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佇立在荷塘邊,兩位妙齡少女依舊閒聊。
司徒君樂彷彿未曾聽見兩個人的話語一眼,方才五姐姐那些話他聽了就心煩,這會子嘟了嘟小嘴,瞪了瞪眼睛道:「我要去找我的紙鳥兒。」說罷,轉身就飛快的離去了。而華素顏本就是小孩子心思,一見到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孩子,便是笑嘻嘻的跟著他跑去了。
「素顏,小心點,別摔倒了。」華麗顏一臉緊張的說道,卻聽聞司徒君榮道:「麗顏你不用擔心的,樂兒身邊有人看護著,就讓她和樂兒玩一會兒吧。」
華麗顏這才放下心來,淡淡一笑。可心裡是不願三妹妹跟這樣的孩子學壞了,她以後應該是大家閨秀,自然不能與這樣的紈褲子弟一起。
方才司徒君榮的話兒,華麗顏甚是不解,也不好過問,畢竟這是司徒府的事情。可有一件事兒,她想不明白:自從進了司徒府,她並未瞧見那位六妹妹,聽母親說她可是與大哥定下娃娃親的呢!
許是方才只顧著玩樂,這會子才想起這件事來,便問道:「君榮,今兒我怎麼沒瞧見六小姐呢!」她那明亮的眼睛,發出柔和的光芒,落在司徒君榮嬌俏的面容上。
「哦……你說她呀,她今兒身子不適,聽大夫說要好生休息幾日。」她嘴角一撇,似是不願說起。
「這樣呀!那是可惜了。」華麗顏失望的轉頭將目光投向荷塘,背對司徒君榮道:「我是聽聞母親說起,當年大哥出生沒多久就與貴府的六小姐定下了親事,今兒本來想見見這未來的大嫂,只怕是見不到了。」
司徒君榮心裡一緊,自己沒提起這事,華麗顏倒是說了起來,她心裡的憤怒更增加了幾分,為何她長得不如自己,還能攀上這樣好的親事?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永遠見不到那個賤人!
片刻後,她的憤怒漸消,母親昨兒可是告訴她了,想讓她代替那個賤人嫁到華府。本想著今兒伺候好了這個華府的大小姐,可今兒連樂兒也不知怎地就跑了出來,還莫名其妙的引出了落在涼亭水中的紙鳥兒。
縱使她心裡滿是不悅,卻是淡淡笑著,「這也是趕巧了。」她稍稍靠近華麗顏的耳畔,小聲道:「你是不知,只怕她是覺得那相貌出現在外人面前,以後定嫁不出去呢!」
華麗顏聽聞這話,方纔的笑容漸漸消失,失望的道:「哦,原是這樣。」
微風習習,吹過荷塘,盛開的花兒隨風輕輕搖擺,幾隻蜻蜓在花間飛舞,有一隻落在尤為嬌艷的荷花上,駐足片刻,又飛走了。
不遠處,司徒君寧柳眉微微挑起,冰冷的笑容一閃而過。
「小姐,你要……」青黛瞧見君榮的笑容,心裡已是明白接下來肯定要發生什麼。
老爺尚未出事時,六小姐與如今是判若兩人。那時候,六小姐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會說,全都咽在肚子裡。那時候,她的面容更多的是笑。青黛不回想起來往事不禁暗暗歎息,不過,如今的六小姐她更喜歡,這府上,若是不聰明,只有被人欺負的份兒!
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司徒君榮臉上早已經恢復往日淡淡的笑容,「你瞧著吧!」
既然你說我病了,今日我又怎麼不如了你的願呢?更何況,我才不想嫁入華府呢!只不過……
她又是一笑,轉頭拿起青黛手中的面紗,圍了起來,面紗半遮面容,只露出兩隻如水般清澈的眸子,道:「好了,咱們過去。」
如今已經晌午,她今兒一早就覺得天氣燥熱,這面紗不過是遮陽用的,這會子可是派上了大用場。
「咳咳……」司徒君寧一咳,白皙的手順勢捂上小嘴,由丫鬟青黛扶著緩步走向荷塘邊,「五姐姐真是好興致,也難怪!今兒的荷花開得比往日更嬌艷幾分,似是在等待華大小姐的到來吧!」
這咳聲驚動了兩位正在耳語的少女,驀地轉頭齊齊看向這個戴著面紗的女孩子。
「你……」司徒君榮驟然間意識到是君寧,十分不解,她不應該在閣中養病麼?難道昨兒晚上母親告訴她的事情沒有辦成?不,不會的!她又仔細瞧瞧君寧,這面紗遮臉,只怕是不敢真面見人吧。
她的嘴角不由得彎起一個完美的弧度,沖華麗顏笑道:「麗顏,這位就是你說的六妹妹——君寧。」一面說著,一面上前輕蔑的對著君寧笑,心道:你不好生歇著,如今可是你自找的,今兒我非要讓你的醜相暴露在華麗顏面前。她定然會告訴華夫人,這等模樣的六小姐怎麼可能配得上風流倜儻、一表人才的華大少爺呢!
「六妹妹,今兒聽母親說您病了,這華大小姐前來,我也不便去看你。這會子更是熱了,你怎麼不休息著,這若是病重了,母親定會傷心的。」她冷冷的剜了一眼青黛,輕哼一聲。
華麗顏想起方才君榮的話,又瞧見這帶著面紗的君榮,更加確信司徒君寧定是生的醜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心裡不禁鄙視了幾分,臉上卻自然的笑,「是呢,六妹妹還應多休息才是,這樣才能早日恢復。」
「勞煩麗顏姐姐擔憂了,我這身子,沒事兒。」微風吹拂著面紗,司徒君寧烏黑的秀髮也隨風飄揚,她的語氣卻甚是冰冷,似笑非笑道:「麗顏姐姐生的如此精緻美麗,若是被這驕陽灼傷了,那只怕是不好了。五姐姐,你也不讓丫鬟給麗顏姐姐撐著小傘,母親知道的話,不太好吧!」她嘴角揚起,卻因面紗遮掩,並不能使人察覺。
這話聽著極為柔和,卻字字如烙印般刻在司徒君榮的心上。她竟然當著華麗顏的面羞辱自己,怒火中燒,十分生氣。她不知道從何時起,那個不愛說話,也不會說話的小賤人這般能言巧辯了!
可眼前,華麗顏還在,她不敢動怒,只得向華麗顏賠罪道:「都怪我不好,一時間賞花竟忘了。」略帶愧意抬眸瞅了一眼華麗顏,白皙的雙頰羞愧的染上了嫣紅。
華麗顏卻笑笑:「君榮你這是作何,我們本就是朋友,今兒我雖是客人,你也無需這般多禮。」
她的心裡卻猶豫起來,若是六小姐生的醜陋,然而五小姐卻是十分善解人意,也識得大體。本來母親今兒是想她私下瞧瞧未來的嫂子是怎麼樣一個人,如今看來,只怕這六小姐是不能進了華府!若是五小姐的話,興許還是個不錯的選擇。
「青黛,去給華大小姐撐著傘。」不知何時起,她的手中多了一把油紙傘,雖小,卻極為精緻漂亮。
青黛點點頭,撐起油紙傘給華麗顏遮了起來。
司徒君榮終是憤怒了,她這是明擺著給自己難堪!心想:既然是你故意找茬,這回就別怪我不留情面!
她輕盈的走上司徒君寧面前,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司徒君寧戴著的面紗,興奮道:「六妹妹,方才只顧說話,這才發現,你這面紗真是漂亮,可否借給我試試?」
她篤定司徒君寧昨夜喝下母親的薏米百合羹,那麼,她定當出醜無疑!
司徒君寧心中一笑,君榮啊君榮,你在人前這般會裝,就算是再氣憤無比,也這樣優雅。若是昨夜中計的話,真是如了你的願了!
「送給你就是了。」她淡淡說道,雙手輕輕解開帶子,取下面紗,遞給君榮。然而面上卻絲毫看不出任何表情,無論悲喜。
隨面紗的摘下,那雙如水般清澈的眼睛,彷彿深潭的水,看不清任何想法,而那本就白皙亮麗的肌膚,因略施粉黛,更顯得晶瑩剔透,光彩照人。長長的秀髮伴著微風輕飄,儼然畫中美人,若仙子一般純淨。
華麗顏放眼望去,不由得驚呆了。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足足在司徒君寧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感歎道:「六妹妹真真漂亮,就連這荷塘的荷花也被你比了下去。」方才端莊優雅的面上頓時綻放出柔和的笑意。
司徒君寧緩緩走到她身畔,冷眼輕笑:「姐姐才是傾國傾城,這可是西燕所有男子心中的麗人!我可不敢與麗顏姐姐相比。」
華麗顏一時間怔住了,眼前的人兒,美是甚美,可她的話語中毫無感情。都說娶妻娶賢,這樣的人兒,定然是不好相處的,若是哥哥真是娶了這樣的人進門,往後的日子只怕是不好過了。
此時,司徒俊榮怒氣從心底迸發出來,彷彿下一刻就要不能自控,緊緊閉著粉嫩的小嘴,彎彎的眉毛也漸漸豎了起來。她惡狠狠的盯著司徒君寧,咬牙切齒,恨不得將眼前的人兒撕碎,或是將她扔進這荷塘中,狠狠的踩上幾腳。她怎麼不是母親所說的那般毀了容,而是這樣靚麗,甚是美貌都要超過了自己!
剎那間,司徒君寧明亮的眼睛散發出得意的光芒,雖是冷若冰霜,司徒俊榮卻覺得猶如熾熱的火焰,似乎一刻間便將自己燒傷。
司徒君寧心中暗笑:司徒君榮,我會中計嗎?我雖有絕世容顏,卻從未刻意裝扮。今日,你是否瞧見了我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