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祖母答應徹查此事,司徒君寧便在凝香閣,甚少出去,如今安全才最重要。
日子一天天過去,大約過了十日時間,這一日老夫人派了羅媽媽來凝香閣將六小姐叫去了壽康苑。
司徒君寧隱約覺得,祖母是查出來一些東西了。
當她進了壽康苑,見祖母臉色十分難看,一動不動的端坐在太師椅上,面無表情,只是怔怔看著自己,她頓時明白,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寧兒見過祖母。」規矩的問安過後,她微微蹙著眉頭,試探問道:「不知祖母為何不開心?」
老夫人聽後,愛憐的看著司徒君寧,輕哼一聲道:「她真是讓我失望至極,本來我有心原諒她,沒想到她竟然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說罷,氣憤的站起來,一把抓住司徒君寧的衣裙,又道:「你隨我來!」
司徒君寧不明所以,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只得跟隨老夫人去了東廂房。
壽康苑,東廂房,案桌上,赫然擺放這一把匕首,這把匕首閃出耀眼的光芒,司徒君寧放眼望去,頓時覺得刺眼。說是刺眼,實則是刺痛她的心。這把匕首她再熟悉不過,正是私下讓卿芳姑姑照著尤氏陷害她的匕首打製。
「你可識得這個?」老夫人抬頭,蹙動眉頭,問司徒君寧。
司徒君寧眼角的餘光看了看祖母,將目光轉向案桌,再次落在那把匕首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寧兒認識,這就是……」
下面的話,她沒有說出,想必祖母是明白的。
果然如她所料。
老夫人長歎一聲,氣憤道:「果然是出自她手,我不願相信這是她做的,可最終她還是讓我失望了。」
司徒君寧明白祖母的意思。自從她進府,就不得祖母的歡心,若不是父親執意將她扶正,尤氏指定一輩子只能是姨娘。然而祖母妥協之後,她卻是變本加厲,如今竟然做出殺人的事情。
祖母不傷心,是不可能的。
「祖母……」司徒君寧輕輕喚了一聲,卻不知如何安慰。
一個是想要了自己性命的人,一個是自己最愛的祖母,可這兩人也有著複雜的聯繫,許多話兒,她不便說出口。若是她執意追究,倒是個不通情達理之人了;她不追究,怎麼可能?
這一世,她的目標非常明確,怎會忘了最初的目的呢?
「寧兒,一些事情,我還要想一想,再做決定。」老夫人並未講話挑明,也沒有說出究竟是誰做出的事情。
兩人心照不宣,都未明說。
司徒君寧故作不知,眨眨眼看著老夫人,平靜道:「祖母,如今天更冷了,您可要保重身體,其他事情,不著急的。」
老夫人伸手撫摸她的頭,嘴角浮出一絲笑容,道:「寧兒,你真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言外之意,這事只是暫且擱下,待老夫人想明白了再決定。
但是有一點,那便是,她不會虧待了這個孫女。
司徒君寧婉轉笑道:「寧兒謝過祖母。」
從壽康苑回來的路上,司徒君寧面色凝重,心情沉鬱,雖說祖母給她吃了一個定心丸,可這事情一拖,結果究竟如何她就不敢去想了。
「小姐,您為何不想老夫人說明呢?」卿芳姑姑扶著她,轉頭問道。
司徒君寧何曾不想說明,但是祖母也不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既是她有了決定,自己多說無益。
其實,老夫人未做決定,實則是未下定決心懲治尤氏。
這樣也好,給祖母一些時日,她亦是有時間去安排充分了。
一轉眼過去五日時間,然而老夫人那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眼看著就要入冬了,司徒君寧覺得心裡更是難受。她不會忘記當年寒冬深夜,燕凌宸結果了自己的性命。如今又到了寒冬時節,她的心比這天氣更加冷,幾乎都結了冰。
「小姐,天氣漸漸變冷,您就多加件衣裳吧。這是奴婢剛剛烹的茶,還惹著呢,您要不先喝點兒暖暖身子?」翠柳輕柔的話語聲猶如一道春風,吹熱了司徒君寧的內心。
此時,翠柳將茶雙手奉上,面帶淡淡的笑容。
她知道小姐內心有苦衷,雖然她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苦楚。
司徒君寧嘴角強行擠出一絲笑來,接過茶盞,抿了一口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溫熱的茶水從口中流入心田,她終於回過神來,定睛看著翠柳道:「你真是個有心的,不禁茶烹的好,就連這熱度也是剛剛好。」
翠柳聽聞小姐誇讚,羞澀的垂下頭去,淡淡道:「只要小姐開心就好,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這日傍晚時分,天空竟然飄起零星的小雪。一朵朵雪花從空中降落,輕輕灑灑的在空中跳著舞兒,繼而落到地面,鋪蓋成白白的一片。
司徒君寧從西廂房中緩步踏出,盈盈走近院落,伸出手來,接住從天而降的雪花,竟然一點兒也不覺得冷。
這彷彿是一個寂靜的世界,只有輕風襲來,萬物俱寂。
然而,剎那間,一道聲響打破了凝香閣的寂靜。
「六小姐,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熟悉的聲音傳來,司徒君寧不由得轉頭望去,只見羅媽媽身披一件厚厚的袍子向她走來。
司徒君寧毫無意識的轉身迎向羅媽媽,靜靜道:「羅媽媽,我知道了。」
她知道,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
只是,祖母究竟做了什麼決定呢?她不敢去想,只切身感受到自己的心噗咚噗咚直跳,若不是極力控制自己,這會子只怕她會暈厥在這院落中。
換上一件厚重的衣袍,她跟隨羅媽媽直接去了壽康苑。
這一次,祖母端坐在正房的椅子上,一側是尤氏,一側是肖氏,還有幾位姨娘規矩的坐在遠離祖母的地方。
「寧兒給祖母請安,給母親、二嬸請安。」再如何,她不會忘了規矩,一些繁瑣的禮節她十分不喜歡,然而生在侯府世家,亦是只能遵守。
老夫人笑道:「快起來,到我身邊坐下。」
司徒君寧規矩的邁過去,坐在老夫人身側的一個錦杌上。
這時,人基本已經齊全,司徒君寧發覺不禁母親、二嬸、姨娘們在,就連三姐、四姐,還有司徒君榮皆在,其他幾個小姐以及三少爺因年紀尚小沒在。
如此鄭重的場合,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
片刻後,老夫人開口道:「今兒將大伙叫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說,這件事情我想了許久了,今兒算是想明白了。」說到這兒,她轉頭看著羅媽媽,道:「去將準備的東西取來。」
不一會兒,羅媽媽取來一個包裹,緩緩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匕首,正是司徒君寧心裡十分清楚的匕首。
眾人霎時不解,老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尤氏並未多想,如今親眼見到這個匕首,不禁心頭一震,這個東西怎麼會在老夫人的手裡?當時她分明囑咐過,事情不管成與不成,都不要留下把柄!這怎會可能……
她不敢繼續想下去。
肖氏本以為老夫人要說什麼重大的事情呢?這到頭來包裹裡並不是什麼稀奇的寶貝,卻是一個匕首。
肖氏暗自道:這真無聊!
至於姨娘和幾位小姐,更是雲裡霧裡,不知老夫人要說什麼,皆是睜大眼睛看著老夫人,等待她說話。
老夫人一聲長歎過後,半瞇著眸子緩緩說道:「想必你們都識得這是什麼,但這從何而來你們可曾想過呢?」
眾人微微搖頭,一概不知的模樣。
老夫人輕哼一聲,一一掃視眾人過後,將目光停留在尤氏身上,厲聲一喝道:「是誰做的,最好主動承認。若是話從我口中說出,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
眾人一動不動,追隨老夫人的目光看去,最終眾人目光齊齊落在尤氏身上。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肖氏雖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卻十分明確,這件事情定是與大嫂脫不了干係。這樣想來,她的心裡舒服極了。
真是終於逮到了一個機會看她笑話!
寂靜無聲,此時的壽康苑正房內籠罩著甚為緊張的氣息,司徒君寧彷彿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良久後,依舊無人回答。
老夫人轉頭遞了個給羅媽媽,羅媽媽心領神會,抓起匕首直衝向尤氏,用匕首指著尤氏,道:「大夫人,奴婢得罪了,還望夫人能夠諒解。」
「你……這是……做什麼?」尤氏驚恐的看著羅媽媽,臉色瞬間慘白,毫無血絲。
她瞪的大大的雙眼,試圖轉頭望向老夫人,以求得幫助。
可這一刻,羅媽媽微微移動身子,擋住了她的視線。
「夫人,老夫人想聽真話,一些話兒您自個說出來最好,也免受皮肉之苦了。」羅媽媽平靜的說著,然而這些話在尤氏聽來卻如同晴天霹靂。
她不願去想,可如今老夫人能這樣做,想必已經證據確鑿,她就如同囚禁籠中的鳥兒,生死已是由不得自己。
然而,她暗自告誡自己:不能承認,不能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