
沈靜秋微微的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堅毅和冷靜,顯然她已經從初見羅隱的打擊中平靜下來。沈靜秋輕啟朱唇,輕聲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跟我走,好嗎?」司徒閱第一次用如此卑微的語氣同沈靜秋說話,「同我一起離開這裡,離開塵世,你才會發現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大,以前的你又是多麼的渺小。」
沈靜秋面露譏諷之色,「為什麼?為什麼會是我?」
「因為你在恰當的時候出現,所以就是你。如果在恰當的時間,是別人出現在這裡,那就會是別人。」司徒閱如此解釋,「跟我走,我會帶給你全新的世界,讓你不白活一世。」
沈靜秋輕蔑一笑,「這不是我想要的,從一開始我就說的狠清楚。而你,卻封鎖我的記憶,以此試圖留我在你的身邊。司徒閱,你卑鄙。」
「卑鄙?」司徒閱冷冷一笑,「我若是真的卑鄙的話,我就該一開始將羅隱殺了,將沈家人全都殺了。將你所在意的關心的所有人都殺了。如此你就可以無牽無掛的跟在我的身邊,即便是懷揣著刻骨的恨意,我也不在乎。就因為我不夠卑鄙,羅隱才會找過來,你才有機會見到他,並且恢復記憶。沈靜秋,我的耐心是有底線的,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沈靜秋冷冷一笑,「若是我執意離開,你要如何?」
「你可以拭目以待,香型我,沒人願意挑戰我的底線,因為後果是你無法承受的。」司徒閱慢慢的靠近沈靜秋,輕撫沈靜秋的三千青絲。
這一次沈靜秋沒有躲避,而是冷漠的看著司徒閱,「我要見他。」
「見他作甚?見他只會亂了你的心神,亂了你的道心。靜秋,求道的路很辛苦,有很多的困難,這要求我們每一步都必須走的格外謹慎小心,任何一個錯誤都必須滅殺在搖籃裡。像兒女私情,本不屬於我們的世界,你該學著割捨。」司徒閱循循善誘。
沈靜秋嘲諷一笑,「我只說一句,我要見他,無論你答應還是拒絕。」
司徒閱輕聲一笑,「你這孩子,真是不可愛。」
沈靜秋側過頭,躲過司徒閱的手。若是可能,她真的一百個不願意面對司徒閱。這個男人,在長久的歲月中已經失去了人性,行事完全是隨心所欲。加上勢力強大,幾乎沒人能夠奈何他。沈靜秋蹙眉,雖然剛清醒過來,不過並不妨礙沈靜秋開始轉動腦經,尋找突破的辦法。
瞧著沈靜秋一臉倔強的模樣,司徒閱竟然心情很好的笑了起來。語氣輕快的問道:「真想見他?」
沈靜秋點頭,「是,我想見他。」
司徒閱笑了笑,「我可以讓你見他。可是你又該如何回報我。」
「我會認真修煉,早日修復丹田。」
司徒閱愉快的笑了起來,「不提離開我的話了?」
沈靜秋無所畏懼的看著司徒閱,「我能離開嗎?」
「不能。」
沈靜秋挑眉,「既然我不能離開,那又何必白費口舌。」頓了頓,沈靜秋又說道:「我現在去見他,我會勸他離開這裡。你要答應我,放他們下山。」
司徒閱笑笑,「你的要求真多。看在你這段時間勤奮用功的份上,我就答應你這一回。記住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沈靜秋笑著點頭,「好,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有了司徒閱的首肯,沈靜秋大大方方的走出禁制去見羅隱。羅隱還如之前一樣,半跪在地上,神情沮喪又充滿了無邊的恨意。再放任下去,說不定羅隱就會做出瘋狂的事情。沈靜秋放輕腳步朝羅隱走來。
羅隱若有所覺,輕輕抬頭,見到沈靜秋,羅隱拚命的張嘴,想要對她說很多很多的話,可是卻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來。沈靜秋的眼淚再次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沈靜秋慢慢蹲下,同羅隱平視。伸出手慢慢的梳理羅隱雜亂的頭髮。拿起木簪,替羅隱綰了個最簡單的髮髻。然後又拿出手絹,輕輕的擦拭羅隱的面頰,上面佈滿了滄桑和疲憊還有永不服輸的堅毅。下巴青黑,眼看著鬍鬚又要長出來了,沈靜秋卻莫名的笑了笑。看著手絹上一道一道黑灰的痕跡,沈靜秋輕聲問道:「你哭了?」
羅隱癡癡的望著沈靜秋,此刻他的世界只有沈靜秋,其他一切都被他忽略了。他盯著沈靜秋的眉眼,盯著沈靜秋光滑飽滿的額頭,還有她挺翹的鼻樑,不點而紅的紅唇,白皙的肌膚,黑亮的頭髮,柔順光滑的披散在兩邊。一身麻布白袍,寬袍廣袖。唯一的亮點,就是腰間那根簡單的草綠色腰帶,打了個精巧的蝴蝶結。就這一根簡單的腰帶,就讓沈靜秋在仙氣之外多了兩分青春活潑。
羅隱張了張嘴,他有很多話想要同沈靜秋說。可是等到真正的碰觸到沈靜秋的時候,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羅隱伸手,輕撫沈靜秋的面頰,目光中是無盡的思念,是傾慕,是憂心,是後怕,是痛苦。
沈靜秋心口一痛,她怕這樣的羅隱。面對羅隱,她是滿腹的愧疚和傷心。沈靜秋閉上眼睛,她怕自己的眼淚會再次落下,她不能這麼脆弱。
「你瘦了!」羅隱輕撫沈靜秋的面容。
沈靜秋睫毛輕顫,微微張開眼睛,同羅隱的目光纏綿。抬起手,輕輕的擦過羅隱嘴角的一個小小的傷痕,感受到青黑的鬍渣微微刺人。原本紅色的戰襖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上面承載了太多的內容,有羅隱的執著,有他的關心,有他的堅持。
「你辛苦了。」沈靜秋努力的笑了出來,拿起掉落在一旁的頭盔給羅隱戴上。這樣一看,又是一個鐵骨錚錚的軍人漢子,讓沈靜秋越發的愛。
羅隱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死死的握住沈靜秋的手,不容置疑的說道:「跟我回去。」
沈靜秋面露笑容,輕撫羅隱面容,微微搖頭,「當日,司徒前輩同南越國師一戰,因為這一戰,我們所有人才得以逃出生天,重見天日。也是因為司徒前輩相救,我才能站在這裡同你見面。從一開始,我同司徒前輩就有約定,我答應過他要留下一起修煉,直到有所成就為止。司徒前輩對我們所有人都有恩,我不能出爾反爾,做出不守信用的事情。羅隱,你回去吧。等我將事情辦好了,自然會回去。」
「跟我走,我帶你回去。任何人都不能阻擋我們。」羅隱死死的盯著沈靜秋。
沈靜秋微微搖頭,面上依舊帶著笑,然後身體微微前傾,將頭靠在羅隱的肩膀上,輕聲說道:「羅隱,不要執著。如今我們只是暫時的分開,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我就會回去。再說了,你已經見過我,也親眼看到我的狀況,我很好,所以你無需再擔心我。你回去吧,安心當差。你放心,我一定回去做你的新娘。」
羅隱死死的捏著沈靜秋的手腕,不肯放鬆一點點,「一定要這樣嗎?」
沈靜秋輕輕點頭,「沒有司徒前輩就沒有今日的我們,那日南越國師的勢力,你也是親自感受過,你認為沒有司徒前輩出手相助,我們能夠逃過一劫嗎?」
羅隱蹙眉。
沈靜秋繼續說道:「司徒前輩並沒有壞心,他只是看我有點資質,所以想留我在身邊打磨一番,看看我的究竟能夠努力到何種程度。這樣的生活雖然枯燥了一點,但是正合適需要養傷的我。」
「你的傷勢還沒好嗎?」
「外傷都已經好了,可以走可以跑。不過內傷還需要調養一段時間。」沈靜秋的話半真半假,就看羅隱能不能真的理解沈靜秋的言下之意。
羅隱神色痛苦的望著沈靜秋,「一定要留下來嗎?真的不能跟著我回去?」
沈靜秋微微搖頭,「羅隱,不要執著。」
羅隱埋頭,冷冷一笑。手上用力,沈靜秋嗯了一聲,一下子撲在羅隱的懷裡。羅隱緊緊的抱住沈靜秋,「你的要求,我總是沒辦法拒絕。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帶你離開這裡。」
沈靜秋恩了一聲,「我等著你來接我回去。」
羅隱終於放開沈靜秋,深深的看了眼,然後轉身,義無反顧的離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沈靜秋。青衣衛們個個不解,一步三回頭的,都不理解羅隱怎麼就這麼走了,還走的這麼乾脆利落。之前要死要活的,轉眼又如此冷心冷清,這風格變化太快,適應不了啊。
沈靜秋卻揚起了嘴角,她相信羅隱已經聽懂了她的意思,很快羅隱就會來接她回去。司徒閱突兀的出現在沈靜秋的身邊,「人走了,是不是也該開始修煉。」
沈靜秋微微低下頭,「公子說的是,是該抓緊時間修煉。」早日修復丹田,早日恢復勢力。等到將來的時候才有更大的把握逃離司徒閱的身邊。
羅隱率領手下下了山。青衣衛甲問道:「世子,我們現在回京城嗎?」
羅隱搖頭,「不,我們不回京城。我們去南越請南越國師。」
眾人大驚,「世子的意思是?」
「具體的你們不用管,跟著本世子走就是了。你們放心,本世子既然將你們帶了出來,就一定會保證你們的安全,讓你們平安回到京城,回到家人身邊。」羅隱擲地有聲的說道。
眾青衣衛們當即就說道:「世子這話真是太瞧不起咱們了,咱們有資格跟在世子身邊辦事,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不就是南越國師嘛,大不了同他拚命。在場的有誰是怕死的嗎,有沒有。」
「沒有,我們不怕死!」眾人齊吼。
羅隱頓時笑了起來,「好兄弟,有你們在身邊,本世子何愁事情不成。走,我們去找南越國師。」
羅隱走了,沈靜秋的日子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依舊是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外就是修煉。相比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清醒過來後的沈靜秋,在修煉方面更加用功,更為拚命。不光如此,在伙食方面,沈靜秋也拋棄了過去的豬食一般糟糕的伙食。雖然不會大操大辦,但是至少要葷素搭配,要求每日至少有一餐能吃上熱氣騰騰的飯菜。對此,司徒閱一直是冷眼旁觀,不曾出言阻止沈靜秋。他就是想看看,沈靜秋能夠做到什麼程度。
沈靜秋真的狠用心,她已經將自己的睡眠壓到了最低程度。而且有時候一如入定就是兩三天。如此下來,總算有了點成績,那就是被毀的丹田開始有修復的跡象。司徒閱親自檢查了沈靜秋的身體,微蹙眉頭,「慢了,你還需要更加努力。」
沈靜秋睜大了一雙發亮的眼睛,看著司徒閱,「前輩不能以你的標準來要求我。我畢竟不能像前輩那樣,可以不吃不喝的十天八個月都沒事,甚至一入定就可以整整一個月。」
司徒閱冷哼一聲,「借口,全都是借口。全都是在為你的懶惰尋找借口。」
沈靜秋苦笑一聲,「前輩批評的對,我會更加努力的。」
「我會盯著你,不會讓你有絲毫鬆懈的機會。」
沈靜秋點點頭,並不懼怕。不得不說,司徒閱在修道方面,是一個很認真很負責的導師,這一點讓人佩服。但是這人早就斷絕了七情六慾,斷絕了塵世的一切,自然也不能以正常人性來要求他。沒有七情六慾,又何來的人性。
沈靜秋閉目修煉,卻難得的走神了。她細細的剖析司徒閱,將兩人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一直到今天,期間所有的事情都翻了出來,一點一點的揣摩。她就是想瞭解司徒閱更多一點,對司徒閱瞭解得越多,將來離開這裡的勝算也就越大。這是沈靜秋的願望,她的意志從一開始就沒改變過。而司徒閱還妄想將她留在這裡,根本就是白日夢。
第一場雪落下,整個大山都安靜了下來。以往嘰嘰喳喳的小鳥們都不見了蹤影。沈靜秋腳穿繡花鞋,身著麻布白袍,腰間隨意的繫了一根腰帶,站在屋外,抬頭望著天空。雪花灑落,她卻感覺不到絲毫冬天的冷意。她知道是因為禁制的原因。瞧瞧那大片的雪花,還沒落到地上,剛剛碰觸到禁制就飄落到別的地方去了。
司徒閱走到沈靜秋身邊,「還不去修煉,竟然還有閒情逸致看雪花。雪花有何看的,以往沒看過嗎?」
沈靜秋回頭輕聲一笑,見司徒閱身上就穿了一件單衣,鬆鬆垮垮的披在身上,彷彿隨時都會掉落一樣。沈靜秋笑道:「前輩,觀察世間萬物,也是道的一種。春夏秋冬,萬物榮枯,難道不是天道的一種嗎?多看看大自然,相信對前輩的道有所幫助。」
司徒閱蹙眉,「你想說什麼?」
「前輩將自己逼得太緊了,太過故步自封。」沈靜秋神情清淡,「前輩時常同我說起道心,說每一個人都該有獨屬於自己的道心,對這句話我是贊同的。可是什麼是道心,前輩認為是意志,是對求道的執著。而我卻認為道心就是我們人對天道的理解。就比如這大自然,還有凡人的生老病死,何嘗不是一種道。前輩,你可認真的問過你自己,你的道心是什麼?是斬絕七情六慾,心無旁騖的修煉。還是看透生死,亦或是看破情緣?在我看來,前輩的執著和意志,不過是求道的路途,而非前輩的道心。前輩該好好的問問自己,你的道心究竟是什麼。言盡於此,希望對前輩的求道之路有幫助。」
沈靜秋清淡一笑,施施然離開。徒留司徒閱在那裡看著天空飄落的雪花發愣。他在想沈靜秋的問題,什麼是道心,什麼是他的道。他求的到底是什麼道,生死之道,情緣之道,亦或是無為之道。司徒閱發覺自己似乎已經抓到了關鍵,只要一伸手就能讓他的道再進一步。可是就是這一伸手的距離,卻將司徒閱攔住了。
沈靜秋走遠後,又回頭看了眼司徒閱,司徒閱已然已經入定,這一回不知多長時間才會醒來。沈靜秋微微歎氣,她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萬一司徒閱真的因為她的點撥,勢力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那她離開的可能性勢必又降低了不少。可是不這麼做,司徒閱就會時時刻刻的盯著她,這讓沈靜秋感覺如芒在背,片刻不得安寧。
再有就是,司徒閱不折不扣的是沈靜秋的救命恩人。如果司徒閱真德能夠通過這番點撥,有所進步的話,沈靜秋自嘲一笑,那就當她還了司徒閱的救命之恩。以後各不相欠,各憑手段,生死無論。
第一場雪連下了三天,雪停後,沈靜秋走出了禁制,不過她並沒有走遠,就是在周圍轉了一圈。沈靜秋也想過趁著司徒閱入定的時候,離開這裡。不過這個想法剛出來,就被沈靜秋否決了。正所謂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不徹底打消司徒閱的主意,她就是逃到天涯海角,司徒閱一樣會找過來。屆時再想找機會逃離司徒閱的身邊,將是千難萬難,就連家人的性命也會被她牽連。所以沒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沈靜秋是不會冒險的。沈靜秋出門一趟,弄了些食材回來,美美的吃了一餐,就當是犒賞自己。然後在溫暖的房間裡睡上一覺,等養足精神後才重新開始修煉。
第一場雪過後半個月,又迎來了第二場雪,再接著又是第三場雪。算著日期,眼看又是一年年底,轉眼就是光啟二十八年。這個新年她能夠陪在父母身邊嗎?能夠同羅隱攜手共賞元宵燈會嗎?
沈靜秋有些不確定,因為她不知道羅隱到底能不能找到週一道。就算找到了週一道,羅隱有辦法說服週一道來對付司徒閱嗎?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沈靜秋來到司徒閱的身邊,司徒閱依舊在入定,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沈靜秋有時候會想,會不會司徒閱一年兩年都參透不了,如果真的如此的話,那他豈不是要一直入定下去。
離著光啟二十八年,還有三天。沈靜秋有些想家了,看來今年她是回不去了。有些遺憾,有些哀傷,更多的是擔心。擔心羅隱到底好不好,有沒有遇到危險。抬頭看了眼入定的司徒閱,沈靜秋笑了笑,倒是便宜了司徒閱。
沈靜秋給自己準備了一份稍顯豐盛的飯菜,剛端起碗準備開吃,沈靜秋就猛地聽到外面傳來一聲整耳欲聾的大吼。沈靜秋當即放下飯碗,跑了出去,週一道來了,羅隱真的做到了。哈哈,她就知道這世上沒有羅隱做不到的事情。
週一道的身影出現在半空中,哈哈大笑,震懾著沈靜秋的心神。沈靜秋如今已經知道,這是週一道慣用的手法,目的就是震懾人心,來個先發制人。
沈靜秋修為低微,根本無法抗衡週一道。但是她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她匆匆的跑到司徒閱的身邊,試圖喚醒入定中的司徒閱,「前輩,前輩,南越國師來了,他來殺你了。」
司徒閱沒有醒來,週一道卻已經開始攻擊司徒閱設下的禁制。每一次的攻擊落在禁制上,都有產生驚天動地的聲響,一下又一下,只怕要不了多久,司徒閱設下的禁制就會被週一道徹底破壞。屆時就是她命喪此地的時候。
週一道又發出一個攻擊,然後哈哈大笑,「司徒老弟,怎麼當起了縮頭烏龜。快出來同老夫好好打一場。否則老夫就將你的山頭全部剷平。」
話音一落,又是一擊落在禁制上面。連續不斷的攻擊,就連沈靜秋這個外行都看得出來,禁制已經搖搖欲墜,可是司徒閱卻還沒從入定中醒來。難道天要亡她。算計到了一切,卻沒有算計到司徒閱,真是失敗。
沈靜秋一發狠,端起一桶水,兜頭朝司徒閱潑去。本是無奈之舉,卻沒想到竟然收到了效果。司徒閱終於睜開了眼睛,看著滿頭滿身的冷水,目光森然。竟然敢將他從入定中叫醒,無論是誰,都該死。週一道該死,沈靜秋同樣該死。他本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只需再進一步,就能參透奧妙,卻沒想到先是來了週一道挑釁,接著又是沈靜秋的自作主張。
沈靜秋離著司徒閱遠遠的,她識趣的很,自然看出司徒閱的不滿。
司徒閱冷哼一聲,就要對沈靜秋動手。恰在此時,半空中的週一道又叫囂起來,「司徒小兒,你莫非是當烏龜當上癮了,怎麼還躲在裡面不出來。你給老夫出來,否則老夫讓你永無寧日。」
司徒閱捏緊了拳頭,週一道找死。司徒閱瞪了眼沈靜秋,意思自然是回來再收拾她。然後一飛沖天,衝出禁制直接朝半空中的週一道殺了過去。
週一道哈哈大笑,「來的好。司徒小兒,今日老夫就教教你什麼叫做前輩。」
「大言不慚,找死!」司徒閱帶著滿腔的怒火,同週一道戰在了一起。兩人都有毀天滅地的能力,這一戰自然是驚天動地。就是遠在百里外的人都有感覺,彷彿是地震了一般。
沈靜秋可顧不得天上打的難分難捨的兩個人。丟下一切包袱,直接朝禁制外面衝了出去。
羅隱躲在暗處,一見沈靜秋出來,趕緊去迎接。兩人匯合,躲在安全的地方說話。
羅隱緊緊的抓著沈靜秋的手,「我們現在就下山。」
沈靜秋按住羅隱的手,「不行,我得留在這裡。」
羅隱蹙眉,不解的看著沈靜秋。
沈靜秋冷靜的說道:「不解決司徒閱,我們這輩子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你聽我的,我比你更瞭解司徒閱。要是我就這麼跟你走了,司徒閱只要還有一口氣,一定會找上門,屆時就不僅僅是我被困,說不定我們身邊所有人的性命都要被牽連。這太危險,我不能拿親人的性命開玩笑。所以我一定要留在這裡,等他們分出勝負。屆時我就能抓住機會,為自己為我們謀求一輩子的安全。」
羅隱皺眉深思,他不得不承受,沈靜秋說的是對的。對待司徒閱這樣的人,絕對不能以常理度之,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常人,他們就是非人的存在。羅隱重重的點頭,「好,我聽你的。那我們現在要怎麼做。」
「等!你跟我來。」沈靜秋帶著羅隱進入禁制。羅隱第一次看到沈靜秋所處的環境,著實有些好奇。不過沒有那麼多時間給羅隱好奇,沈靜秋拉著羅隱,直接進入山洞。山洞很小,容納了兩個人後,再也容納不下多餘的一點東西。也因此,沈靜秋同羅隱的身體緊緊的靠在一起,沒有一點點的距離。
羅隱抱著沈靜秋,將自己的衣服披在沈靜秋的身上。
沈靜秋回頭一看,笑了起來,說道:「我不冷。」
「不冷也披上,不要拒絕。」羅隱不容置疑的說道。
沈靜秋接受了羅隱的安排,抬頭望著這個男人,沈靜秋心中有些感慨。抬手,輕撫男人的面容,黑了,瘦了,滄桑了,疲憊了,臉上全是鬍子,好些天都沒打理了。沈靜秋用自己的臉貼近羅隱的面頰,感受著鬍渣的威力人,然後輕聲的笑了。
羅隱也笑了,這種感覺真好,用一生去換也願意。、
沈靜秋閉著眼睛感受了片刻的安寧,感受滄桑男人的魅力,感受一個男人的心跳。然後再睜開眼睛,心情已經完全不同。抬手輕撫面容,輕輕的吻上羅隱的嘴角,那裡最為迷人,無數次她都想這麼做。今日,她總算主動邁出了這一步。
沈靜秋的吻是小心翼翼的,帶著珍惜,帶著試探,帶著回味。但是這不符合羅隱的性格,他需要猛烈的,需要一場刺激的。於是他反客為主,抱緊沈靜秋的頭,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抱裡,深深的吻上去,探索男女的奧秘,探索獨屬於女人的滋味。
這是一個深沉的吻,是一個絕望之後帶著不敢置信的幸福和希望的吻,是一個充滿著強烈霸道的男人氣息的吻,是一個彰顯獨佔欲的吻。羅隱吻得深情,吻得刻骨,吻得絕望,恨不得將沈靜秋揉進自己的骨血裡,恨不得將她變下,揣在懷裡帶走。
這是一個綿長的吻,以至於沈靜秋感覺快要窒息而亡。是的,沈靜秋感覺快要死了,她已經呼吸不過來了。她雙手放在胸前,用力的推拒羅隱。可是羅隱是那麼的霸道強勢,如此難得的機會,他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沈靜秋。
一個吻,猶如驚天動地,沈靜秋有死的覺悟的時候,羅隱終於放開了她。不過羅隱只是暫時放開沈靜秋,細細密密的吻落在沈靜秋的唇角,眉間,額頭,鼻翼,臉龐。羅隱猶如在對待稀世珍寶一般,真的是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將沈靜秋帶在身上。、
當羅隱的吻又往脖子以下的趨勢的時候,沈靜秋及時的喊停。
羅隱目光幽深的望著沈靜秋。沈靜秋搖頭,堅定的說道:「不行,決定不行。」
羅隱急促的呼吸,沈靜秋感覺得到他的身體變化。不過原則就是原則,不會因為對方是羅隱就打破原則。瞧著沈靜秋雙手摀住心口的模樣,羅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我答應你,絕對不行。」
沈靜秋笑了,卻不想羅隱瞬間就堵住了她的嘴,又是一個深情的吻,讓沈靜秋最直觀的感受到羅隱強烈的感情。那種失而復得的狂喜,珍而重之的謹慎。沈靜秋瞬間心酸,緊緊的抱住羅隱,差一點就哭了出來。
羅隱抬起頭,笑了起來,「傻瓜,哭什麼。」
「我沒有哭。」沈靜秋拚命的否認,「你不准胡說。」
「好,你沒有哭,是我哭了。」
沈靜秋頓時笑了出來,細細打量羅隱。不僅是黑了瘦了,身上的衣服也很久沒換洗了。羅隱是個愛乾淨的人,只要條件允許,他一定會將自己收拾得乾淨整潔。如此這般模樣,可以想像著一路的艱辛。
沈靜秋輕聲問道,「你是怎麼找到週一道,又怎麼說服週一道來找司徒閱。」
羅隱神秘一笑,「這事情說難就難,說容易也容易。我先找到了周烈,同他做了一筆交易,我給他足夠的好處,他則幫我找到週一道。至於說服週一道,那就更簡單了。週一道的敵人是司徒閱,做夢都想將司徒閱殺了,一得知司徒閱藏身的地點,豈有不來之理。就算知道我是在利用他,他也不在意。他的目標值有司徒閱,我等凡人,還沒被他看在眼裡。」
沈靜秋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能辦成此事。」
「為了你,別說一個週一道,就是十個白個週一道,也不在話下。」
瞧著羅隱眼睛發亮的模樣,沈靜秋深深一歎息,她真的欠了羅隱太多太多。
羅隱伸出手來,輕輕的壓在沈靜秋的嘴唇上,「不要歎氣,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你該興奮才對。」
沈靜秋望著羅隱,眼神幽深。「羅隱,你同我說實話,你有多久沒回京城?」
羅隱不在意的說道,「不過是幾個月而已。」
「那京城那邊,如今是個什麼情況。陛下會不會遷怒你?」沈靜秋極為擔心的說道。
羅隱搖頭,「你放心,走之前我都安排好了一切。」頓了頓,羅隱才同沈靜秋解釋道,「你失蹤後,沈大人就對外宣佈你得了風寒,到了莊子上養病。」、
沈靜秋意外,接著失笑,「這主意可不怎麼樣。」
「那樣緊急的情況下,能想出這個主意也算不錯。不過就如你所說的,這主意的確不怎麼樣。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懷疑。後來我同沈大人一起想了一個辦法,讓人假扮你,趁著安平公主同玉雅公主來找茬的時候,對外宣佈你中毒毀容,情況慘不忍睹。住在莊子上的目的就是為了養傷躲人。這個借口很好用,至少絕大部分人都相信了。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中了南越的毒藥被毀了容。而我出京城則是為了尋找能夠治好你的容貌的關鍵草藥。」
沈靜秋大笑起來,笑過之後,又覺著心酸。輕撫羅隱面頰,心疼的說道:「那段時間,你們一定很艱難吧。」
「只要你能平安回來,再辛苦都值得。而且同你的處境相比,那點困難又算得了什麼。」頓了頓,羅隱才猶豫的問道,「司徒閱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沈靜秋搖頭,「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是他救了我,否則我早已經脈寸斷而死,從這一點來說,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後來他將我的記憶封住,你段時間我徹底忘記了你,每日就按照司徒閱的要求不停的修煉修煉。但是偶爾我的腦海裡也會閃過一些關於你的畫面,可是卻想不起來你是誰,是我的什麼人。那種沒有根的滋味,很痛苦。直到見到你,我才清醒過來,想起了關於我們的一切。對不起,我曾經將你忘記。」
「不怪你,都是司徒閱的責任。」
沈靜秋對羅隱說道:「求道的路太寂寞了,寂寞到或許一年十年都有可能說不了一句話。司徒閱將我留在身邊,他只是需要一個陪伴,一個見證。見證他的成功,見證他的征服。」
「他可以留下任何人,但是不該留下你。他對你的救命之恩,我會替你回報。但是他封鎖你的記憶,妄圖將你留在他身邊,我絕對不能容忍。靜秋,以後再也不要離開我的身邊,好不好?」羅隱緊緊的抱住沈靜秋,心中發顫,生怕沈靜秋下一刻就會消失。
「好,我會一直留在你的身邊,永遠都不離開。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不要以身犯險,一定要保重自己,為我也是為你自己。」沈靜秋鄭重的要求。
羅隱點頭應下,「你放心,為了你,我會長長久久的活下去。我會一直健康的陪伴在你身邊。」
「真好!」沈靜秋笑了起來,依偎在羅隱的懷裡。兩人呼吸交纏,彼此取暖,小小的山洞裡,滿滿的都是愛意。
轟隆隆——整個大山都在顫抖,在控訴,在憤怒。沈靜秋同羅隱不敢遲疑,趕緊從山洞往外面跑。剛剛跑出來,山洞就被山頭落下碎石給封住了。沈靜秋有一陣的後怕。
抬頭,竟然下雪了,雪花就落在肩頭上,讓人感覺渾身發冷。沈靜秋抬頭看天,皺眉說道,「糟糕,禁制被破了。」
「你看那邊山頭。」羅隱手指遠處。
沈靜秋順著羅隱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一個山頭都被削平了。這是什麼樣的力量啊。那兩個人還在打生打死,勢要將這個天地都要翻轉過來。
沈靜秋不再遲疑,拉著羅隱就朝山林深處跑去。司徒閱入定的那段時間,沈靜秋早已經熟悉了這片山嶺的每一處。此刻正好派上用場,帶著羅隱順利的找到棲身之處。
兩人躲在地面上,偷偷的看著天上大聲打死的兩人。沈靜秋對羅隱說道:「兩人都已經力竭,我們的機會快來了。」
這樣的戰鬥,所消耗的靈力那是極為驚人的。而且這兩人都在拚命,所以一定不會有所保留。沈靜秋要的就是這個結果,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沈靜秋就是那個漁翁。她就要在兩個大殺器身上取利。這個念頭很瘋狂,可是沈靜秋卻充滿了信心。不到最後一刻,誰會知道事情會是什麼結果。她有的是耐心,她會耐心的等待,親眼看到兩個大殺器兩敗俱傷的樣子。想來,那一定很痛快。
羅隱死死的抓著沈靜秋的手,警告得看了她一眼,不准胡來。
沈靜秋輕聲一笑,咬著羅隱的耳朵說道,「我從不胡來。」
羅隱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竟然被沈靜秋調戲了。不過這個滋味很好,只是太過短暫。他多希望沈靜秋能夠一直咬著他的耳朵說話。或者他咬著沈靜秋的耳朵也很不錯。更美妙的是,若是能在這裡深深的吻住沈靜秋,那就沒有遺憾了。不過羅隱看了眼天上,眼看著就要分出勝負了,他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亂來,分散兩人的注意力。
沈靜秋同羅隱已經默契十足,瞧著羅隱的表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湊過去,在羅隱嘴角輕輕碰觸了一下。羅隱的眼神越發的幽深,啞著嗓子說道,「負責點火,就要負責滅火。」
沈靜秋得意的一笑,「放心,我會負責滅火。」眼神流轉間,盡顯魅惑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