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的日子,也就你說這些不吉利的。」殷漓修輕輕地瞥了爭珂一眼,眼睛裡卻是毫不掩飾的笑意。
「楚太太。」岑七緋低了頭,聲線溫柔。簡笙也熟絡地打了招呼,看起來倒是比岑七緋又親切幾分。
爭珂望了望自家嫂子,終是不情不願地喚了聲:「嫂嫂。」
殷漓修拉了爭珂的手在她身側坐下,眸色裡儘是了然:「今天就要走?」
爭珂點了點頭,房間裡的其他人也未表現出絲毫意外。殷漓修點了點頭,也很贊同這個結果。畢竟今天人多眼雜,實在不宜久留。如果不是顧及爭珂與宓安沉的感情,她還覺得爭珂就不該來。
「走的時候小心些。」即便曉得她一定已安排妥當,殷漓修仍然覺得不放心。她不能和阿珂一起,楚洛燚也不能。雖然洛燚已經為這事發了幾天的火,然而眼下誰都清楚,誰都可以和爭珂同行,但是他絕對不可以。
爭珂再次點了點頭,倒是沒了在楚洛燚面前的囂張。「不必擔心我,你們也照顧好自己。」半天擠出這一句,卻無人知曉她心內究竟有多糾結。
暫時,她還不能告訴他們她的去向。如果此行順利,那麼屆時再聯絡也未嘗不可。
要緊的事交待完了,殷漓修這才望向岑七緋。原本她這樣的行止是不禮貌的,然而岑七緋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殷漓修眸色微閃,心裡已經又認可了她幾分。
宓安沉的婚事,到底不是小事。louis中國和「玄」雖然和宓都看起來並沒有多大關係,但事實上因了shirly和阿珂的緣故,私底下的接觸和合作也並不少。
一向遊走花叢且男女通吃的宓安沉,很少在情之一字上有多少堅持。這次說要結婚,的確是讓周圍的人都大感意外。自然,更震驚的是,他的另一半竟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女人。
若說是王子與灰姑娘的故事倒也罷了,可偏偏這位岑七緋,身上還有不少黑歷史。自然,若不是當日宓安沉有用得到他們的地方,想來也不會把這麼私密的事情透漏。可話說回來,為了幫這個岑七緋,宓安沉竟然求到了他們這裡。那麼岑七緋的份量,可想而知。
從前宓安沉從不為身邊的伴侶影響,而今,怕是再不好下這樣的結論。如此一來,岑七緋其人如何,也便和他們日後與宓都的合作息息相關。
而方纔她的表現,實在是敏感而又穩重。敏感是敏感在,她方才與阿珂說話時,岑七緋忽而垂了垂眸。這意味著,她很可能知道爭珂為何要走。至於穩重?從來不把宓太太這個身份當成光環的女人,而今實在是不多了。
「很緊張?」溫和的一句,是向著岑七緋。
岑七緋一怔,而後下意識地揪住了婚紗的裙角:「沒有。」輕軟的一句,很是平靜。然而那抓住裙子的手,又哪裡是不緊張的樣子?
殷漓修笑了,而後拍了拍爭珂的手,起身。從包裡取出一個精美的盒子,遞到了岑七緋的面前。「收著。」
不算客氣的話,偏生說得那樣柔。岑七緋略有遲疑,然而還是接過了盒子。打開,竟是一副相當精美的額飾。
跟宓安沉在一起近半年,岑七緋總算也有了幾分眼力。加上是殷漓修所贈,想也知道,一定是「玄」的限量珍品。
事實上來說,「玄」並非是楚家獨有的企業。「玄」的老闆本是林笙樺,shirly則是他的下屬。林笙樺與原配陶陶離了婚,將「玄」的一半產業都送給了陶陶。
原本是再公平合適不過的,誰料陶陶雖然已是這個年紀,卻依然氣盛?接手的下一刻,將「玄」這一半產業都送給了她的至交好友殷漓修。
說是漓修沒有什麼私產,如果沒有依靠可以傍身,舊日的災難沒準還要重演。如此戳人心窩的話,倒也只有陶陶說得出來。
楚洛燚自是不贊同殷漓修收下的,可偏偏陶陶態度堅決,而後遠赴他鄉一去不回。時間久了,莫說是楚洛燚,就是林笙樺那邊,也只得認了。
林笙樺娶了shirly,看似意外,卻事實上也在情理之中。shirly打小寄居林家,本就是林水樓台的關係。可偏偏後來shirly去了龍起,又遇到了心儀的人,林笙樺得知,也只得漸漸熄了那未開口的心思。
shirly起初在林笙樺那裡實習,本就是才華橫溢的人,加上那些情愫,自然更得林笙樺歡心。後來shirly男友劈腿,林笙樺以為終於等到了機會,shirly卻申請了外派,去了美國,一走便是七年。
有人說,七年的時間足夠人體所有的細胞更新一遍。脫胎換骨,說的也許也不過是這個意思。
這種說法是不是真的,岑七緋不知道。只是有一點再清楚不過。shirly的遭遇,已使她浴火重生。
被綁票,lj,事件的惡劣震驚了歐美地區的各大版面。沒有人能忘記那個被救出來時奄奄一息的女孩子,就像沒有人料到,遭遇了那些慘無人道的折磨的她,出了院就繼續投入到工作裡。沒有掉一滴淚,沒有半分避諱。而後一步步,走到光耀的明天。
七年之後回國,卻並不是第一次再見林笙樺。在國外時,林笙樺倒也時時去探望,特別是她遭遇了那樣的事情時,他更是悔得深刻。若是當時及時把她留下,是不是就不會毀了他?
然而,哪有那麼多如果呢?當成妹妹多年的陶陶,向他求了婚。家人一致同意,於是為了事業,為了成全小女孩的尊嚴,他人生第二次妥協。
再次相見,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她依然是他的下屬,優秀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陶陶的離開,
,某些方面也是一種成全。縱然她說她沒有責怪誰的意思,而且感情的事本來就勉強不得,可林笙樺終是無法不愧疚。
只是愧疚又如何?陶陶率先提出了離婚。給shirly留了信,卻是希望她能勇敢地面對自己的心。雖然,沒有人知道,她的心究竟放在了哪裡。
這麼多年了,shirly林太太的位子坐得安穩。她依然優秀,陶陶依然沒有回來的意思。說是在外面玩得太開心,已不願過回在這裡循規蹈矩的日子。
垂了垂眼睛,七緋收回思緒。看著盒中額飾,其上閃耀的鑽石,竟然也亮得彷彿把她心裡的暗影也照得清晰了些。
白首。如此歐風的飾品,竟然有這樣一個中國風的名字。再看看一旁的小卡片,七緋神色更是晦暗不明。這條額飾,竟是shirly親手設計。
她不會忘記,shirly的原名也是叫岑七緋的。只是大概從前的過往太過不幸,所以無論她表現得怎樣灑脫,最後終還是棄了那些過去。
「我為你戴上。」殷漓修笑著,而後小心地將這條額飾覆上岑七緋的發。
如此貴重,岑七緋下意識就想拒絕。然而想到早上起來時宓安沉的交待,終還是垂了垂眼睛。
看著這樣的岑七緋,爭珂的眸中很有幾分晦暗不明。
白首,婚姻。想想也真是諷刺不是麼?瞇了瞇眼睛,爭珂努力回憶著,記得從前,她好像也有過這麼一段時日。雖然並不是結婚,卻是不亞於結婚的隆重。
各種喜慶的祝福,就連哥哥也特意托人送了禮物。好意頭的禮物接連不斷,卻終未能為她換來一絲渴望的幸福。
時間已經差不多,化妝師們也如臨大敵。原本喜慶的婚禮,此刻竟因了過分的隆重,而讓助理以及化妝師攝影師廚師等人,竟隱隱有了人人自危之意。
接新娘的人,是萬俟洺渙。陳硯看了看七緋,便有幾分不情願。這麼好的妹子,就這麼交給別人了,他還真是捨不得。
將岑七緋送到萬俟洺渙面前,陳硯退下來,目光裡滿是糾結。隨手牽住身旁的人,他的聲音裡已是毫不掩飾的難過。|.
「辛苦種好的白菜,就這麼送給別人了。」拍了拍那柔滑的手,陳硯眸中有隱隱的淚意。
「不送給別人,難道就能輪到你?」爭珂聲音冷清。
陳硯驀地收回手,一看是她,更是驚得臉上黃一塊白一塊。他剛剛,牽了,阿珂?
爭珂掃了他一眼,而後平靜走開,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蹭得身後的陳硯臉臊得通紅。
看著場中等待著的宓安沉,爭珂頭一次覺得,他的背影是那麼孤獨。等待一個不可能動心的人,本就是多麼無望的事情,真是難為他,竟非要求一個結果。
再看了看伴郎團裡的凌天策,爭珂垂下了眼睛。所以說安沉是有多給她面子,定好的伴郎也能換下一個讓凌天策上?
這樣也好,凌天策所能倚仗的越多,日後受到的牽連,想來也越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