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思量片刻,妙珠抬眸看向肖氏,卻仍在猶豫,要不要將事實說出。
肖氏見妙珠遲疑,嘴角勾起,笑道:「妙珠,在清香苑,你算得上一個勤快的,你這樣的我當然是捨不得懲罰你了。如今,只消你說出真相,我定會成全你,到了時候,你亦是能風光的出嫁,我自然會賞了你豐厚的嫁妝,到時候你定會過上幸福安穩的日子。」
這妙珠本來就矛盾,如今聽聞二夫人的話,這越發覺得二夫人說的與自己不是一回事兒。
她微蹙眉頭,眨眨眼睛,搖搖頭,道:「二夫人,奴婢始終本本分分做事,根本沒有做出任何事情,還望二夫人明察。」
這些年來,妙珠在二夫人身邊,看到了許多姐妹們的下場,如今,不該說的話兒,她不敢輕易說出口,更何況這事兒與老爺有關。
即便二夫人再大度,亦是不能容忍她與老爺有了肌膚之親。再說,二夫人並不是一個大度之人,若真說出口,這後果她可不敢想像。
肖氏見此模樣,冷笑一聲,一手用力拍了怕桌子,怒吼一聲道:「你給我聽清楚了,若是今日你不說真話,就在這兒跪著好了。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再來告訴我。」
肖氏說罷,一甩衣袖,瞪了一眼妙珠,拂袖而去。
卻說肖氏走後,妙珠傻傻跪在地上,眼淚從眼角中流出,心裡更是十分委屈。
跟隨老爺她本就沒有所求,更不會危及二夫人的位置。她本以為這樣下去,不會有人發覺。誰知二夫人好似有了察覺,但這其中的話兒卻讓她納悶。
直到上了黑影,妙珠依舊跪在那兒,淚眼婆娑,十分惹人憐惜。
可是,她卻不知,身為婢女就不該有非分之想,等待她的將是不可想像的後果。
這日司徒文遠見妙珠依舊未曾現身,甚是著急,可是他又不能問及肖氏。如今他自個兒在書房內發起呆來。
肖氏本來說起四丫頭的親事遭到拒絕,如今她仍是不死心。這會子在院子裡踱著步子,不一會兒就來到書房前面。
書房內,晃動的燈火忽閃忽閃的,肖氏抬眸看去,微微一歎,自言自語道:「夫君,為何不答應妾身的事兒呢?」
肖氏邊說邊到了書房,輕聲叩門,並未說話兒。
書房內,司徒文遠聽聞叩門聲,心頭一喜,輕聲喚道:「誰?」一面說著,司徒文遠便走到了門前,輕輕拉開門來。
當映入眼簾的並未嬌柔魅惑的妙珠,而是人老珠黃的肖氏,司徒文遠心裡頓時湧出一陣反感,可面上卻淡淡一笑,道:「夫人怎麼這會子來了?」
肖氏見司徒文遠今日的態度有所緩和,微笑著進了書房。直到房門緊閉,肖氏仍是面帶笑容道:「夫君,今兒妾身的確有一事兒想與夫君商議。」
司徒君惠的事兒她是上心,但是這會子她有更棘手的問題,那就是妙珠。
這樣一個人兒,若是被長房的人兒知道,只怕要鬧到老夫人那兒去。到那時候,即便她想隱瞞,亦是大局已定,無法改變。
「什麼事兒?」司徒文遠隨口問道。
他心裡篤定了肖氏要說的事兒是四丫頭的事情,若是那事兒,他無論如何都是不會答應的。司徒文遠根本沒有想到肖氏今日所說的事兒與妙珠有關。若是知曉,只怕他是怎樣都不會對肖氏和顏悅色了。
肖氏轉了轉眼珠子,嘴角翹起,徐徐道:「夫君,妾身發覺院子裡有一個丫鬟兒不守規矩,若是懶惰也就罷了,這件事兒可是嚴重了,若是被老夫人知曉,亦是對夫君沒有半點兒好處。」
肖氏繞了個萬字,並沒有直說,司徒文遠詫異看向肖氏,劍眉微蹙道:「夫人,你每每都是這樣,若是有話兒就直說好了,我還有事兒要忙。」
見夫君這樣說來,肖氏終於放心心結,整個人都放鬆了。
微微思量,理了理思緒,肖氏繼續道:「這丫鬟妙珠與男人私通,夫君,您覺得該如何處置?」
雖然肖氏並沒有親眼看見,但是兒子說出的話兒,她是一千一萬個相信,當然不會有所懷疑。本來不確定的事兒,經過她的口兒,亦是變得十分確定。
司徒文遠一聽,心頭一震。
難道夫人發覺他與妙珠的事兒?還是妙珠除了與他有肌膚之親,還與別的男人有染?
這樣想來,司徒文遠一時間怔住了,默默看著肖氏,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個……」司徒文遠微微一頓,眉頭緊蹙道:「夫人,你確定嗎?」
肖氏重重點頭,下定了決心。既然事情將她逼到這份上,不管是有的沒的,都要為妙珠安上一個罪名兒。這打掃的丫鬟想要多少都能買到,可若是留了一個不該留的人,這可是後患無窮。
司徒文遠微微閉上眸子,歎息一聲道:「既是夫人已經有了主意,這事兒夫人自己裁斷就好。」雖是這樣說來,司徒文遠亦是有些不捨。
可此刻,這不過是緩兵之計。他不能與肖氏硬來,若是真的戳破了這層紙,那可就十分尷尬了。
得了夫君的允許,肖氏心頭頓時陰霾散去,輕快的步子回到了正房。
正房內,妙珠依舊跪在那兒,即便是肖氏從她身邊經過,她仍是一動不動。
肖氏冷笑一聲,道:「真是個不要臉的,滾出去到院子裡跪著,我看你還說不說真話兒!」肖氏說罷,伸出腳踢了一腳妙珠,冷冷笑著進了內室。
妙珠微微喘息,緩緩起身,差點兒直不起身子來。
膝蓋處強烈的疼痛感讓她覺得自己要昏倒,可此刻她不能,妙珠就這樣咬著牙兒到了院子裡,繼續跪下去。
「老爺,難道您真的將奴婢忘記了?」妙珠小聲說道,聲音極小,更像是說給她自己的心聽。
在心底,她在期盼老爺能快快來救她,不管如何,她不能這樣一直跪下去。
此刻,有值夜的小丫鬟從她身邊經過,輕蔑的一笑,妙珠更是覺得臉面頓時全無,可她卻倔強的跪在地上,挺直了身子,不管外人如何說,她只當是左耳進右耳出。
然而,這一夜,妙珠都未曾等到司徒文遠前來搭救。
這一夜,司徒文遠心事重重。
他之所以與妙珠有這樣的關係,全因妙珠的聽話體貼,更不會向他要這要那。只有這樣的人兒,才是絕對的安全,更不會被夫人發覺。可是,為何事情還會敗露?
正當司徒文遠疑慮之時,窗子處傳來一陣騷動,不一會兒,司徒文遠便聽聞有丫鬟的對話兒。
一個丫鬟對著另一個丫鬟說道:「哎……妙珠如此勤快的丫鬟,怎麼會被二夫人責罰呢?難不成她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不成?」
這話音剛落下,另外一個丫鬟的聲音緩緩傳來,「這可說不准?這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興許妙珠表面上規規矩矩,私下還不定做出什麼事兒來呢!」
這話兒剛說完,司徒文遠變聽聞兩個丫鬟小聲的輕笑聲。
緊接著,一個聲音傳來,「咱們走吧,這些事兒可不關咱們的事兒,咱們只要做好該做的事兒,其他事兒只當不知道就好。」
這時,司徒文遠心裡十分氣憤,妙珠竟然被夫人罰跪了。他既是心疼又是動氣,這妙珠是不是真的又他人有染?
這世間男人最容不得背叛,即便只有一絲一毫,他們定是無法忍受。更別人妙珠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丫鬟了,若是什麼事兒都沒有,那就罷了。若是真的如夫人所言,司徒文遠定然不會輕饒妙珠。
即便,她曾經是自己的女人。
強烈的內心掙扎過後,司徒文遠終於靜下心來。
不管事實如何,此刻,他都不能伸出援助之手,不然他與妙珠的事兒可就是不攻自破了。
這夜過後,當肖氏推開門看見妙珠依舊跪在地上,嘴角浮現出得意的笑容,這笑容轉瞬即逝,肖氏緩步走向妙珠,傾身伸手將妙珠的下頜抬起,冷冷瞪著妙珠,笑道:「難道,這一夜,你還沒有想清楚?」
妙珠緩緩閉上眸子,淚水自眼角滑下,悲泣道:「奴婢沒有做錯任何事兒,求夫人明鑒。」
肖氏聽聞這話,氣從中來,甩了妙珠一嘴巴,這清脆的響聲在清香園裡迴盪。
偶有路過的丫鬟們,皆是不敢抬頭去看,無不垂首規規矩矩的經過,全當這事兒沒有發生一樣。
這一道聲響過後,妙珠臉上頓時出現五道長長的指印,紅紅的,尤為嚇人。
撕心的疼痛感,強烈的憤恨自妙珠心裡湧出,她直直看向肖氏,咬著牙兒,道:「夫人,奴婢沒有錯兒,若是夫人真的不信奴婢,奴婢寧願去死。」
呵!
肖氏才不會吃她這套。
「去死?好啊!」肖氏冷笑著,抬眸看向院子裡的石柱子,慢條斯理道:「既是你這樣想死,我就成全你,只要你對著那柱子撞去,若是你倖存下來,我就相信你的話兒。」
這話說罷,妙珠抬眸看向那柱子。
她的心,卻是慢慢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