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在想什麼?」翠柳見小姐半晌未有反應,眨動眼睛,輕聲問道。
這輕輕的呼喚聲打斷了司徒君寧的思緒,她微微轉頭看向翠柳,道:「這件事,終究還是來了。」司徒君寧並不詫異,鎮定道。
翠柳十分不解的看著小姐。她可是方得來的消息,難道小姐比她還早知曉消息嗎?可是她左思右想,仍是覺得不太可能。
這樣一想,她眨了眨眼睛,定睛看著小姐,試圖看出小姐的心思。
司徒君寧卻是看懂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道:「翠柳,這該來的事情總會來,我本以為若是三姐姐真能嫁給西郊楚府二少爺,這固然是好的,但是某些人自始至終都是懷有目的的張羅這事兒。如今事情還是露餡兒,我且要看看她能如何應對!」
司徒君寧重重說著話兒,嘴角卻是多了一抹笑容。
肖氏啊肖氏,你可是自作聰明,殊不知這是作繭自縛!
若是你足夠聰慧,定然能做好司徒府的當家主母,到時候為自己的女兒謀得一個好前程,若是二哥是個爭氣的,能夠謀得功名,這便是你的福氣了!可是你的手伸的太長,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試圖獲得最大的效益!
如今是三姐姐,那麼過些日子,只怕她,還有大哥都會成為肖氏算計的對象吧!
這樣一想,她的心裡略略多了些許擔憂。
這一刻,翠柳卻是默不作聲的看著小姐,依舊不知道小姐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司徒君寧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淡淡道:「就讓她繼續蹦躂幾天吧,想必這件事情已然傳到了祖母的耳畔了吧。」
「小姐的意思是……」翠柳明知道猜不透小姐的心意,亦是作罷,便輕聲詢問道。
司徒君寧淡淡一笑,道:「暫且不懂,靜觀其變吧。」
此刻,她擔憂的並不是祖母,只因祖母早就知道了肖氏的心思。她最為擔憂的是三姐姐,這個關鍵時刻,三姐姐不能出現任何狀況。
不然,三姐姐若是死去,肖氏的計謀是不能得逞了,可是毀掉三姐姐一生的幸福,這亦是她不願看到了。
「隨我去靜淑閣。」司徒君寧微微思量,仍是擔憂三姐姐的安慰,忙看了一眼翠柳,鄭重道。
這一刻,她如水般清澈的眸子裡發出擔憂的光芒,亦如她的心田,不再平靜,早已泛起陣陣漣漪。
翠柳不需要問,一眼看出小姐的意思。在府上,六小姐與三小姐最為要好,如今府裡流傳出這樣的事情,三小姐若是聽了,只怕是又要出事。
她趕緊上前扶住司徒君寧,淡淡道:「小姐,咱們快走吧。」
司徒君寧甚是滿意的看了一眼翠柳,這個丫頭的確是最懂她的。
這到了靜淑閣,院子裡靜謐無聲,司徒君寧稍稍歎了一口氣,還好,三姐姐並不知道。只是這樣想著,她又不能確定。
這一次,靜淑閣並未走水,司徒君寧稍稍心安。
然而待翠柳輕輕叩響靜淑閣正房的門時,半會兒仍是未有聲響傳出。
這個時刻,並不是晌午,再說這入冬時候,即便中午時分,三姐姐並沒有午睡的習慣。
剎那間,司徒君寧心頭被揪的緊緊的,幾乎喘不過氣了,她的每一口呼吸都覺得帶著疼痛。她不由的摀住心口,臉色變的發白,顫抖的嗓音說道:「翠柳,快叫了人打開房門。」
強烈的不安,她隱隱覺得三姐姐許是出了事情。
方才稍稍的安靜,這會子她卻是心急如焚,翠柳的身影槓桿離去,她便伸出腳用力的踹著房門,許是她的力氣終究過小,房門只是動了動,並未被她踹開。
這不一會兒,翠柳帶著幾個小廝匆匆跑來。
司徒君寧停下腳上的動作,轉頭沖那幾個小廝怒吼一聲道:「還愣在這兒做什麼,趕緊給我踹開門!」
幾個小廝一聽,來不及細細思考六小姐的話兒,這一人一腳,幾腳就踹開了正房的門。
司徒君寧急匆匆的衝進去,撥開簾子,衝向內室。
內室中,依舊靜謐無聲,司徒君姝愣愣的坐在梳妝台前,右手拿起剪刀,左手握著一縷黑髮,目光渙散的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動不動。
司徒君寧見狀,便明白三姐姐的心思了。
前幾日,她就向司徒君寧表明了心意,她對紅塵失望,早就想落髮為尼,這樣的動作,分明是想剪掉了髮絲,出家為尼啊!
她來不及細想,衝上去,一把多下來司徒君姝手裡的剪刀,生氣的道:「三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傻?你可知道,若是你這一剪刀剪下去,後果會是怎麼樣嗎?」
司徒君姝半晌面無表情。
又過了一會,她嘴角多了一抹笑容,笑容十分柔和,柔和的似三月的春風,讓人覺得舒心,然而卻有著微微的涼意。
「六妹妹,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司徒君姝憋了許久,終於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司徒君寧微微搖頭,繼而又是點點頭,道:「三姐姐,寧兒不管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寧兒的心願就是希望三姐姐能夠平安一生,幸福一世。」
的確,她就是這樣想的。
只可惜司徒君姝並不是一個毫無想法的女子,若是如此,她會心甘情願淪為棋子,任由她人掌控自己的命運。
聽聞司徒君寧這樣說來,她本來就有些猶豫的心,終於慢慢動搖。
「可是,六妹妹,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苦處。身為庶女,已是我的不幸,但這不是我能改變的,所以我接受。但是庶女就只能是一個棋子嗎?庶女就只能乖乖的聽人別人的話嗎?」說罷,她緩緩轉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司徒君寧。
這眼神之中,有決絕,有希冀。
片刻後,她緩緩閉上眸子,眼角劃出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順勢滑下。
司徒君寧見狀,亦是心頭不已,她忙上前取出帕子,拭去三姐姐眼角的淚珠,柔和道:「三姐姐,你的心思我都懂,三姐姐,若寧兒是您,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更不會萬念俱灰,落髮為尼。」
她微微停頓了片刻,想起自己的前世,步步小心謹慎,不與尤氏作對,最終的結局十分慘烈。
那麼,三姐姐呢,她還是一個庶女,更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三姐姐,今日即便你剪斷了髮絲,亦是不能剪斷你心頭的殘念。心中有怨念,是不可能落髮為尼的。」司徒君寧這話,是想司徒君姝聽後能夠面對事實。
若是塵緣未了,即便有心落髮為尼,亦是行不通的。
果然,司徒君姝聽聞,微微轉頭看著司徒君寧,淡淡道:「可是,我如何才能心靜,我本以為我此生再無追求,只能任由她人掌控我的命運。可是,六妹妹,當我和你越發熟悉,我就越發覺得我不能任由她人擺佈。即便是死,即便是出家,我亦是不會讓她的計謀得逞。」
司徒君姝咬牙切齒的說著。
這一刻的司徒君姝,與往日大相逕庭。
就連司徒君寧都覺得意外,難道三姐姐真的在無形之中受到自己的影響了?若是這樣,她真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
但是,她能肯定的是,前世三姐姐的懦弱並沒有換來她的幸福,而是在鬱鬱寡歡之中,香消玉殞。
這一世,她不能呢眼睜睜看著三姐姐再次重複前世的命運。
那麼,楚府大少爺是一個癡傻之人,這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這一刻,她真的猶豫了。
若是三姐姐嫁得那樣一人,便無需爭鬥,楚府亦是會以禮相待。可是,那樣的三姐姐亦是會孤苦伶仃,一生孤獨。
不過,事情已經如此,即便她再去想,再也不能改變事情。
不管是誰將此事抖落出來,此人的目的是何,這都不重要了。這一刻,她只希望三姐姐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若是她能浴火重生,破繭成蝶,往後定會是幸福的。
「六妹妹,姐姐求你一件事。」司徒君姝面色凝重,盯著司徒君寧的眼睛說道。
司徒君寧並未說話,而是慎重的點點頭,擺了擺手,示意室內的丫鬟們皆退下。
待內室只剩下姐妹二人,司徒君姝才緩緩開口,目光渙散道:「六妹妹,這一世我已然不指望兩情相悅,我只希望妹妹能幫我尋一個和睦的人家,這樣即便我嫁過去,也能安心生活。如今在府裡待一日,我這心就痛一日,我再也不願再這裡待下去,不然我早晚會瘋掉!」
這話司徒君寧聽聞,覺得事情嚴重了。
往日,不管出現什麼事情,三姐姐皆能從容應對,可這一次,她卻是難以平靜了。
看來,這一次,她真的要幫助三姐姐了。
只是,怎樣才能尋得一戶好人家?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司徒君寧微微抬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三姐姐,她是真心祝願三姐姐能夠幸福。
「六妹妹,這府上我只信得過你一人。大恩不言謝,日後不管姐姐做牛做馬,都會盡力幫助妹妹的。」司徒君姝說罷,微微垂頭,眼淚肆意流淌。
她的心,如同眼淚一般,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