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司徒君寧回過神來,卻發覺溫昭雅一直盯著自己看,她的眸子,平淡如水。
「溫姐姐,這件事兒定會有法子解決的,姐姐千萬不要心灰意冷。」司徒君寧勸慰道,心裡卻閃過一絲冰冷的感覺。
她不知,祖母會如何對待這事兒,大哥能不能回心轉意,還有,燕凌宸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溫昭雅從未有過這樣平靜的時刻,許是之前她猶豫不決,不知道自己選擇什麼,才會患得患失。可當她決定放下一切的時候,一切都不再重要,煩躁不安的心便頓時安靜下來。
只是,這樣的安靜,在司徒君寧看來,卻是讓人心疼不已。
「君寧妹妹,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心意已決,我不想拖累別人,興許那裡才是我最好的去處吧。」溫昭雅說著,抬眸望向窗外,心裡空空的,什麼事兒都沒有想。
司徒君寧緩緩走向溫昭雅,緊緊握住她的手,似是保證道:「溫姐姐,你莫要灰心,我想大哥不是那樣的人兒,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苦衷。」
她當然知道司徒君政是有苦衷的,但是,這一刻,她卻不能告訴溫昭雅。她不想讓溫姐姐心裡有負擔,更可況燕凌宸與公主之間做了什麼交易,她尚且不知。大哥與燕凌宸之間的交易她更是不知了。
溫昭雅淡漠的笑笑,不置可否。
即便司徒君政有苦衷,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他放棄了她,她又何苦等待呢?等待的最後結果究竟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司徒君寧又是安慰溫昭雅幾句,最終不捨的離開。
但她不得不離開,她要查出這其中的真相,弄清楚大哥真實的想法兒。只有這樣,這件事兒,才有解決的可能。
當回到司徒府之時,天色已是不早,司徒君寧先是去了政閱軒,和以往一樣,碧蕊攔住了司徒君寧,面帶愧色道:「六小姐,大少爺已經睡下了。」
司徒君寧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碧蕊,碧蕊忙躲開了司徒君寧的目光。
司徒君寧心裡大約明白過來,大哥這是不願意見自己。可是,究竟為何?她直直盯著碧蕊的眼睛,輕聲道:「你隨我來。」
碧蕊只得應下,隨六小姐一路來到了凝香閣,司徒君寧讓翠柳尋了一個錦杌給碧蕊坐下。
這時,司徒君寧緩緩道:「碧蕊,今兒我只想聽實話。我與大哥向來感情最為要好,平日裡的事兒他是不會瞞著我的,可這次,我尋了各種法子,卻問不出任何話來。我又預感,這其中定有什麼事兒,你可否告訴我?」
說罷,司徒君寧怔怔看著碧蕊,不容許她躲閃。
碧蕊聽聞,緩緩垂首,無奈道:「六小姐,不是奴婢不願意告訴您,大少爺吩咐過,這件事兒不能讓六小姐您知道。若是奴婢告訴了您,就算奴婢受罰也無所謂,奴婢怕大少爺將奴婢趕出去……」
後面的話兒,聲音越發小,司徒君寧卻是聽得真切,雖說碧蕊未說,但一切如自己所想那樣,這其中果然是有問題的。
「你說的這些,不會發生,即便大哥真的有心將你攆出去,我必然是出手相助,再不濟,我這裡你也可以過來的,不是嗎?」司徒君寧微微笑著,將碧蕊擔憂的事兒一併給解決了。
碧蕊當然明白六小姐所言向來是能做到的,留在大少爺身邊固然是好,若是實在沒了法子,只能到六小姐這裡了,這也沒有什麼壞處。一一思量過後,碧蕊終於下定決心,這亦是變相的幫助大少爺。
她緩緩抬首,看向六小姐,鄭重道:「六小姐,您的猜測沒錯兒,大少爺的確是遇到事兒,其實大少爺接受公主的好意,實則是為了六小姐您。」說到這兒,碧蕊呼吸有些急促,她不知道六小姐知曉此事會有怎樣的反應,心裡仍是有所顧忌。
「為了我?」司徒君寧重複道,微蹙眉頭,似是在考慮什麼。
碧蕊重重點頭,道:「是的,大少爺被公主帶走之後,他的確是被湘王世子救助過,但是後來不知怎的,湘王世子竟然將大少爺再次送到了公主那裡,至於湘王世子與公主之間做了什麼交易,奴婢的確不知。但是湘王世子威脅過大少爺,若是大少爺不答應迎娶公主,他就會對六小姐您動手。」
這話說完,碧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已是哽塞,道:「六小姐,求求您,求您幫幫大少爺吧!」說罷,她輕輕扯著司徒君寧的裙擺。
司徒君寧垂首,緩緩蹲下,緊緊攥著碧蕊的手,道:「我會的,只是,這件事兒,你回去一個字都不准說起來,我想大哥不會知道,亦是不會為難你的。」
囑咐完碧蕊,待碧蕊離去,司徒君寧長長舒了一口氣。
果然,一切都如自己所料,燕凌宸還真是有本事,竟然說動了公主,司徒君寧冷冷一笑。
你真是個卑鄙小人,竟然拿我來威脅大哥,你這根本就是真真正正的小人。
燕凌宸,我前世究竟是那隻眼睛沒有瞧清楚,怎會對你產生的感情?司徒君寧發自內心的後悔不已。這一刻,她雙手握拳,恨不得砸在燕凌宸的臉上。
這件事兒,司徒君寧思前想後,覺得自個兒能力有限,還是要勞煩祖母。若是由祖母出面,大哥會說出真心話嗎?
整整一夜,她翻來覆去,不能安然入睡。最終,她決定與祖母商議這事兒。
當翌日的日光照進窗子,司徒君寧對著銅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翠柳,扶我去壽康苑吧。」司徒君寧淡淡道,又看了鏡中的自己一眼。
翠柳應聲,扶著司徒君寧去了壽康苑。翠柳當然不知道司徒君寧心裡的想法,平日六小姐去老夫人那兒請安是在平常不過的事兒。
當司徒君寧見到老夫人,重重跪在老夫人面前,垂首緩緩道:「祖母,寧兒有罪。」
老夫人十分詫異,欲要上前扶起司徒君寧,疑問道:「寧兒,你這是作何?又是何罪之有?」
司徒君寧忙一伸手,擋住了老夫人。老夫人隨之停下步子,緩緩坐回去。
半晌,司徒君寧盯著祖母的眼睛,道:「祖母,寧兒昨兒知道了一件事兒,思想前後寧兒還是覺得說與祖母聽。」微微停頓片刻,司徒君寧又道:「大哥之所以妥協,是為了寧兒。這一切都是因為湘王世子,是他拿寧兒威脅大哥,大哥為了保護寧兒,才同意了公主。」
老夫人蹙著眉頭,仔細思索孫女說的話兒。可是她卻有些不明白,湘王世子怎麼威脅政兒了?寧兒又有何可以威脅的?這又關公主何事?
許多疑問縈繞在老夫人心頭,這一刻,她卻是不知先問什麼。
司徒君寧並不等於老夫人開口,又道:「祖母,寧兒昨夜真真沒有想到應對的法子,這無奈才來求祖母幫助。」說罷,她垂首,不言一句。
如今,老夫人有些明白過來,卻仍不是特別清楚。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事兒是讓孫女冷靜下來。這樣想著,老夫人傾身將司徒君寧扶了起來,緊緊摟在懷裡,安慰道:「好孩子,你莫要擔心了,這天塌下來,還有祖母為你頂著,你慢慢將一切說與我聽可否?」
司徒君寧暗自垂泣,應聲道:「祖母,寧兒說,寧兒都說。」
老夫人輕輕放開她,司徒君寧便將她所知道的事兒一一說與老夫人聽了。
當然,關於她和燕凌宸只見的恩恩怨怨,她隻字未提。
當老夫人聽後,微微歎息一聲,道:「這些事兒,我還真沒想到。憐香公主是嬌慣壞了,向來想要的東西都能得到,這些都無關緊要,只是司徒府向來低調,萬不能牽扯進朝廷的鬥爭之中。」
這話說完,司徒君寧明白了老夫人的立場,她不願牽扯其中,那就不會讓大哥迎娶憐香公主。
司徒君寧點點頭,道:「祖母的意思,寧兒明白,但是憐香公主的性子,只怕是不依。」
老夫人亦是擔憂,若是得罪了公主,亦是得罪了皇上,那麼司徒府亦是會有危險。但若是政兒迎娶了公主,這就要擔心一輩子。如此算下來,她決定趕緊讓孫子完婚。
到時候,司徒君政成親,即便公主有意,她會下嫁嗎?到時候,即便公主願意,皇上也不會答應!
「寧兒,這些事兒,你就不要多想了,明兒我就去一趟華府,將這事兒與華老夫人說說,趕緊將政兒的親事定下來。」老夫人說的輕巧,心裡卻是沉甸甸的,她不知有幾分將這事兒處置好。
司徒君寧瞅見了老夫人眼中的無奈,卻不知如何安慰。
老夫人卻是笑容淡淡,伸手摸了摸司徒君寧的頭,悠悠道:「真是讓你煩心了,你如此小小年紀,卻要承受如此壓力,這都怪我。待這事兒處理好,真該為你父親尋一個填房了。」
這,就要為父親娶親?司徒君寧怔怔愣住了。
眼下情況已是很糟糕,若是再多一人,這往後的日子,會怎樣呢?
司徒君寧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