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斜藐了千緋夜一眼,居高臨下道:「王爺說了,離將軍可以進去。但他不能。」
搖手一指,露出身後的天青色身影。侍者態度倨傲,絲毫沒有將千緋夜放在眼裡。
離寰面露不悅之色,待欲開口卻被千緋夜的眼神制止了。離寰只好道:「那我先進去。你且在外頭後著。」
千緋夜點點頭,負手而立。神色安然,絲毫沒有因為侍者的為難而發怒。
少頃,帳內傳來通報聲。「王爺請故人前去一聚。」
縱然侍者態度在怎麼惡劣,聽到此話不免掛不住面子。態度來了個大轉變,點頭哈腰道:「先生,你請。」
千緋夜點頭,道:「公公辛苦了。」旋即拂袖離去,禮節一應俱全,卻有疏離之意。
千緋夜邁步踏入帳內,精緻鼎方內熏著一股不知名的芳香,讓人心神一陣。千緋夜看了兩眼,將大帳看了個大概。
陳設簡單,卻一一俱全。正右方懸掛的是華彥寒常用的佩劍。正中心則是書案,文房四寶無一不全。往左側,則是軍事戰略圖,上好羊毛做成的戰略圖,用硃筆在重點部位稍稍勾了兩筆。
榻上則是一張完好無損的老虎皮,論色澤,質地,皆是精品。濃郁的芳香蓋過了一縷清澈醇厚的酒香。千緋夜徐徐跪下,雙手平舉,叩首道:「草民千緋夜參見王爺,王爺萬福。」
千緋夜的禮節規範都挑不出一絲疏漏,華彥寒含笑道:「國師乃國之棟樑,怎可自稱草民?今日小王能與國師重聚,真是小王的榮幸。」
坐在下首的離寰慌不擇時地搖了搖頭,心中暗自腹誹,卻愛莫能助。
千緋夜緩緩抬頭,目視前方,言辭誠懇:「王爺過謙了,草民現在乃是一介平民,不是那個國師了。草民不求當年所做之事得到王爺的原諒,只求能獻上自己的一份力!」
華彥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唇畔殘餘的酒香四溢,讓帳內的芳香黯然失色。「國師真叫本王為難了。想當初國師舌辨群臣,斷的是一番雄心壯志,氣度非凡。如今國師若有那本事,肯讓本王信服,本王自然會向皇上推薦你當這中庭大將!」
離寰驀然一驚,目光難測。表面上華彥寒是拋了一顆甜棗,實則是一枚炸彈。若千緋夜回答不慎,輕則丟了性命,重則生不如死!
念次,不由冷汗涔涔。離寰端正顏容道:「王爺,末將之友年少輕狂,若有得罪王爺之處,還望王爺大人有大量,饒恕了末將友人的一點過失。」
「哦?」華彥寒的桃花眼中散發出一絲柔和,語氣輕佻。「本王可不知離將軍何時有這個友人了?離將軍應該清楚自己的身份,什麼人該交,什麼人不該交吧?」
離寰忙俯身跪下道:「王爺,末將並無這個意思。只是朝廷正當用人之際,還望王爺摒棄前嫌,將緋夜納入軍中,讓他為朝廷鞠躬盡瘁可好?」
「離將軍這話說的,簡直是不予中聽。」華彥寒桃花眼瞇起,迸射出一道寒光。「難道沒有他,這場仗還打不贏?那要你何用,要這個十五萬精兵何用?離將軍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本王只是讓千國師拿出說服本王的勇氣,卻被離將軍看成是故意傷害了。」
離寰連連叩首,面色複雜。「末將不敢。」
千緋夜突然開口:「離將軍不懂如今局勢,還望王爺念在往日離將軍所立的功勞,從輕發落。」
離寰回眸,淡淡地看了千緋夜一眼。目光中並無其他。千緋夜的心機深沉,果然不需要他開口來救。
華彥寒冷哼一聲,讓離寰暫且回眸,不發一言。
「既然連國師都為你求情了,那本王便從輕發落。」華彥寒朝著門外,大喝一聲:「來人,離寰目無尊上,頂撞本王。念其初犯,不忍追究其責任。故判其軍棍四十,給本王拖下去。」
離寰道:「末將謝王爺不殺之恩。」
俄頃,便有倆身強體壯的大漢將離寰拖走,帳內只剩下了仍然跪著的千緋夜和面色淡然的華彥寒。
華彥寒媚眼如絲,直截了當道:「千緋夜,你有何理由,不妨直說。」
千緋夜撇下內心一口窩囊氣,道:「王爺所想,便是草民所願。」
華彥寒撩眉:「怎麼說?」
千緋夜直言不諱道:「王爺若不是此戰信心受挫也不會抑鬱不振,其實王爺心中一直想堂堂正正贏一場的是嗎?」
華彥寒不為所動:「繼續說!」
「其實此次戰役,並非王爺一人之過。王爺可以想想,北塘齊後頭是誰在操縱一切?而離將軍的背後又是誰在操縱一切?若想贏,就要取得主動權。而只有將前頭的人擺平了,自然敵方也就落不到王爺眼力了。」
千緋夜一席話,擲地有聲,言辭灼灼。分析問題面面俱到,讓華彥寒不由一笑:「如此說來,本王還要感謝你了。」
「緋夜不敢居功,緋夜只求能安生立命。」千緋夜抬眸,鼓足勇氣道:「願王爺收留緋夜,緋夜願意為王爺效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華彥寒面色動容,拍掌大笑:「本王就給你這個機會。」
千緋夜謝恩,茫然退去。身後卻是冷汗涔涔。
華彥寒那個人表裡不一,心思縝密很難對付。若千緋夜不孤拋一擲,恐怕依照華彥寒的性子,當場就可能滅了自己。至今想來還留有餘悸。
千緋夜想要袒露的意思便是華彥寒雖然身為親王,卻並無實權。若有千緋夜的投靠跟離寰的幫襯,便是讓他坐擁江山都不難。
只是沒想到,華彥寒的野心竟然如此強大。遠遠超出了千緋夜的預期。
夜幕漸寒,眨眼間一日就匆匆過去。吐蕃元氣大傷,故翌日並沒跟獵月叫陣。
恨得牙癢癢的北塘齊是拿獵月一點辦法也沒有,大落的牙齒也只能連著血一起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