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欣閣內,司徒君寧正沉迷於銅鏡中自己的美貌,而竹青自是在一旁侍候著。這時,便聽聞院中傳來了陳媽媽響亮的聲音傳來,「五小姐,夫人請您過去,說是華夫人到了。」
「這就來了。」竹青聽聞,趕緊迎了上去,一手掀開門簾,笑著問道:「陳媽媽,華夫人今兒是不是帶了華府大小姐來了呢?」
陳媽媽笑笑,向她遞了個眼色,低聲道:「不僅來了華府的大小姐,還來了三小姐。」說完,又是淡淡一笑,便離去。
而室內,司徒君榮又是在銅鏡前審視了一番,瞧見銅鏡中的自己是光彩奪目,才滿意的點點頭,任由丫鬟扶著走出榮欣閣,穿過垂花門,向尤氏的福香苑去了。
福香苑外,尤氏眉開眼笑的親自去迎了華夫人。
華夫人一身月白色的華服,頭上挽了個墮馬髻,零星的插著幾個珍珠的簪子,雖看不出多麼亮麗,卻是件件都是精品,更顯出幾分貴氣與端莊。她那姣好的肌膚,明亮傳神的眼眸,標準的瓜子臉,可是燕京極其標緻的美人兒;她那淡淡的笑容,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舉手投足間無不帶著濃濃的書香氣息。
尤氏遠遠的就上前迎了華夫人,直到到了華夫人跟前,才忙屈身行禮:「見過華夫人!」
華夫人亦是笑臉相迎,一身華服輕輕擺動,緩步走過去扶起尤氏,寒暄道:「司徒夫人不必多禮。」
尤氏起身,抬眸一笑,誇讚道:「華夫人今兒真是越發年輕了。」
華夫人倒是謙虛不已,一點沒有架子,很是平易近人,笑道:「司徒夫人,瞧你說的,你可是比我年輕的多呢!我這是到了年紀,不精心修飾一番,哪敢出門呢!」本就是見過世面的人,她的話極為自然。
此時,尤氏一抬眼,才注意到華夫人身邊兩位出落得極為標緻的女孩,一個長得稍微高些,約莫十三四歲的年紀,一個大約十歲的樣子。
這大小姐生的隨華夫人,也是一副瓜子臉,明眸皓齒,彎彎細眉,微微笑起,雙頰淡出淺淺的梨渦,著實惹人喜歡。三小姐生的鴨蛋臉,紅撲撲的臉蛋兒多了幾份孩童的可愛,睜得大大圓圓的眼睛,向尤氏微微一笑。這大小姐穿了件粉紅色的羅裙,三小姐穿了件淡綠色的襦裙。
尤氏仔細瞧了半天,目光在三小姐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這才意識到華夫人在,不禁略微羞赧的道:「這天仙似的美人兒,想必這就是麗顏和素顏吧,這個個都是俏麗的很呢!」
這兩個女孩子聞言,羞澀的齊齊低下了頭,規矩的福了一福道:「司徒夫人安好。」
舉手投足間滿是淑女風範,一看便知家教甚好,乃大家閨秀。
華夫人甚是滿意的點點頭,便轉過身去,任由丫鬟扶著,同尤氏說說笑笑的一路走向福香苑正房內。
正房門口,丫鬟琉璃靜靜等著尤氏歸來,已是備好了上等的茶。只因尤氏說過,今兒來的是貴客,萬萬不可懈怠。更何況她亦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如今已經年方十八,她真真盼著能早日得了夫人的允許,或是嫁人,又或是成為老爺的妾室,她也十分樂意。
「琉璃,快給華夫人及小姐們上茶!」剛進屋,尤氏便吩咐丫鬟琉璃。
琉璃笑著點頭,便為華夫人及兩位小姐斟茶。
這時,只見司徒君榮一襲身影裊裊娜娜的走進了福香苑,臉上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她心裡暗暗想:今兒這般裝束,就算你是傾國傾城的華麗顏,也要讓我三分吧!
「這位是……」華夫人遠遠望去,便見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孩兒走入眼簾,也是極其漂亮,不禁連連讚美道;「真是漂亮!」
尤氏見她眼中放出的光芒,便知華夫人定然是對司徒君榮的樣貌極為滿意了。可華夫人身為一品誥命,她自是小心謹慎道:「華夫人,真是見笑了,這個是五丫頭——君榮。」
司徒君榮輕盈的走進正室,聽聞尤氏的話,趕緊上前笑臉相迎的叩拜:「榮兒見過華夫人,華夫人萬安。」
「快過來,讓我好好瞧瞧,這模樣,比你娘當年還要漂亮三分呢!」華夫人淡淡笑著,待司徒君榮起身,緩緩拉住司徒君榮的小手,又道:「一看這模樣,就是招人喜歡。」
司徒君榮卻微微抬眸,瞧了瞧那兩位遠道而來的小姐,復低頭說道:「華夫人謬讚了,榮兒倒是覺得麗顏姐姐、素顏妹妹比我漂亮多了呢!」說罷,衝著華麗顏、華素顏笑了笑。
華夫人聞言,睫毛微微抖了下,善意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幾許贊意。
「你瞧瞧……」華夫人一面笑著一面打趣道:「你這閨女可真隨你,這小嘴可是抹了蜜呢!」
尤氏淡淡一笑,看向君榮道:「榮兒,帶著姐姐妹妹去花園兒玩吧,我和華夫人還有事兒商議呢!」
司徒君寧意會,貼著華麗顏耳邊悄悄說了一句,便拉著華麗顏和華素顏,高高興興的離開了福香苑,去了司徒府的後花園。
夏日本就炎熱的天氣,日上三竿之時更是多了幾分悶熱。尤氏命丫鬟去了碎冰在福香苑正房內放著,這暑氣才消減了幾分。她一手搖搖蒲扇,一面笑道:「華夫人您這一來,我見著老爺也是好了幾分。只是這天氣炎熱,夫人還是用過午膳,歇息會子,到涼快的時候再回去吧。」
華夫人深深歎息,抬眸瞧了瞧今兒的陽光,額頭的汗水已是要落下,「這西燕的夏日,真是難熬,如今司徒老爺有傷在身,更是要多注意。」她說著命跟隨的丫鬟梓融取來一小瓶子藥,笑道:「這是當年太后賞給我的,聽說藥效甚好,司徒夫人用用便知道。」
說罷,她將那小瓶藥遞給尤氏,抿抿嘴一笑。
尤氏謝過華夫人,接下了,轉而遞給身邊的丫鬟琉璃道:「你去看看老爺現在傷勢如何了,給老爺試試這藥。」
丫鬟琉璃退下,房內只剩下了華夫人還有跟隨而來的丫鬟梓融,華夫人瞧見司徒夫人欲有話要說,遞了個顏色給梓融,令她暫時退下。直到正房內只剩下了兩位夫人,尤氏這才開口道:「華夫人,有件事兒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這和我倒是客氣來了,有話兒直說就是了。」她微微眨眼,長長的睫毛一動,更多了幾許美麗。
尤氏理了理思緒,慢慢說來:「我聽聞老爺說過,當年佟氏在世時候,佟氏與華夫人您定下了大少爺與六丫頭的親事。本來這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兒,可是如今這六丫頭不知為何傷了容顏,這會子滿面都起了泡,真是恐怖,還聽大夫說了,這就算是好了,也會留下疤痕。如今這模樣,著實配不上大少爺了。華夫人,您看這事怎麼樣才好?」
原是昨夜那麼一嚇,琉璃被司徒君寧嚇住了,只得乖乖的聽了君寧的話,按照六小姐的意思向尤氏稟報。琉璃倒也是個聰明的人兒,尤氏的心思她自然知曉,不過是想五小姐代嫁過去,至於是不是毀了容,那倒是次要了。只要這事兒一成,想必夫人也不會再去追究!
華夫人聞言,眉頭微微皺起,不解的看著尤氏。
尤氏心想:昨兒你喝下那薏米百合羹,只怕這輩子也只能做一個醜女的命了,別說華府,只怕一般人家也是不會看上你的。她在心裡冷笑了一番,司徒君寧,你就乖乖聽命吧!
「當年若不是這六丫頭,只怕佟氏也不會那麼容易離世,我聽老爺說起當年一位先生說六丫頭是一個克母的命,這話說了沒多久,佟氏果真是身子越發不好了,雖是請了無數的大夫,最終還是年紀輕輕就去了。」一面說著,一面拿起錦帕拭去眼角的淚水。
華夫人從她口中聽聞佟氏,便想起過往之事。當年她與佟氏算是自小就相知,而後兩人各自嫁人,又因兩府關係尚好,便允了這門親事。當年佟氏在世時候,深得司徒老爺喜歡,即便取了幾房妾室,這司徒文山卻終日與佟氏在一起。可佟氏年紀輕輕便仙去,她是著實難過了一陣子,不過當年的允諾她卻是放在了心上。
而眼前之人,這般悲痛,她是看在眼裡,心裡卻不這樣想。尤氏這樣淚眼漣漣,只怕是做做樣子而已。即便如此,她卻安慰道:「司徒府人莫要難過了,逝人已去,如今這寧兒若是能過的幸福,她若是地下有知,想必也可以安心了。」
尤氏見狀,忙擦去了眼角的淚,點點頭道:「是了,只是如今六丫頭這樣,怕是要讓華夫人您失望了。」
「那司徒夫人是如何打算的?」華夫人心下一沉,縱然她與佟氏交好,可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相比起來,她自然是更關心自己兒子的幸福。
尤氏微微搖頭,搖了搖手中的蒲扇,細細的風吹起她額頭幾縷細發,她蹙起眉頭,淡淡道:「老爺甚為在意與華府的親事,若是這六丫頭不能好……」她抬起頭來,看著華夫人的眼睛道:「夫人覺得這五丫頭如何?」
「這……我還得回去問問老爺的意思,當年的事情老爺是知曉的,若是老爺同意,自然是甚好的。」她的眼神遊離開來,雖然方纔的話中她意識到尤氏是什麼意思,可沒想到她如此直接的說了出來,還是詫異了半會兒。
尤氏見她並未給予回復,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淡淡一笑:「這是自然的。」
她與華夫人並不是特別熟絡,雖然自心底羨慕嫉妒,卻也不能逾越了規矩,畢竟眼前的人兒身份在那。可如今老爺捨身救了皇上一命,若是自己能被封個什麼名號,那便是好了。
正當二人沉默之時,陳媽媽滿臉笑容的走了進來,向華夫人行了禮,才道:「大夫人,午膳已是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