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室內一片靜謐。()
燕凌宸微張的雙目,直直盯著司徒文山好一會兒,半會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移開目光,強行斂出一絲笑意。
「既是這樣,有勞侯爺費心了。」
燕凌宸是十萬個不願意,如今也不能強來。身為湘王世子,既要端著架子,又想取回珍珠茉莉圖,今日這境地倒是十分尷尬。
如今,他真後悔,當日不該那樣貿然決定,不然也不會淪落為今日這等境地!
聽聞燕凌宸的話,司徒文山終於鬆了一口氣。
「世子放心,待小女病癒之後,我必帶著珍珠茉莉圖登門謝罪。」他打起精神,裝作十分自然的樣子。
話雖如此,他如今卻是希望六丫頭不要好轉。不然,到時候,他拿什麼給眼前的人兒呢?
燕凌宸當然不知道司徒府發生的一切。如今見今兒要不回畫,便寒暄了幾句後,從司徒府離開了。
如今的司徒府,大少爺司徒君政病情日漸好轉了,這是司徒君寧最為開心的。
雖是自個兒不便出凝香閣,她每日都會令青黛前去政閱軒問候大哥,順便帶去自己的一些話兒,或是捎帶回來大哥的回話。
還有,就是對於府裡的情況,青黛自然是暗中打聽,然後再透露給小姐。
這日,從政閱軒回來,青黛一臉笑容的踏進凝香閣,直奔西廂房去了。
一手打開簾子,青黛便迫不及待的開口笑道:「六小姐,大少爺說,醉香樓的事情如今辦的差不多了。」
雖說對於六小姐調查的事情,她並不全知,但大少爺說這事的時候,卻是十分高興的,想必六小姐知道也定會開心不已吧。
果然,聞言後,司徒君寧從床榻上起身,盈盈走了過來。
「果真如此?」一改往常的平靜,司徒君寧如水般清澈的眸子中閃著瑩光,她一把抓住青黛的小手,淚光中滿是激動之情。
青黛不明所以,忙點點頭。
「小姐……您這麼了?」
見到六小姐滿眼淚光,她以為自己又說錯話了,微微蹙動眉頭,黑漆漆的眼睛中儘是後悔之意。
「青黛……」司徒君寧控制情緒,靜下心來,嘴角勾起笑容。
她緩步走向窗前,透過格窗看向院落。如今,滿園菊香,真是一個不錯的季節。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不知接下去的路,是不是順利。
一個菲蓉,並不能徹底擊敗尤氏。
「我等的消息,終於等到了。」她發自內心感慨,美眸中漾出幾許動容。
只因,這一切來得太不容易了。翠柳,如今你可安好?
前幾日雅間內偶然遇見翠柳,的確十分意外。如今,她應該是安全的吧。
青黛不明白小姐口中的話語,也不去多想,既然小姐開心,她自然是高興的。
「小姐,您開心就好。」她緩緩走到司徒君寧身邊,微微歎了一口氣,又道:「只是,小姐您的病情越發嚴重,真的沒有問題嗎?」
「無礙。」司徒君寧淡淡吐出兩個字。
只要能達到目的,受一丁點兒罪,又算得了什麼?
這一切,與前世的經歷相比,根本就不算什麼。如今,若是委屈自己,能擺脫的了燕凌宸的追纏,也算值得了。本來指望大哥能幫助她,可如今她不願前去麻煩,只能靠自己了。
青黛似是想到了什麼,長長的睫毛微微一動,沉思片刻,終於開口。
「小姐,前兒湘王世子來府上,只見了侯爺,沒多久,便回去了。」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得如實說出。
司徒君寧聽聞,回眸望了青黛一眼,淡淡一笑:「他來能做什麼?如今我這等面目,只怕他是離得越遠越好,真是好不奇怪?」
燕凌宸是什麼樣的人,她直到前世臨死之前都不明白,她更不明白,當時燕凌宸究竟看上了自己什麼呢?
這一世,他又是看上了什麼呢?
美貌,在她之上的大有人在;家世,司徒府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猜不透燕凌宸的心思,她兀自笑笑;「青黛,為今之計,切不可輕舉妄動,一切等時機成熟再做打算。燕凌宸來府,定然不會是小事情。」
青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小姐的行為她是越發想不明白了,好端端的為何要裝病,究竟是為什麼呢?
這日下午,卿芳姑姑帶來消息,說是華大少爺來信,詢問小姐如今狀況如何,尤氏接到信箋,笑的十分得意,並且很快的回了信。
此刻,司徒君寧怔怔的看著卿芳姑姑,抿嘴一笑,「這倒是越發有趣了,華成君如此為我擔憂,可一些人知道我病了,是離得越遠越好。世上的人,向來真心的沒有幾個,華成君的確算是一個特別的了。」
司徒君寧心裡明白,華成君如此性子與小時候的經歷有關呢。這樣想來,人的一生經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也未必是壞事。
「既是如此,小姐為何不選擇華大少爺,這樣一來,想必湘王世子也會就此罷手了。」卿芳姑姑猶豫了片刻,終於說出自己的想法。
若是前世,她興許會這樣選擇,只因燕京城內,沒有幾個女子不出嫁,能選擇一個體貼入微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只是,這一世,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若是不能親眼看見那些傷害她,甚是置她於死地的人死去,她又怎能放下心裡的包袱呢?
更何況,華府並不是看上去的那樣富貴和睦,她可不願從一個深坑跳到另一個深坑!
「卿芳姑姑,這一世,深仇未報,我是不會嫁人的。」
她的話,那般決絕,如水般的眸子中十分平靜,如同靜靜的湖面一樣,不會因任何事情亂的心神。
卿芳姑姑靜靜聽著,不再說一個字。
一些事情她知道,比如佟氏的莫名死去;還有一些事情,她不會知道,司徒君寧當年為何被毒害?
入夜時分,月色微冷,一襲秋風透過窗子吹進西廂房。
司徒君寧和衣而睡,靜靜躺在床榻上,雙眸盯著窗外的月亮,月光淡淡,照不清她的心。
此時,凝香閣十分寧靜,只有外面值夜的丫鬟小廝們靜靜守候。
「呼」的一聲,天窗被打開,一襲身影從天而降,穩穩地站在了地上。
司徒君寧循聲望去,不覺間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平王世子,小女子閨閣著實不便打擾,您還是離去吧。」司徒君寧不用猜也能知道是他。不是他,還能是誰呢?
她的話語極其輕柔,和她的心一樣平靜。
不管來人何意,她都不願與他過多交談。
漆黑的西廂房內,一際帶著磁性的聲音傳來,「小姐深夜未眠,定是有解不開的心事吧?」
司徒君寧聽聞,不由的轉頭循聲望去,漆黑的深夜,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只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如同高山一般矗立在她面前。
「我的事情,與你無關。最初我的寶石救了你,上次多謝世子救了大哥,如今我和你兩不相欠。」她微微頓了頓,壓抑住心裡的念想,又道:「往後,還望世子不要再來。若是外人知道,世子的名聲可要毀了。」
她平淡的說著,彷彿在講別人的事情,一切與自己無關一樣。
然而,燕凌毓那會聽她的話。
漆黑的西廂房內,燕凌毓冷笑一聲,微微移動了身影,走向床榻,緩緩道:「若是外人知道,那也不算什麼壞事,只是要連累了小姐,不過也沒關係,到時候我定會親自娶了小姐回去。」
這叫什麼話?
司徒君寧聽來就覺得氣氛,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調戲自己,這樣的話,他竟然能說出口。
頃刻間,她本是柔和的話語變得冰冷,黑亮的眸子定定看著燕凌宸。
「世子,您總拿這樣的話取笑我,是不是十分有趣?你可知道,我最討厭如此輕率的人了!」
雖然,她不期盼感情,可在她心底,感情是彌足珍貴的,誰也不容踐踏她的感情,或是尊嚴!
即便此刻,身前的人有著無比尊貴的身份,她也毫不畏懼。
「哦?司徒小姐果然不一般,你可知,這燕京城內有多少女子夢寐以求嫁入王府世家?唯獨只有你,彷彿看淡了人世間的繁華,這一切都入不了你的眼。」他一面說著,不由的停下來思量,眼前的人兒為何這樣?
話鋒一轉,燕凌毓最終將心底的話兒說了出來。
「你,究竟想要什麼?」
王府世子她都瞧不上,難不成她想一躍枝頭變鳳凰,入宮門,然後一步一步爭奪所以女子心中嚮往的那個位置嗎?
若是這樣?
燕凌毓心頭湧動出一股悲憤的情緒來,若真是這樣,他該怎麼辦?
正當他陷入沉思之時,司徒君寧輕笑一聲,鄙夷道:「我想要什麼?你做不到,你也給不起。」
她要報仇,只是,她信不過任何人,就算是燕凌毓,他也幫不了自己。司徒府的事情,還有燕凌宸,還有如今的皇長子,他不過是區區一個紈褲子弟而已,拿什麼去幫助自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燕凌毓心頭微微一顫,她,真的是想要那個位置嗎?
如今的燕京城,除了那個位置,他又有什麼給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