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格窗看向外面,秋日的陽光金燦燦的,映照在院落中含苞待放的菊花上面,十分和煦溫馨。
青黛放下手中的紫檀木梳子,又看了一眼銅鏡,今兒小姐的妝容的確不錯,她這才滿意的笑道:「奴婢不過是盡心盡意罷了,還是小姐生的美。」
司徒君寧只是一笑,並未否認。
如今她可沒有心思和這個小丫頭說說笑笑,只怕是外面等著的竹青早就等不及了吧。
「昨夜,你可發覺竹青有何不妥?」司徒君寧伸出玉手撫了撫髮髻上的碧玉翡翠簪子,隨口問道。
青黛規矩道:「昨兒一夜很是安寧,竹青未曾和奴婢說一個字。」
司徒君寧點點頭,任由青黛扶著,由小丫鬟打開簾子,她盈盈走出正房。院落中,竹青跪在院落中,垂下頭去,一動不動。
司徒君寧放開青黛的手,走到竹青身側,垂頭看了她一眼,溫和道:「竹青,你起來吧。」她竟然並未質問一句,更別說責罰她了。
竹青十分意外,猛地抬頭,仰視六小姐,只見六小姐神情自若,眸子中發出淡淡的光芒,未有絲毫生氣的模樣,她不禁心頭略略放鬆。
司徒君寧嘴角微勾,竟然傾身將她扶了起來,隨口道:「這一夜只怕是沒有休息好吧,且隨我來。」說著,她徑直走向西廂房。
竹青更是詫異,卻不覺的跟隨司徒君寧的腳步去了西廂房。
西廂房內,司徒君寧靜靜坐於床榻邊,手裡拿著昨夜從後院中挖出來的巫蠱小人,柔和的目光中摻雜了幾許關懷,靜靜道:「竹青,我自覺你是一個有主意的人,這件事情,你是身不由己,對不對?」
竹青聽聞,忙點點頭,眼角已是噙著淚水。
半刻後,她終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情緒,淚如雨下,垂泣道:「奴婢該死,都是奴婢一時間聽信五小姐的話,這才……奴婢,對不起六小姐,願意接受懲罰。」她心中滿是羞愧,自己與六小姐向來無任何瓜葛,若不是五小姐誘惑她,她是斷然不會動了此等心思。
只是,如此情形,她並不想求得六小姐的諒解。因為,她自覺沒有資格。
然而,司徒君寧並未責罰她,倒是遞給她一塊乾淨的錦帕,意思就是讓她自己擦掉眼淚。
「竹青,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身為奴婢向來聽從主子的話是沒錯的。」她淡淡說道,彷彿此時與她自己無關一樣。半會後,竹青已經拭去眼角的淚水,司徒君寧又道:「只是,事情出在凝香閣,我也不得不管,而且此事關係重大,若不是我早有察覺,只怕如今該哭的人是我了。」
竹青身子微微一動,六小姐的話句句在理。
「只是,就算是責罰了你又如何,真正想置我於死地的人卻在偷笑呢!所以,我並不會責怪你,倒是要請求你的幫助。」她話鋒一轉,今兒一早她得知事情的原委,就打算利用竹青反咬一口司徒君榮。
怪只怪,司徒君榮太自以為是,以為這樣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自己置之死地了?怪只怪,她運氣不好,自己早有察覺,想害自己,她還著實有點嫩!
如若不然,她不是白白死去一回?
竹青聽聞,忙跪在地上「咚咚」的磕起頭來,六小姐的話,是她還有利用價值,若是不然,只怕只有死路一條了。如今看到一線生機,她是如何也不會放過。
「奴婢全聽六小姐吩咐。」她悲喜交加,淚水止不住往下掉。
司徒君寧見狀,如水般清澈的眸子中閃出爍爍光華,嘴角的笑意悠長,彷彿勝利就在前方。
心裡暗暗道:這一次,我是再也不會手下留情。
半晌後,她讓竹青起身,附耳吩咐她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竹青時不時點點頭,大大圓圓的眼睛越發變得明亮,想必她是知道該怎麼做了。
半個時辰後,竹青隨司徒君寧出了凝香閣,直奔老夫人的壽康苑。
然而,步入壽康苑時候,司徒君寧十分意外,司徒君榮竟然破天荒的出現在壽康苑,那一雙淒楚的眼神泛著瑩光。
由於隔得較遠,她聽不清楚對方在說什麼。不過,這等情形,司徒君寧卻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這榮欣閣的丫鬟丟失一夜,她這可是來向祖母哭訴的吧!
司徒君寧嘴角勾起,淡然一笑,若是往常,她這會子肯定是待在福香苑。司徒君榮是什麼心性,她可十分清楚,遇事無能只會求得尤氏的幫助,可這次,她卻偏偏來求祖母,這不是很奇怪嗎?
「寧兒見過祖母。」司徒君寧走近,規矩的一福。
聽聞此聲,司徒君榮回眸,果然是那個小賤人。但眼角的餘光瞥見司徒君寧身後的竹青,她不禁瞪大了眼睛。
這不是真的吧?
她本想著竹青失蹤,將此事怪罪到那個小賤人頭上,可那個小賤人竟然將竹青帶來了。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己的丫鬟怎麼會乖乖聽從小賤人的話呢?
一時間,她滿心的疑問,卻是一語凝噎,一字都說不出。只是瞪大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司徒君寧,恨不得用眼神殺死她。
然而司徒君寧卻是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從容的從她身側走過,到了老夫人面前,這才說道:「祖母,昨兒五姐姐房裡的丫鬟經過凝香閣時候,不小心扭傷了腳,寧兒見夜深便將竹青留下了,這會子才來稟報祖母,求祖母諒解。」
她徐徐說著,說罷,回眸看了一眼司徒君榮。這眼神,滿是挑釁,滿是得意。一個字不說,想必司徒君榮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吧。
老夫人動了動眼瞼,瞅了一眼六丫頭,又看看她身後的竹青。
竹青一時間明白過來,趕緊上前跪下,垂頭悲泣道:「奴婢昨兒入夜時候得了五小姐的吩咐,說是要送六小姐一樣東西,這東西用包裹包了起來,奴婢不知。可路過凝香閣時候,不知哪兒來的石頭,奴婢沒看清便不小心碰到了,結果扭傷了腳。」
老夫人點點頭,看了一眼司徒君寧,慈祥的笑笑。她的眼神劃過竹青,移到了司徒君榮身上,這才開口道:「既是這樣,五丫頭你也該放心了。」
司徒君榮只得點點頭。
她心裡卻是盼望著,竹青千萬不要提起巫蠱小人之事。方才竹青的話,難道她真的扭傷了腳不成?還是根本就沒有去後院呢?如今,她是萬般後悔,不該派了竹青做事。
可是司徒君寧怎麼會如了她的願呢?
瞥了一眼司徒君榮,她緩步走向竹青,接過她手上的包裹,十分自然的解開帶子。隨著包裹的脫落,露出的必然是司徒君榮準備的巫蠱小人。
可司徒君寧十分詫異的眼神,常人望去定然會認為她也不知這其中是何東西。
「咦,五姐姐送我的這是什麼?」她忙抽開手,這巫蠱小人就掉在了地上,上面長短不一的針十分顯眼。似是受到了驚嚇,司徒君寧退後一步,別開眼睛,不再瞧一眼。
如今這巫蠱小人展現在眾人面前,最為憤怒的便是司徒君榮,本來計劃好的一切怎麼突然間變了樣子呢?竹青究竟做了什麼?怎麼又讓這個小賤人得逞了?
老夫人更是意外,這巫蠱之術本就是燕京城嚴令禁止的。司徒府是名門望族,怎麼能出現這等齷齪骯髒的東西呢!
「羅媽媽,你去看看。」老夫人是著實不願碰的一下,便命羅媽媽去瞧。
這羅媽媽一瞧,可是不得了。這巫蠱小人身上竟然印著老夫人的生辰。
她烏溜溜的眼睛掃視了眾人,這其中究竟是誰的意思?
「回老夫人,這……這……」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說起。若是老夫人知曉有人要謀害她,會如何想?如今她年紀已大,經不起折騰了。
「快說!」老夫人眼瞼微微一動,話語中卻夾雜了嚴厲。
她如此精明之人,多少能猜到其中是怎麼一回事了。這巫蠱小人存在,必然是針對府裡的一個人吧,羅媽媽不敢說,難道是針對她不成?
只是,誰人有這樣大的膽子,敢在自己頭上動刀子呢?
羅媽媽見老夫人動怒,只得如實相告,「老夫人,您千萬不要動氣,這巫蠱小人身上竟然寫上老夫人您的生辰。此事定要查明啊!」說罷,她已是跪下,不敢直視老夫人的眼睛。
老夫人面色凝滯,心頭如火般燃燒起來。如今在場的人,或是五丫頭,或是六丫頭,不管是誰,若是有害自己的心思,這未免是太可怕了。
半晌後,她終是張開口,看向竹青問道:「竹青,你且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竹青依舊跪在地上,方纔的淚水已經被風吹乾,如今老夫人問起,她又想起六小姐之前和她說起的話兒,再想想五小姐之前的承諾。
這如何選擇,才是正確的呢?六小姐可沒答應她,若是事情成了就將自己送出府呀!
一時間,她開始思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