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然聽從了華成君的授意,幾日後在燕京城西北偏院出尋了一出莊園,這價格適中,地處幽靜,兩面環山,一面臨水,若是沒有外人前來,這兒許是一般人不知曉的。
當華成君前往這處莊園看過之後,嘴角微微一笑。
「這事兒,你辦的不錯!」華成君細長的眼睛含著笑意。
不過華府將來如何,這地兒對於華成君來說,極其喜歡。若是華府一直富貴榮華,他亦是可以閒暇之時在這兒遊山玩水,小住一些日子。
李然遠遠看著大少爺,心裡漸漸安靜下來。
這些年,他跟隨華成君,始終未曾見到他真心笑過。但是今日,大少爺的確是發自肺腑的笑容。
這樣想來,李然眺望遠處的山峰,蓊蓊鬱郁的樹林遍佈山上,這山間偶爾坐落這一些亭子,看上去更加讓人覺得欣喜。
若是有空兒,在這山上遊玩過後,到亭中休憩片刻,那亦是怡然自得,定會讓人流連忘返。
正當李然悠悠然未曾回過神來,華成君忽然轉眸,對李然到:「今兒的事,一個字都不准說出去。」
華成君嘴角的笑容已經消失,恢復了往日的冷漠寧靜。
李然微微一怔,繼而重重點頭,道:「大少爺放心就是,小的不是多嘴之人,既是少爺叮囑過了,小的是死都不會說出一個字來。」
華成君當然知道李然的話兒可信。
他不過是忠告一下而已,這是為了以防萬一,他才盤下的莊園。若是哪一日華府真的敗落,他亦是有棲身之所。
「回去吧!」華成君冷冷道。
他心裡清楚,不能貪戀這兒,更不能讓母親知道這兒。若是華夫人知曉華成君的錢財有這麼多,指定會想方設法將這些錢財騙過去。
那時候,他可就是身無分文了。
雖然對錢財並未偏愛,但華成君卻明白,燕京城內若是連棲身之所都沒有,這定會遭到別人的白眼。
當華成君回到月君軒之時,華邵安竟然早已等候多時。
「成君,你今兒去哪裡了?」華邵安起身,走向華成君,隨後問道。
華成君嘴角微勾,淡漠一笑,道:「閒來無事,不過是出去找舊友敘敘舊而已。」華成君說的輕鬆,心裡卻是微微一緊。
父親雖然疼愛他,但對於他的事兒向來不過問。今日既是父親來到了月君軒,這事情只怕是越發言重了。華成君不敢繼續想下去,細長的眼睛微微瞥向父親。
華邵安並未察覺出兒子的異常,而是淡淡一笑道:「既是沒事兒,就隨父親小酌一杯,可否?」華邵安微微一頓,卻見兒子並無說話的意思,又道:「這些年來,我忙於政事,連與兒子一同飲酒的時間都沒有。這些日子閒暇,倒是有了這個心思。」
既是父親如此說了,華成君即便心裡不願,亦是不好拒絕。
定了定心神,華成君微微點頭,道:「既是父親到來,兒子理當順從父親。」轉眼,遞了個眼色給李然,華成君又道:「快上好酒!」
李然明白打啊少爺的心思,趕緊去上了上等的女兒紅。
這當酒杯斟滿酒,華成君緩緩起身,若有所思道:「父親,這些年來,兒子自知不夠孝順,亦是難免因性子過於孤傲讓父親費心了。如今兒子已經長大,許多事兒兒子已經明白了,兒子對於過往的事兒對父親真心誠意的道歉。希望這杯酒下肚,父親能夠諒解兒子。」
華成君說罷,不等華邵安多言一句,仰頭喝下。
這杯酒喝下,華成君已是滿臉紅潤。
華邵安本就沒有怪罪兒子的意思,如今見兒子這樣,倒是覺得心有愧疚。當年夫人坐下的事兒,其實與他多少也有些關係,那之後,他不知如何面對兒子,甚少時候,才會來月君軒見兒子。
這會子,華邵安微微一歎道:「成君,這些不是你的錯兒,這都是我和你母親釀造的後果,如今卻要你來承擔,我這心裡,真是……」說到這兒,華邵安不知如何說下去。
他心裡的確覺得歉疚,但更甚者,那就是他如何向兒子說出那些話來。他不知怎樣勸說兒子,讓她答應娶司徒六小姐。
半晌,華成君靜默不語。
華邵安亦是盯著兒子,一個字也不吐露。
他的心底酸澀,更是後悔,後悔這些年來做過的錯事兒。不然,華府不至於淪落到如今這等狀況。
「父親……」華成君終於開口,拉長了嗓音道。
他細長的眼睛盯著父親,一動不動。
華邵安嘴角微微抽動,不知兒子欲要說些什麼。這些年來,他甚少關心,以致於兒子這麼大了,他都不知道兒子心裡在想什麼。
「父親,您的意思孩兒明白,母親曾多次向孩兒提起過。」華成君面無喜色,平靜的說道。
彷彿他所說的話兒,與自己毫無干係一般。
華邵安微微一怔,不解道:「那你的意思……」
華成君早就料到父親的反應,不過,他既是心意已決,就不會改變。
良久沉默過後,華成君望向窗外,悠悠道:「父親,孩兒心思已定,對於不喜歡的人兒,孩兒不會娶進門,不管她是平民百姓,還是千金公主,這些都不重要,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莫過於情義二字。若是情義不在,這表面的聯盟根本算不了什麼,更有甚者,這可能成為摧毀自己的最後一擊。」
華成君講話兒說的明白,若是父親不傻,就會明白他的意思。
這些年,父親與司徒府勾結的事兒,華成君不是不知,但他根本不過問。如今兩家沒有恩怨,倒是無事。若是哪一日事發,想必司徒文遠就不會坐以待斃。
到那個時候,什麼聯盟都沒用。
只消皇上一發話,那就是死罪,更嚴重的,那就是滿門抄斬!
聽聞此言,華邵安隻字不言,只是靜靜看著兒子。
眼前的兒子,真的讓自己出乎意料。本來,他以為兒子不諳世事,整日只知道琴棋書畫,可是家今日兒子的真知遠見真的遠遠超過自己。
他凝視華成君半晌,才微微一歎道:「我明白了,往後我不會在過問,亦是不會讓人叨擾你。」說罷,華邵安悠然轉身,揚長而去。
華成君並沒有追上去,倒是如釋重負一般,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些日子,他的心思早就定了,其他人說些什麼,他並不在意。
若是他委曲求全,只能換來暫時的榮華,那當然是不值。這西燕是屬於皇室的,司徒府根本算不上什麼。若是皇上不想寬恕人,那不管是什麼聯盟,都無濟於事。
卻說華邵安回去之後,責備了一番華夫人,悠悠道:「夫人,往後成君的事兒就不要去想了,這件事根本就行不通,再說,即便與司徒府結親,這並不能一勞永逸,若是真出了事情,那誰都逃不掉。如今的狀況,司徒文遠的罪行遠遠比我大,這事兒還是不要去想的好。」
說完這些,華邵安對窗而歎,心生後悔之意。
都怪當初,他鬼迷心竅的聽信了司徒文遠,才有了華府如今的煩惱。
「既是老爺開口了,妾身明白了。」華夫人緩緩閉上眸子,心裡十分不願意。
她不明白,兒子為何不答應?難道還在怪罪自己嗎?可是,兒子不知道,若是華府敗落了,他根本就沒有前程嗎?
華邵安微微轉頭看向華夫人,道:「成君志不在此,多說無益。不過今日一見,我倒是覺得欣慰了,他的遠見,令我歎服。我想將來不管發生何事,他定會成就一番大事。」
這,當然不包括政事。
華夫人不解其意,欲要張口去問,華邵安卻是微微一笑,道:「好了,兒子的事兒就不要說了,往後再也不要提起。」
華夫人不得不點頭應下。
卻說肖氏一直等不到華府的消息,甚至著急,想去與司徒文遠商議,卻有不敢。
當她在院裡踟躕不定之時,司徒文遠悄無聲息的走到她身邊,道:「夫人,上次你說的事情……」
這肖氏一怔,自己還未開口,為何夫君就開口了。
瞬間一喜,肖氏轉眸沖司徒文遠一笑,道:「老爺,你說什麼?」微微一頓,肖氏不沖道:「方纔我在琢磨事兒呢,沒聽見夫君的話兒,還望夫君莫要怪罪才是。」
肖氏可是長了個心眼兒,這一次,既是司徒文遠說起,那可就不是自己的主意了。到時候無論我除了什麼事兒,那可不關她的事兒。
司徒文遠今日並未生氣,倒是和善道:「記得夫人上次說四丫頭大了,該出嫁了,我這些日子的確將此事記在心頭了,當日夫人說起華府,我拒絕了。但這幾日尋思過後,為夫倒是覺得華府亦是不錯的,最重要的是華成君這孩子老實厚道,除了一點兒冷漠之外。」
這言外之意,就是夫君同意四丫頭的事情了?
肖氏心頭微微一喜,忙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肖氏暗自腹誹:這些日子真是白白擔憂了,可是,夫君為何當日不同意,如今親自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