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芳姑姑這才意識到自己匆忙間說錯了話,轉而敷衍的笑笑:「沒有的事,六小姐您多心了。()」
若是前世,這還能將她糊弄過去,只是這一世,她學會了洞察人心。
方才姑姑的話,只道了一半,許是有什麼苦衷吧。既然她不願說起,那自己也不會過問。
到時候,她自然會開口。
回到凝香閣,司徒君寧漸漸靜下心來。她不是沒有懷疑過當年母親的死,只是沒有證據。再說,那時候太小,很多事情不記得,就連身邊伺候的人,她也不認得幾個。
這事情該如何查起?她陷入深思。
然而事情並未如司徒君寧所想那般,尤氏即便對四小姐再嫉恨,也不能私下決定。事情到了老夫人那兒,就變得複雜起來。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個的孫子,一個是孫女,她是如何也不想讓人撂下話柄。
次日晌午,青黛詢問了府上的小丫鬟,就急匆匆的回到凝香閣。
「六小姐,老夫人果然心疼四小姐,並未重罰,只罰她在祠堂思過三個月,任何人不得去見。倒是那個栗珠,被活生生的打死,那個慘狀,真叫人目不忍視!」她附在司徒君寧耳邊小聲道。
司徒君寧點點頭,忘了一眼紫檀木桌上的茶盞,淡淡笑道:「這雖出乎意料,卻也在情理之中。祖母倒是蠻有想法的人。」下面的話她並未說出口。
如今暫且尤氏執掌中饋,二房心裡定然不舒服,若是再責罰了司徒君惠,只怕是會長了尤氏的氣勢。老夫眼觀全局,縱然處罰不妥,也要維持兩房的平衡。
看來,估計用不上自己花心思,尤氏的地位也是站不穩了。
青黛淡淡笑著,覺得此時的小姐更為有魅力,不由得誇讚道:「六小姐,您是越發聰穎漂亮了。」
司徒君寧只衝她莞爾一笑,不予評置。
只是,這府上只怕越來越有意思了。
如今,三少爺中毒一事暫且告一段落,雖尤氏不悅,也不敢說明,如今暫時取代肖氏,眼看這三少爺一天天康復,她心裡也好受了許多。
然而令她不能安心的是,自從上次去華府見過華夫人後,這華府是毫無音訊,她又不好前去過問。
「陳媽媽,你想辦法托人去問問,華府究竟是什麼意思,五丫頭如今鬧得厲害,只怕這事越拖越懸。」她急的若熱鍋裡的螞蟻,還不想老夫人察覺。
若是老夫人知曉,怎麼會同意這等之情呢!她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待時機成熟,只怕是司徒君寧再鬧也無濟於事。
陳媽媽放下手裡的活兒,上前笑道:「夫人莫急,我這就去安排,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問個明白。」
尤氏睨了她一眼,點點頭。
且說華成君與母親小吵過後,華夫人就病倒了。
如今華府貴仁居內,青紗帳、美人榻上,華夫人面色凝重斜躺著,丫鬟梓融在身旁侍候。
那姣好的面容略帶一絲憂愁,半晌後,她朱唇輕啟道:「梓融,你去叫大小姐過來。」說罷,她輕輕合上眼眸,小憩片刻。
梓融倒是個伶俐的,明白華夫人是為何病了。如今聽完華夫人的話,一路小跑就到了瑰麗閣。
此時,華麗顏正教妹妹作畫,只見那紙上活脫脫一朵艷麗的牡丹綻放,華素顏拍著小手兒,樂呵呵道:「大姐姐,你畫的真好,啥時候素顏也可以學的這般好?」她歪起頭來,直盯著華麗顏那雙明眸,滿是羨慕。
梓融上前拜過兩位小姐,向華麗顏說出夫人的意思,華麗顏吩咐院裡的小丫鬟好生照看三小姐,便隨梓融一同出了瑰麗閣。
這邊走,梓融便打開了話匣子,悄聲道:「大小姐,奴婢瞧著夫人好似有心事兒。那日夫人在花廳與大少爺小吵了一架後就病了。這幾日按時服藥,卻仍不見起色。」說完,她微微瞧了瞧華麗顏的臉色。
只見那白裡透紅的雙漸漸出現一個梨渦,華麗顏笑道:「母親的確是有心事兒。」不過,片刻後她的笑容漸漸淡去,繼而道:「只是母親的心病還需心藥醫,這病症的根源也不在我這兒,我也只能勸勸母親了。」
話音落下,華麗顏便閉口不再說一句。
進了貴仁居,華麗顏遞了個顏色給梓融,言外之意就是讓她暫且離開,她要與母親說些體己的話。
華夫人見到女兒,勉強笑道:「麗顏,你到這邊來。」
華麗顏規矩的上前坐到床榻上,握住了母親白皙如玉的雙手,淡淡笑著:「母親,這幾日可見好?本來早上就想過來看看母親的,素顏硬是讓我教她學畫,還望母親見諒。」
華夫人自然不會計較,凝視這眼前的女兒,眉宇間更有一絲當年自己的模樣,生的俏麗,心下也多了點欣慰。
「麗顏,母親想和你說點事情。」她悵然吸了一口氣,回想起往事來,悠悠道:「當年,都是我的錯,差點害死了你大哥,那件事情我後悔不已,本來以後好好補救你大哥,可他卻據我於千里之外,不管是我送去再好的東西,他都不看一眼。我這心吶……」她輕撫胸前,頓時覺得一陣痛楚。
華麗顏瞧見母親臉色更加慘白,安慰道:「母親,大哥這個人吧,女兒覺得他是將自己的心緊緊鎖了起來,無論對誰,都是冷冰冰的。其實他的心裡,誰好誰壞分的清楚,估計過些日子他會想明白的。」
這話不假,可是華夫人依舊心煩。
「我都等了十幾年了,任何事情都小小翼翼,只怕惹他不高興了,可他還是不讓我靠近一步。」她長長歎息一聲,「這許是上天對我的報應吧,給我一個兒子,可硬生生的折磨我,不允許我靠近他。這種日子,我真是過夠了。在別人面前我是如何光鮮亮麗又有什麼用?那不過是過眼雲煙。」
華麗顏微微低眸,自從記事起,她就甚少見過母親真正的笑過。即便對外人,那笑容,也讓人覺得虛假。
「母親,您別心急,等女兒有空了看看能否勸勸大哥,他定然知道您是愛他的。」雖這樣在母親面前應下,她卻心裡在犯嘀咕,對於大哥那座冰山一般的人,她還真沒有底氣。
華夫人點點頭,又道:「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如今他已到了議親的年紀,我倒是覺得司徒五小姐不錯,矜持、穩重,長得也十分俊俏,和你大哥一起很配。」
華麗顏聞言,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母親叫自己過來是這件事兒。不過,母親不是與司徒夫人商量好了麼,難道又出了什麼事情不成?
「女兒也這樣認為。我雖與司徒君榮接觸不多,可第一次見她時候,她就處事妥當,上次祖母壽宴時候,她也大方得體,著實是一個不錯的人選。」回想起這兩次與司徒君榮的接觸,確實不錯。除了她那個病弱紈褲子弟的弟弟以外,出身與外貌兼得。
華夫人輕咳一聲,眉頭微蹙,淒楚道:「只是成君他……」頓了頓,咬咬牙又道:「他竟然瞧上了六小姐。」說罷,眸子一瞬間失去光亮。
這……的確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華麗顏腦子裡頓時出現那冷冰冰的笑容,如水般的眼睛,她猜不透這個女子。這等人與大哥……倒是如出一轍!
若是這兩座冰山擺在自家府上,只怕是母親更要煩心了。
她的雙眸驚恐的看向母親,小手攥緊了,似是生氣道:「母親,這怎麼使得?我可瞧著六小姐和大哥一樣,不容人接近。若是她到了府上,母親您的日子更不好過了。再說,女兒也不太喜歡她。」
華夫人倒是對司徒君寧沒有多大看法,自己沒那個意思,也就不曾注意。
若不是司徒文山受封,只怕這門親事她還看不上。佟氏不在,就算是六丫頭嫁過來,也未必能得了司徒侯的幫助。可眼下,華成君只怕不會聽自己的。
這究竟如何是好?
「母親,要不這樣?」華麗顏眨眨眸子,本是暗淡的眼中發出一道亮光,她探身到華夫人耳邊,輕輕道了幾句。
只見,華夫人眉頭皺的更深,狐疑的看著女兒問道:「這可行嗎?」
「母親放心就是。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向來是燕京的規矩,雖大哥不願意,到時候只要人娶進府上,他也只能乖乖接受了不是?何況司徒五小姐嬌美溫柔,到時候大哥冰冷的內心被融化了呢!」華麗顏越說越覺得興奮,也覺得十分可行。
華夫人雖然強勢,可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依舊有些擔心。
可眼下,又沒別的法子,這華成君的親事一日不定,她這心就越發不能安寧。
躊躇了好一會兒,終是點點頭道:「既是這樣,這件事兒,只可你知我知,斷然不能讓府裡其他人知曉了。」
華麗顏粲然笑笑:「母親放心便是。」
次日,華府便遣人去司徒府告知了尤氏,說是華大少爺那日找蘇媒婆說錯了,是五小姐,不是六小姐。這人還親自送來華夫人的親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