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政……」憐香公主輕聲叫著,她甚是著急,可如此情形她卻沒有半點想法。
司徒文山本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樣子,驚呆的半會兒一動不動。傷及兒子的人是公主,他即便心裡著急,卻是不敢責罵公主。這會子他大步走到司徒君政身側,輕聲問道:「政兒,你還好嗎?」
司徒君政面色變得蒼白,一手緊緊摀住傷口,硬是擠出一絲笑容,「沒事的,父親放心。」
如今的情形亦是司徒君政沒有想到的,但經過這一次,想必公主會有所收斂。若是能夠以此息事寧人,那興許不是一件壞事兒。
方纔的一切,溫昭雅一時間怔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過半會功夫,已然成了這樣。在心底,她責怪公主,可是她卻一個字兒也不敢說出口,只是靠近司徒君政,擔憂的看著他。
「昭雅,我沒事兒。」司徒君政看出了溫昭雅的擔心,淡淡一笑道。
可是,此時,司徒君政左臂上的傷口依舊在流著血,鮮紅的血浸透了衣衫,讓人看過之後心驚膽戰。
這沒過多會兒,司徒君寧便聽聞消息趕來,見到如此情形,她冷冷看了一眼憐香公主。憐香公主生的俊俏,彎彎柳葉眉,杏眼流離,小小瓊鼻,薄薄的嘴唇,這一刻她面色焦急的看著司徒君政,並未察覺到司徒君寧的目光。
司徒君寧繞過憐香公主,逕直走向大哥,輕聲詢問道:「大哥,你怎麼樣了?」她的眸子中除了關心,還有擔憂。
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司徒君寧不禁在想。可是思忖片刻,她卻沒有答案兒,轉眸看向溫昭雅,溫昭雅愧疚的垂首,不言一語。
這一眼,溫昭雅心裡頓時覺得羞愧,若不是她,司徒君政定然不會招惹到公主,更不會發生今兒的事情。()如此想來,溫昭雅更是覺得無地自容,她恨不得挖地三尺,將自己埋起來。
司徒君寧明白溫昭雅心裡定是異常難過,但是此時,她能詢問誰?父親?沒事兒她不願與父親多說一句。大哥亦是不會告訴她事情,憐香公主就更不用說了。
「寧兒……」司徒文山輕喚一聲。
司徒君寧聞言,轉頭看向父親,低聲道:「父親,方才女兒擔心大哥的安危,失了禮數,還請父親原諒。」這一刻,司徒君寧才意識到方才著急的緊,竟然能忘了向父親問候一聲。
司徒文山這會子當然不會計較這些瑣事,微微搖頭,道:「今兒的事,暫且不要讓母親知曉。」他的話語聲極其沉重,說罷,微微一歎。
這半年多來,司徒府發生了太多事情,老夫人一年比一年老,本該是頤養天年的年紀,卻要操心府裡的事情,司徒君山越發覺得說不過去。這會子,他心裡漸漸有了個想法,等處理完這些事兒,他真該考慮續絃了。
只是,這時候,他腦子裡出現了佟夕顏的身影。只片刻,佟夕顏的身影便消失了。
司徒君寧靜靜看著父親,鄭重點頭道:「父親放心就是,寧兒知道分寸,不會多說一個字兒。」
她當然不會告訴祖母,這些事兒本該是尤氏或是肖氏操心的,但是尤氏已去,肖氏對長房的事兒並不上心,如今的情況,的確十分尷尬。
正當大家著急之時,李大夫急急趕來,先是想司徒文山問候一聲,就直奔司徒君政身邊,為他細細檢查一番,而後幫他處理好傷口。做完這一切,他輕聲道:「幸好這傷沒有傷及要害,如今只要靜養休息,不用多久傷口就會癒合。」
聽聞大夫解釋,司徒君寧鬆了一口氣,溫昭雅亦是覺得心裡輕鬆不少。
「今兒真是勞煩李大夫了。」司徒文山走向李大夫,誠心謝過李大夫,又給他酬金,才送走了李大夫。
當司徒君山出門之時,司徒君寧盈盈走向大哥,細細查看了他的傷口,微微點頭,道:「大哥傷的的確不清,正好趁著這個空兒在家休養,若是覺得無聊,亦是可以讀書。若是今年秋闈能夠考取功名,這便是最好的事兒。」
司徒君政聽聞,嘴角浮現一絲微笑,「六妹妹的心意大哥心領了,不過六妹妹真是越發愛嘮叨了,這往後可怎麼嫁人?」司徒君政不過是為了緩解一下此時的氣氛。
溫昭雅緩緩走向司徒君政,輕輕拉住司徒君政的手,繼而扶住他,淡淡道:「夫君無礙,妾身終於放下心了。」
司徒君寧對著溫昭雅微微一笑,誇讚道:「大嫂,大哥可是一個福大命大之人,這區區小傷不礙事的,不過這接下來的日子大嫂可要忙碌了……」
說到這兒,司徒君寧不再說下去,她的意思已是十分明顯,那就是大嫂要好生照看大哥。這些表面的功夫,司徒君寧可是做給憐香公主看的。
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憐香公主知難而退。
當憐香公主聽聞這些話,羞愧的垂下頭去。
直到此時,她才明白,自己是真的闖禍了。幸好司徒君政傷的不重,不然,她回去亦是無法安寧。即便這樣安慰自己,憐香公主仍然無法安心。
憐香公主抬眸看看司徒君政,只見司徒君寧忙著與司徒君寧、溫昭雅說話兒,根本沒有看見自己。而司徒君寧、溫昭雅彷彿為看見自己一樣,只顧著與司徒君政說笑。
這一刻,憐香公主覺得自己像小丑一樣,在眾人面前表演,最終卻被人無視。她更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人兒,剎那間,她覺得臉上紅紅的,已經發燙。
司徒君寧雖然沒有注注視憐香公主,卻知道憐香公主這會子心裡肯定很難受。
傷及自己最為在乎的人,她的心裡能好過嗎?
「君寧妹妹,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能為夫君做事,這是妾身的責任。」溫昭雅不緊不慢的說著,此時她的眸子中擔憂之情漸漸散去,心裡踏實了起來。
當她知道憐香公主的事兒,她心裡早有準備,一切都不會太平,但是她沒想到事情來得如此突然,而受傷的不是自己,卻是司徒君政。
司徒君寧滿是感謝的道:「大哥真是個有福氣的人兒,能娶到大嫂可不知修了幾輩子的福呢!」說罷,她眼角的餘光看向憐香公主,只見憐香公主羞愧的垂下頭去,一聲不吭。
司徒君寧暗自發笑,這哪是憐香公主的性子?她怎會如此安靜,安靜的一句話兒都沒有。
半晌,憐香公主終於呆不下去,亦是聽不見他們仨人的對話兒。她,就好比一個外人,根本插不進去一句話兒。
「各位保重,後會有期。」說完這話兒,憐香公主將寶劍收回劍鞘,冷冷瞪了一眼溫昭雅,快步離去。
知道憐香公主走遠,司徒君寧才輕笑一聲,道:「我還當她多大的膽子呢,這大哥受了點傷,她就被嚇到了?」
「六妹妹……」司徒君寧微微歎息一聲,道:「不管如何,她是皇帝的女兒,這個公主,咱們惹不起。往後,六妹妹不要得罪公主才是。」
司徒君寧嘴角的笑意凝固,繼而閉上眸子,緩緩歎息道:「這燕京,最害人的東西便是這些繁瑣的縟節,就算公主是金枝玉葉,她一樣是一個女子,如此女子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羞愧廉恥,誰敢娶她進門!」
說完,司徒君寧小嘴一撇,十分不服氣。
溫昭雅即便心裡不痛快,亦是不敢說一句。
此刻,她只能勸說司徒君政,輕柔道:「夫君,身體要緊,這些事兒,往後再想吧。」她的手輕輕搭在司徒君政的肩上,心疼的看著司徒君政。
若不是自己,司徒君政怎會受傷,她看著夫君衣衫上的血跡,仍是心有餘悸。方纔,真是太過可怕,溫昭雅回想起來,頭皮依然發麻。她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若是一切能夠換回司徒府的太平,她死也甘願。
可是,千鈞一髮之時,司徒君政擋在了她的身前,替她挨過了那一劍。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司徒君寧的話兒,司徒君政並非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兒。
「不礙事的,方才嚇壞了夫人,我是心有愧意。」司徒君政滿是愛意的看了一眼溫昭雅,輕柔的說道。
司徒君寧看在眼裡,心裡暖暖的。她果真沒有看錯,大哥不會一直沉浸在失去青蓮的悲傷之中,如今,他娶了溫姐姐,不是一樣很幸福嘛!
當司徒君政與溫昭雅四目相對之時,司徒君寧緩緩起身,踮著腳尖兒緩緩離去。
此刻,她可不願意破壞如此溫馨的氣氛。若是大哥這一次受傷能夠增進大哥與溫姐姐之間的感情,這倒是不錯的。
看來,這世間的福與禍,還真是說不准的事兒呢!想到這兒,司徒君寧嘴角綻放出一朵美麗的笑容,她多麼希望大哥與溫姐姐一直幸福下去。
至於自己,她的心裡覺得空空如也。剛剛回到這兒,她封閉了自己的心,可是如今,她卻不再執意獨身,只是,她會遇到那個人嗎?
司徒君寧微微搖頭,歎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