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沉,陰鬱的空氣團團簇簇地飄來飄去,彼此擁擠著,卻愣是擠不出一絲快意的雨來。
項慕川坐在豪華的轉椅上,只手撐著下頜,另一隻手握著手機貼在耳側,如鏡一般光潔的桌面映出他不快卻依舊英氣逼人的側臉。
他的面前攤著一張枚紅色的請柬,做工精緻而簡約,那是明晚慈善年會的邀請函。
不接,還是不接……
項慕川嘖了一聲,放下手機,垂頭看了一眼記錄。
整整十八通電話,耗費了他半個多小時,每一次,卻永遠是那一句智能回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聽得他耳朵都快要起繭了。
男人煩躁地扯了扯領帶,手心沁出了薄汗,在傷口周圍氾濫,又癢又疼,他卻無暇理會,滿腦子都是夏溫暖究竟在和誰通話的鬧心猜測。
越想越坐不住,項慕川起身,拉開門往外走。
「項先生,距離三方油品貿易洽談會議還有半個小時。」
特助齊高守在門外,一板一眼地小聲提醒。
他的個子非一般的高大,魁梧的身軀宛如一堵堅實的牆,臉卻出奇的清秀,眉目間的神色淡淡的,好像沒什麼情緒。
光憑這張平凡的面孔,恐怕沒有人能想像他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撂倒十幾個壯漢,快到人眼看不清他的動作,或者預想到他曾是英國、軍情六處最傳奇的特工的這一事實。
項慕川向他揮揮手,懶得解釋,只說,「我去透口氣。」
這一透,就透到了公司的監控室。
在裡頭值班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正悠閒地喝著茶,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一瞧,一口茶水就嗆到了。
「總、總裁好!」
「嗯。你忙你的,別理會我。」
項慕川淡淡說了一句,便站在他的身後目不轉睛地盯著顯示屏看,眸光劃過某一處,眉頭漸漸地擰在了一塊兒。
坐著的男人背上的冷汗刷拉刷拉地直淌,一動也不敢動,冷不防項慕川一隻手伸了過來,指著某處問道,「為什麼有一塊子屏幕,是黑屏的?」
男人抖了一下,但立刻回答了,「呃……這是夏總監要求的,下午一點到三點是她的午睡時間,她希望有私人空間。」
原來是這樣。
項慕川點點頭,但轉念又有些擔心:她最近很累嗎?工作量太大了,還是孕期容易疲憊?
「她什麼時候這樣的?」
「我想想……應該是,夏總監來項氏之後沒多久吧。」
那麼早之前?!項慕川的心一寸寸下沉:他……從來都不知道,她有這個習慣。
終究,還是對她關心不夠。
「那你把之前的監控記錄調出來。」
小伙子乖乖照辦。
屏幕上的夏溫暖沉靜地翻閱著文件,偶或抬眸,看一眼窗外的風景。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拿起過桌上的手機。
項慕川這才意識到,夏溫暖是把他拉進黑名單了。
不是親眼所見,真的很難相信,自己竟然已經被她厭棄到這個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