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毓並未生氣,嘴角浮現出邪魅一笑,道:「六小姐,我勸您還是不要前去。」
說罷,燕凌毓直直盯著司徒君寧的眼睛,嘴角的笑容漸漸淡去。
方纔他躲在一個魁梧的大樹上觀看了好一會兒,才算是明白了,原來今日司徒侯與燕凌宸演了一齣好戲。若不是他心思縝密,看出其中的破綻,只怕也被忽悠過去。
司徒君寧睨了他一眼,輕笑道:「別以為你幫助過我,我任何事情都會聽你擺佈。若是世子識相,您還是早點走開。」
司徒君寧如水般清澈的眸子中閃爍出點點光芒,卻如如今的天氣一般,讓人冷入骨子,心生畏懼。
然而,燕凌毓又怎麼被她左右。
他鳳眸微微一眨,輕笑一聲,道:「若是六小姐知曉侯爺並不是您心中所想,您會不會失望?」
司徒君寧並不聽他一句,如今直截了當的告訴她,許是再好不過。
果然,司徒君寧被他的話語聲吸引,微微怔了怔,抬眸看著燕凌毓,道:「世子,您說什麼?」
「侯爺並不是小姐心中所想的那般,若是他是別樣的面目出現在小姐面前,您會是怎麼樣的反應?」燕凌毓悠悠說道,嘴角的笑意更濃。
這的確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或者說,在燕京,公侯世家有這樣的事情,並不意外吧。
向來,這無論嫡出庶出的小姐幾乎無人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包括眼前的人兒。
燕凌毓這樣一想,心裡頓時咯登一下。他捫心自問,這是心痛嗎?許是我很久以前就會為她心痛了吧?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牽掛著我的心。
可是,如今眼前的人兒好似並不感激他,更別說芳心暗許了!
司徒君寧低眉沉思片刻,淡淡道:「父親是何樣的人兒,還輪不到你評判吧?再說,這是司徒府的事情,又管你啥事!」
她柳眉微挑,冷冷瞪了一眼燕凌毓。()
她並未不感激燕凌毓,她是極力在控制自己的心思。如今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他的思想,無論是老夫人,還是父親,更別提這樣一個與自己毫無干係的人。
半晌,燕凌毓一字不言,只是靜靜的看著司徒君寧,試圖通過她的眼睛,看透她的心思。然而,她的眼中卻如迷霧一般,他看不透,亦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小姐,若是您執意要去,我也不會阻攔。只是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一些事情許是不知道真相才更好吧。」說罷,他微微轉身,衣袍隨風輕輕擺動。
燕凌毓有些失望,失望司徒君寧如今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
但他卻仍是心存希望,只要她一日沒有心許他人,他就有機會。
司徒君寧眼眸中的冰冷氣息漸漸淡去,而是平靜道:「世子,一些事情您無需過問。世間一切事情發生必有其因由。若是故意隱瞞真相,欺騙自己的內心,這是極其不明智的。」說罷,她從燕凌毓身側輕盈的走過,再未回頭。
燕凌毓明白她的話語,卻是不知這究竟是出自什麼原因。
她就是一個謎團,無論他如何去探查,終究是無果。
燕凌宸不明白,當時尤氏在世,處處為難她,她去復仇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如今尤氏已去,她為何還是這樣不依不饒呢?
再者,燕凌宸是怎麼樣的人,燕凌毓多少是知道的。他的家境,他的相貌在西燕是極其招惹女子喜愛的,可司徒君寧卻好似與他有深仇大恨一般,每次見到,她的態度都十分僵硬。
微微沉思之際,司徒君寧的身影已經距離她甚遠。燕凌毓不願再想下去,悄然離去。
卻說司徒君寧本想去前院大廳一探究竟,如今從燕凌毓的話中多少有些明白。
這會子,她饒了一個彎兒,去了壽康苑。
見過老夫人過後,她的心平靜許多。
「寧兒,今日前院的事情想必你是知道了吧?」老夫人慈眉善目的看著孫女,滿眼之中皆是關愛。然而,一些事情還是直接詢問比較好,更別說六丫頭是個聰明的了。
司徒君寧面色正常,微微點頭,道:「祖母,如今府裡上上下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吧,孫女想不知道都難。」
說罷,她垂下頭去,不願祖母看出她的異常來。
老夫人伸手將司徒君寧摟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語重心長道:「寧兒,如今你長大了,一些事情,祖母也應該告訴你了。」
司徒君寧聽聞,身子微微顫抖一下,一瞬間又平復心情,聽老夫人繼續說下去。
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論是誰,都不能改變她的信念。
「今日的事情,我是清楚著呢。湘王向皇上請求賜婚,這一直沒有結果。皇上是個聰明的,這件事情不會這樣快就告知湘王,文山亦是不會輕易將你的心思告訴湘王。生在司徒府,一些事情早就有了結果。如今湘王世子前來大鬧,還帶來禮品,這無疑是將你父親一軍。」老夫人說罷,眼角垂淚,聲音亦是哽塞了。
司徒君寧察覺出祖母今日的異常,心裡掀起小小波瀾。
往日,無論她是什麼態度,祖母都會順從她。可今日,祖母暗自垂泣,分明是她沒有主意,或是她也無能無力。
想到這兒,司徒君寧心頭一緊。
她掙扎著從老夫人的懷裡抽身出來,取出帕子拭去祖母眼中的淚,淡淡道:「祖母,您莫要傷心了,您的意思,寧兒明白。若是有別的法子,您也不會這樣了。」
湘王府,在燕京是何樣的地位?又有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呢!當年若不是湘王,皇上亦是不能順利登基。湘王更是個聰明的,自從皇上登基之後,他便有心脫離朝政,如今有了棄官歸田的想法。
這帝王之心,難以揣測。
有功之臣自然會得到重用,然而對於生死來講,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若是一個不小心,讓皇上猜忌了,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即便如此,湘王府在燕京亦是無人敢與之對抗。
老夫人雙眸盯著司徒君寧道:「湘王世子有心娶你,這並不一定是件壞事。我且瞧著他能文善武,對你更是愛慕有加,這往後若是你能掌控了他的心,應該是會幸福的。」
老夫人心裡打算一番,這樣的親事,是一種危機。若是陷入朝廷政治爭鬥中,那就是必死無疑,若是湘王真的能棄官歸野,倒是個不錯的。
湘王府要什麼沒有?不缺金銀財寶,不缺吃穿用度。
只是,老夫人卻是猜不透湘王真正的想法。
司徒君寧並未向太多,只是淡淡道:「祖母,寧兒一切都會小心行事,不會讓祖母擔憂。」
她並未說順從祖母與父親的心意,當然老夫人是不會明白。
可老夫人多少能感覺到孫女的面色有些異常,於是詢問道:「寧兒,若是你有什麼想法,可以明確說出來。只要祖母能做到的,都會滿足你。」
司徒君寧卻是搖搖頭,道:「寧兒什麼都不要,寧兒只希望祖母您能頤養天年、健康長壽。」
老夫人聽聞這話,嘴角微勾,慈祥的笑了笑。
司徒君寧一轉話題,又道:「祖母,寧兒今日前來不是因湘王世子,寧兒有一事想求祖母做主。」
「說罷。」老夫人衝她淡淡一笑。
司徒君寧理了理思緒,轉頭看向遠處,徐徐說道:「前幾日,二嬸為三姐姐選了一門親事,這本是很好的,可這幾日寧兒卻聽說,楚府除了有一個能文善武的二少爺,還有一個癡傻的大少爺。平日裡,這大少爺皆是待在府上,不會出門。」
說罷,她轉頭看先老夫人,並未將心裡的話直接說出來。
老夫人眼瞼微微一動,詫異的看著司徒君寧,道:「還有這事兒?」
司徒君寧點點頭,默認著。
老夫人稍稍思量片刻,又道:「可楚府明明說了是為二少爺求親,這其中不會有詐吧?」
司徒君寧見祖母明白了她的意思,羞赧的一笑道:「興許是寧兒多想了,這亦是二嬸的一片好意。寧兒覺得,如今距離明年開春還有一些日子,祖母不用著急,若是他們有異心,定然會露出馬腳。當然,他們有心為二少爺求親那便是最好不過了。」
司徒君寧並沒有將心裡的猜測說出來。
老夫人卻留了一個心,這等桃代李僵的事情可不少見。
若是哪家的男子有些病症,用重金聘請媒婆去女方家說親,那可是說的一個天花亂墜,可當女子嫁過去之後,才發現一切變了樣子,所嫁之人並不是如媒婆所言,而是有病之人。
更有甚者,一些人幾乎快要斷氣。
越想越覺得蹊蹺,老夫人面色變得沉重。
「六丫頭,你這樣想,倒是對的。這件事情我會找人細細去查,如今一切暫且不要聲張出去,以免打草驚蛇。」老夫人語氣緩慢,悠悠說著,眼中卻是凝重起來。
司徒君寧微微點頭,道:「祖母放心便是,寧兒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