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一陣冷風吹過,尤氏微微縮了縮身子,狐疑的看著卿芳姑姑,對方的心思她是一點兒也猜不透,亦是不敢有任何舉動。
半晌後,卿芳姑姑冷冷一笑,道:「夫人,今兒奴婢得罪了。」她的眸子中閃爍出熠熠光芒,沒有任何情感,冷若冰霜。
尤氏心裡一緊,她微微轉頭環視一周,心裡更加緊張。這樣的地方,對面這樣的人兒,她沒有任何人庇護,該如何保護自己?
「雖說你作惡多端,卻對自己的女兒溺愛到骨子裡。如若不然,你亦是不會跟隨我來道這兒。」卿芳姑姑一面說著,又是冷冷一笑。
這一刻,她等了許久,若不是小姐給了她這樣的機會,她許是這輩子都無從發洩心裡的仇恨。
尤氏強裝鎮定,狠狠瞪了一眼卿芳姑姑,笑道:「她是我的女兒,即便是死,我也不會加害於她。然而一些人,根本就不該生存在這個世上,更不該活的好好的。母債女還,這都是佟氏欠我的!」
說罷,她大笑三聲。
在空曠的樹林裡,尤氏的笑聲迴盪著。本就陰森恐怖的樹林,因零零落落的墳墓,顯得更加令人發楚。
「夫人說的極是,母債女還,如今您做下的錯事,不會因您的死去而結束,這一切終將由五小姐來償還!」卿芳姑姑冷冷說道,嘴角勾起一絲鄙夷的笑容。
雖說她心裡不是這般想來,她亦是不會將仇恨的種子延續到其他人身上。然而,此刻,她不過是刺激尤氏,令她發狂。
這,都是她該有的懲罰。
若不是她的貪慕之心、慾壑難填的私心,小姐也不會自小受人冷落,更不會過著日日擔憂的日子。而對於她自己,更不會無端的沒有雙親及胞妹。
這一切,終於要在今日瞭解了!
卿芳姑姑頓時覺得心裡輕鬆了許多。()
「哼,就憑你,不是我瞧不起你,你還沒有那個能力!」尤氏心裡的害怕與畏懼,早已被憤怒取代,此刻,她恨不得立馬衝上去,掐住這個死奴才的頸部,讓她活生生死去。
然而,對方不過是一個奴才而已,她不會讓手上沾上這卑賤的血跡。
不遠處,一顆矮松後,司徒君寧一眨不眨眼睛的看著發生的一切。
此刻,她內心異常平靜。
一切即將有一個結果了。
她暗自告訴自己的內心:母親,女兒終於要為你報仇了。願你在天之靈,能夠過的舒心,雖然女兒記不清您的面目,但是在女兒心裡,您是一個偉大的母親。
女兒亦是相信,若是您在這個世上,定會拼了命的保護女兒。
這一刻,卿芳姑姑緩緩走向尤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她身後,從袖口中取出匕首,鉗制住尤氏。光亮的刀尖在雪的映照下異常光潔。
尤氏從未料到她有如此驚人的舉動,眼中流露出緊張、凝重的光芒,小聲道:「死奴才,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我想夫人許是十分明白的吧?」卿芳姑姑冷冷一笑,將匕首更湊近尤氏的頸部。
尤氏一動不敢動,若是稍稍移動身子,只怕刀尖便會刺入她的頸部。
這一世,她從未被人要挾過,更未被人對此對待過。
即便在府上為妾之時,她依舊是高傲的,雖只身份卑微,佟氏卻對她十分溫和,這亦是助長了她的私心,最終欲想取而代之。
「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替那個小賤人賣命?」尤氏的聲音已是打顫,試圖喚回卿芳姑姑心裡的良知。
然而,尤氏卻不知道,因她這一句話,卿芳姑姑對她的仇恨,更加真切。
「夫人,你這話說出口,能對得起您的良心嗎?」卿芳姑姑眸中滿是憤怒。
她將匕首湊近尤氏的頸部,銳利的匕首瞬間劃破了尤氏的頸部,鮮血緩緩流出。
這一刻,尤氏感到抓心的疼痛,不禁大叫一聲:「死奴才,還不快放開我!」
「夫人好大的氣魄,可我不是任人擺佈的玩偶。你以為這樣就能嚇住我嗎?」卿芳姑姑頓了頓,理了理思緒,試圖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片刻後,她又道:「夫人,你口口聲聲說您與我無冤無仇,那我就說出來讓您聽聽。」
「你說,天地良心,我看你究竟能說出什麼?」尤氏忍受這疼痛,慢慢平息情緒。
此時,她不敢亂來,若是一個不小心,對方就能輕易要了她的命。
這樣的時刻,還是小心為好。
卿芳姑姑依舊維持方纔的姿勢,語氣變得平緩,慢慢道:「何家村,夫人難道您不覺得十分熟悉嗎?那裡一戶最為落魄的茅屋裡,有兩位中年夫婦,還有一個未及笄的女孩子。夫人,您的記性不會如此差吧?這不過幾個月的工夫,您就全部忘記了?」
這話一說出,尤氏身子微微顫了顫。
她……她怎麼可能知道這件事?
她,不過是一個奴婢,連司徒府都不曾出去過幾次,她怎會知曉自己做過的事情。
然而,卿芳姑姑見尤氏一句話不說,冷哼一聲,又道:「拜您所賜,他們的性命定格在一個夜晚,他們再也沒了生存的機會。」
這話說出的時候,卿芳姑姑的冷漠的,微微閉上眸子,她不願意去想,若是可以,她寧願從未經歷過失去親人的痛苦。
「不,那不是我做的!」尤氏雖知道這一切都是事實,依舊辯解道。
「不是您,那還能是誰?奴婢是六小姐身邊的丫鬟,為小姐做事是理所應當。可因小姐查究當年您迫害佟夫人的事情,您便對奴婢痛下毒手。這等仇恨,奴婢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更不會原諒您。今兒,就讓血債血還吧!」說著,她的匕首湊上尤氏白皙的頸部。
然而,此刻,尤氏的頸部卻是鮮血直流。
這一刻,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姑姑,且慢。」
話音落下,司徒君寧便從矮松後面探出身來,緩緩走向卿芳姑姑。
她怎麼如此便宜了尤氏?
她當日答應卿芳姑姑,是為了完成她的心願。
不然,即便尤氏死去,卿芳姑姑埋藏在心底的憤恨亦是發洩不出來。
長久下去,這無疑會成為卿芳姑姑心裡的遺憾。
見司徒君寧出來,尤氏倒是靜下心來。果然她沒有料錯,一切都是這個小賤人的主意。若不是她,卿芳姑姑怎會有榮兒的衣裳?若不是她,卿芳姑姑如何得知她在靜修庵修行?
「你這個小賤人!」尤氏惡狠狠的看著司徒君寧,破口大罵道。
然而,司徒君寧卻是溫婉的一笑,道:「今兒天冷,將母親請到這裡來,真是冒昧了。然而,若是我不請母親出來,只怕這輩子您都不會出了靜修庵的大門吧?」說完,她微微一笑,將目光一移到尤氏的身上,再也未曾離開過。
卿芳姑姑見小姐過來,微微一怔,手中的匕首稍稍離開了尤氏的頸部。
「小姐,您說如何處置她呢?」卿芳姑姑眼中的仇恨已是散去,她的話語十分平靜。
一切的平靜,猶如今日的天氣一樣,不陰不晴,冷冷寒風吹過,讓人覺得寒冷。
司徒君寧沖卿芳姑姑莞爾一笑,又看向尤氏,道:「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當日她怎麼對待你的雙親,今兒就怎麼樣對待她。」微微停頓,司徒君寧淡淡道:「姑姑,這樣可好?」
「一切全聽小姐吩咐。」卿芳姑姑應聲道。
這話剛剛落下,司徒君寧微微轉身,一招手。只見樹叢中飛過來一個人。
尤氏下意識的去看了一眼。這一看不打緊,此人不是別人,正式歃血盟二當家的。
「怎麼……會是你?」尤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一刻,她十分清楚,眼前的小賤人能請得動歃血盟的人,自然對她做過的事情一清二楚。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小賤人竟然請來二當家的!
這,怎麼可能?
此刻,司徒君寧笑著對二當家的道:「趙哥,今兒全都拜託您了。」
二當家的重重點頭,道:「六小姐放心,一切都會讓您滿意的。」
這話說完,二當家的飛快的奔向尤氏,輕輕推開卿芳姑姑,一個轉身便輕鬆的牽制住尤氏,冷漠道:「夫人,今兒得罪了。」
「你……」尤氏因為二當家的牽制住,呼吸十分困難,竭盡全力才說出幾個字來。
「夫人,您還有什麼想說的?」二當家的話十分冰冷,寒徹心底。
尤氏萬萬不會想到她有今日,是她自己去招惹了歃血盟的人來。而今日,她許是會死在此人的手下。
一想到這一刻,她的心裡除了憤恨,更是惱怒。
都說歃血盟的人最守信用,可這個人,他怎麼可以出爾反爾。今日不僅沒有遵守約定,更是將矛頭轉向自己。
這究竟是算是怎麼一會事兒?
「夫人,若是當日知曉你做的事情,即便您送我金山銀山我亦是不會答應。如今,六小姐救了我妻兒,我自是感激不盡。這都是出自我的自願,我不會拿六小姐一個銅板。」二當家的幽幽說道。
尤氏一怔,這是什麼事情?她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