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話語,句句刺痛尤氏的內心,句句令她瘋狂不已。()
若不是老夫人在場,若不是眾人皆在,此時她定會直衝向司徒君寧,揪住她的髮髻,甩她幾巴掌,然後活生生的將她撕碎,連骨頭都不剩下。
然而,這一刻,她卻是不能,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小賤人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然而,仇恨,在她的心裡肆意滋長,她氣憤的怒吼一聲,道:「你這個小賤人,就算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如今,尤氏就如瘋狗一般,毫無理智在。
老夫人於心不忍,緩緩閉上眸子,不願意再看見尤氏一眼,轉頭對羅媽媽道:「快將她拉下去吧。」
羅媽媽聽聞,三步並作兩步就到了尤氏跟前,欲要將她拽起,可尤氏卻是死死掙扎,哀求道:「母親,兒媳知錯了,兒媳一定會改正,還望母親能給兒媳一個機會。求母親原諒吧……」
司徒君寧心裡微微一笑,尤氏,這才是開始,你就求饒了麼?若是祖母知曉你做的所有事情,只怕不是將你關起來這樣簡單了。
就在羅媽媽將尤氏往外拽的時候,司徒君寧從錦杌上起身,移步到老夫人跟前,微微沉思片刻,開口道:「祖母,本來寧兒有些事情打算咽在肚子裡永遠都不說出來,可寧兒覺得母親如今都不知悔改,一些事情還是想說出來。」
此刻,她如水般清澈的眸子閃動著點點淚光,聲音也哽塞了。
老夫人正要離去,因司徒君寧這話,止住了步子,她回頭望去,柔和道:「你說吧。」
這一刻,她知道,一切事情瞞不住了,她也不想繼續瞞下去了。
若是注定不可改變結果,將事情的真相公之於眾也未嘗不可。
司徒君寧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祖母,似是猜透了她的心思,更加心安理得將自己收集許久的尤氏的罪證拿出來了。
她微微轉身,直視尤氏,徐徐說道:「母親,寧兒想問您幾個問題,還請母親如實回答。」
她的眸子清澈無比,彷彿未經世事一般,猶如水池中的蓮花,出淤泥而不染,不僅如此,更是高潔、雅致,讓人見了,便不由自主的靜下心來。
羅媽媽聽聞,稍稍鬆開尤氏的手臂。尤氏趁著這個空兒忙抽身出來,凝視司徒君寧,一個字也說不出。
司徒君寧並未理會她,而是開口道:「母親,請問當年母親病重後請來一位秦大夫,母親用過秦大夫的藥後,身子漸漸康復,可為何後來卻更加嚴重了,最後不得而治?」
「哼……」尤氏冷笑一聲。
她還真沒想到這個小賤人竟然連當年的事情都翻了出來,更沒想到她竟然連這樣的細節都曉得。
司徒君寧強烈壓住心頭的情緒,依舊平靜的說道:「母親,若是您不知道原因,寧兒可有告訴您。」
「不,不!」尤氏緊張的直打哆嗦,急急說道。
司徒君寧並未因她如今的可憐模樣憐憫她。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是當年她不曾做下傷天害理之事,又怎會有今日?若是當年她穩穩當當的做一個姨娘,今日至少還是衣食無憂,心思寧靜吧?
微微思量,司徒君寧又道:「母親,是您,買通了秦大夫,命令他在中途換了母親的藥。自從那之後,母親身子更加虛弱,最終不治身亡。」
「呵呵……」尤氏一瞥嘴,冷笑一聲,「她本來就該死!」
司徒君寧見她如此說來,緊接著問道:「母親這話,是默認這是您做的了吧?」
「我沒有!」尤氏依舊辯解道。
老夫人遠遠看著,心情異常激憤,心痛無比。
這件事情,她是後來才知道。若是當年她能多安排一些人在佟氏身邊,許是有些事情不會發生吧!
這一刻,她十分自責。
然而,眼前發生的一切,她並不打算插話,血債血償,一切,終究要有一個說法吧。
「那請問母親,你可識得這個?」司徒君寧說罷,從衣袖中取出一封信箋,纖細的手指輕輕打開,上面的字跡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雖然紙張已經發黃,然而黑色的字跡卻是異常顯眼。
「這……是……什麼?」尤氏瞪大的眼睛直直看著司徒君寧手中甩開的紙張。
這個,她怎會不知?
這信箋,她再熟悉不過。當年她為了讓佟氏死的不知不覺,恨不得挖空了心思去想法子。最終,她將目標放在司徒君政身上,以司徒君政的性命要挾佟氏,這樣才能在佟氏心甘情願而外人卻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達到自己的目的。
自從佟氏死後,她用盡心思想取回這封信箋,然而,這封信箋卻如同憑空消失了一半,她是如何也未曾尋到。如今,她不敢相信,這信箋竟然會出現在這個小賤人的手裡。
「你,怎麼會有這個?」尤氏怒視司徒君寧,忽的衝向司徒君寧,迅速的伸出手欲要搶司徒君寧手中的信箋。
司徒君寧矯捷的移開身子,尤氏撲了個空,差點摔倒在地。
老夫人因距離較遠,看不清那頁信上面的字跡,這才開口道:「寧兒,你將信箋拿來我看看。」
司徒君寧依言,盈盈一步到了老夫人跟前,雙手奉上信箋,緩緩道:「請祖母過目。」
老夫人接過信箋,細細看了一遍,看過之後,她的目光變得深邃而悠長,直直盯著尤氏,一刻也不離開。
良久,她終於壓抑住心頭的怒火,厲聲一喝,道:「尤氏,你竟如此心狠手辣,這樣傷天害理之事你都能做得出來。若不是佟氏愛子心切,你是不是早就對我的孫兒動手了?你目的達到,仍舊不知悔改,如今,連寧兒你都要迫害,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說完,老夫人已是氣喘噓噓,險些暈倒,羅媽媽趕緊將老夫人扶住,拍著她的後背,讓她安靜下來。
尤氏見狀,知道今日事情是沒完了,也知道自己的好日子算是玩完了。
一切都怪那個小賤人,她真是氣憤,為何當年不將弱小的她一併除掉。若是那樣,又怎會有今日呢?
想到這兒,她快步走向司徒君寧,根本顧及不上任何形象,揪住司徒君寧的髮髻,死死將她往外拽。她的眼中滿是怒火,面目猙獰,十分可怖。
「你這個小賤人!」尤氏開口罵道:「一切都怪你,是你,毀掉我本該有的日子,我死也要拉上你。」
說完,她迅速的將髮髻上的銀釵取下,敏捷的將銀釵對著司徒君寧的喉嚨,大聲冷笑道:「如此甚好,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上你來為我陪葬!」
「老夫人!」羅媽媽雙目睜得大大的,心頭十分焦急,可她卻不敢輕易上前制止,只得小聲叫著老夫人。
老夫人眼瞼微微一動,忽的站起來,怒喝道:「尤氏,你還不放手!」
尤氏聽聞,轉頭盯著老夫人,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笑道:「母親,這不怪兒媳,一切都是這個小賤人咎由自取!」說著,她狠狠瞪了一眼司徒君寧。
老夫人著實擔心,然而她更明白,此時定要冷靜,不能激怒了尤氏,於是,她的語氣緩和下來,慢慢道:「尤氏,不管你做錯了什麼,你終究是榮兒與樂兒的親生母親,你即便不想自己,也不能不顧及個孩子的前程。若是今日事情做下,便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微微停頓片刻,老夫人壓住心頭的情緒,又道:「一些話我不多說了,你自己想明白就好。」
老夫人的話,的確讓尤氏心靜了下來。
這個小賤人縱然可恨,然而依照往日老夫人對她的關懷,若是她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女還有何前程?
她的手緩緩移開了司徒君寧的喉嚨,手中的銀釵自空中直直落下,掉在地上,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司徒君寧趕緊快步撤離,若是尤氏萬一反悔,她的小命,可真要沒了。
此刻,老夫人遞了個眼色給羅媽媽,羅媽媽意會,趕緊讓幾個媽媽將尤氏架了出去。
眾人只是看著,沒有人敢多言一句。
司徒君榮小小的內心倍受震撼。那,真的是母親做出的事情嗎?她不敢去想,亦是不願去想。
若真是這樣,往後她在府上的日子,只怕也不會好過了。
「寧兒,你還好吧?」老夫人撫摸著司徒君寧的頭,愛憐的看著她,溫柔的問道。
司徒君寧抿著嘴,垂下頭,微微搖了搖頭。
這樣的事情就能嚇到她麼?對於經歷過前世死去的恐懼,今日的一切根本算不得什麼!
半會後,司徒君寧微微抬眸,平靜道:「祖母,寧兒累了,想先回去歇會。」
是的,她的心累了。
關於尤氏的罪狀,不在於一時。她十分明白,這一次,尤氏是沒有鬧騰的餘地了。
到時候,她會送尤氏一程,那時候,她會讓尤氏生不如死。
當她看見自己犯下的所有錯,卻又無可奈何之時,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老夫人微微點頭,又是安撫幾句,目視司徒君寧離開。
「今日的事情,一個字都不准往外說,若是我知道,定不會輕饒。」老夫人環視眾人,叮囑道。
眾人皆是重重點頭。
司徒府,老夫人的話向來如同聖旨,又有誰敢違背呢?
「都散了吧!」老夫人一揮手,疲憊的說道。
眾人散去,壽康苑正房又恢復了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