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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阿祥 文 / 楚湘雲

    阿祥岳母闖了禍,也不敢擺丈母娘的架子,甚至不敢與阿祥同行,找個借口分開,回到自家,叫兒子過來把媳婦領回去,有些日子都不敢跟女兒女婿照面。

    阿祥回到家時,午飯時間已過。一雙兒女躲在大門後面角落裡拿著飯團啃,頭髮蓬亂,手臉骯髒,衣裳邋遢,看見父親回家,叫著阿爹,親熱地跑出來,撲進他懷裡。

    阿祥皺了皺眉。陳林氏好潔講規矩,很注意孩子們的衛生和禮儀。早些年,家裡窮得冒煙,經常半饑不飽,衣服都是補了又補,阿祥卻不記得自己或者兄姐有過這麼個樣子的時候。

    阿祥壓下心中不快,拉著兒女往裡走,一邊問他們吃過飯沒,為什麼躲在門後吃。

    兒子說:「大姐講不可讓娘和舅母看見。娘和舅母若是知道二姆會給我們吃的,更不肯做飯了,說不定也要跑到二姆家吃飯。」

    女兒把手裡的餅舉起來:「爹,大姐做的飯團和糟肉真好吃。糟肉被我和哥哥吃掉了。」

    「你們娘在做什麼?」

    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娘在睡覺。」

    阿祥媳婦其實已經醒來,正哼著小曲對鏡梳妝,往臉上勻了一層薄粉,仔細抿好頭髮,從妝盒裡挑了隻金釵簪好,又撿了朵絨花戴在頭上,對鏡左顧右盼,滿意地笑笑,起身,一轉頭,看見丈夫牽著一雙兒女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她,嚇得又跌坐回去。

    不過剎那,女人臉上綻出甜美的笑,一手輕拍胸口,薄嗔道:「你這死人,回家也不說一聲。走路也沒聲音。嚇死我了!」

    扭動著腰肢迎上來,看見兒女手中沒吃完的飯團,眼珠一轉,問道:「誰給你們的?二姆?我就知道她不敢餓著你們。」臉上是算計成功的得意。

    阿祥沒有說話,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女人,心裡一半是冰一半是火焰,一半被怒火烤得冒煙,一半被突然呈現在眼前的現實凍得徹骨。這是他自己看中的女人,不顧大姆強烈反對,執意娶進門的媳婦。

    婚前,她明眸善睞,風情萬種,是十里八鄉出名的美人,想娶她的人很多,她卻看上了他。他很得意。婚後,他在家的時候不多,每次回家,窗明几淨,有條有理,兒女雙全,妻子總是明艷照人。他很幸福。妻子不願種田,討厭禽畜的味道,不肯象大姆象嫂子那麼操勞,他不在意。那也是他想擺脫的生活。他也不想妻子的美貌消耗在那些低賤的事情上。他能掙錢,他們可以生活的舒服,比兄姐都高尚。

    大姆就沒喜歡過他的妻,大姆希望他娶一個姐姐嫂子那樣會過日子的女人。他明白,所以,在妻子和大姆兄嫂的矛盾中,他一直站在妻子一邊,相信她的說辭,認定妻子是被為難的一方,從不覺得應該換個角度看看想想。親人的沉默與容忍,越發讓他覺得自己是對的,比他們都高明,甚至隱隱地認為親人都在嫉妒他。

    大姆突然成了遠近聞名的節婦,被包括他從前先生范秀才在內的文士推崇,阿祥好似突然才記起:他確實是大姆養大的。

    堂妹突然回鄉,以村人不曾見識過的錢財氣度作派折服了幾乎所有的鄉鄰。阿祥高興,也有點不是滋味。從此,他不再是兄弟姐妹中過得最好的了。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堂妹最願意親近的,可堂妹從頭到尾,幾乎沒有正眼看過他,求她幫忙爭取學堂先生位置時,他在堂妹眼中看到鄙薄。

    這些日子,阿祥不那麼自信了。也許,他真地做錯了什麼?

    美麗賢惠的的妻子,可愛聰明的兒女,仍是他最大的驕傲。尤其妻子,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就是他的解語花。

    知道她嬌弱,沒想到這麼嬌貴,有了身孕就連做飯掃地帶孩子都做不得,要讓丈母娘跑到他做工的地方,滿世界訴苦,非要叫大姆會來伺候。

    這可能是他第一次在妻子不知情的情況下回家,因而看到了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東西。大姆不在家。嫂子一向與妻子不睦,不肯幫手。他的一雙兒女無人照管,餓著肚子等堂姐看不過眼給點吃的。他們住的院子有些日子沒掃過地,好些東西胡亂丟著,擋著路。房間裡有股不好的味道。只有他的妻子,仍舊光鮮照人。她並不知道他要回家,打扮成這樣,給誰看呢?

    進來路上,他問兒女以前他不在家,家裡是怎樣的。孩子還小,不懂得為母親掩飾,加上母親並不很在意他們,實話實說:「爹不在家,娘不怎麼掃地的。地髒了,阿婆會來掃。爹不在家,娘都是睡到很晚起來。我們早上醒來,肚子餓,就去找阿婆。衣服髒了,阿婆會給洗,破了,阿婆會給補。爹不在家,娘就不好好做飯。我們不愛吃,娘就叫我們去找阿婆要吃的。」

    他一直很會在東家面前表現,原來他老婆更是高手,一直給他看的都是表面文章。

    阿祥媳婦被看得心裡發虛,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打點起溫柔模樣,賠笑問:「你吃過飯沒?我去給你做。」

    阿祥還是不說話。他應該餓了,卻感覺不到。

    阿懷長女在外面叫道:「三叔回來了麼?三叔趕路辛苦,我娘讓我送一壺蜜水過來,給三叔解渴。」

    阿祥心中惱怒,卻還不至於遷怒侄女,笑著迎了出去:「替我謝謝你娘!我也要謝你。要不是你拿飯團給他們充飢,你弟弟妹妹這會兒還餓著肚子。」

    「不是什麼好東西,弟弟妹妹不嫌難吃就好了。事情多,忙不過來,沒工夫好好做,都是瞎對付填肚子。」女孩想起什麼,補充說:「弟弟妹妹小孩子,吃的又不多,沒關係。這是龍眼蜜,二姑前些天來,帶來的。給我娘一罐,三嬸一罐。三叔嘗嘗,很香甜的。」

    阿懷長女剛剛離去,阿祥舅兄和妻子拉扯著走了進來:「妹夫回來了,你快回家去。家裡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你做。」

    聞見蜂蜜的清香,他舅兄不等人請,端起那壺喝了個精光,抹抹嘴:「好甜。和娘上次拿回家的龍眼蜜一個味道。」

    兄嫂走了。阿祥媳婦不曾見過丈夫這麼面沉似水,不言不語的樣子,真正慌亂起來:「阿兄也是趕路口渴了,才會不小心把侄女拿給你的蜜水喝掉。」

    阿祥沒力氣理論,指了指那壺:「拿去,洗乾淨了,還給嫂子。另外給我泡一壺龍眼蜜水來。我趕了那麼遠路,進門還沒喝上一口水。」

    阿祥媳婦理虧,連忙應聲去了,不一會兒,怯怯地回來問:「龍眼蜜沒有了。我給你沏壺茶可好?」

    「二姐來過才幾天,怎就沒有了?該不是都讓你娘拿回家了吧?」

    「不是,不是。二姐來時,我娘在這裡,嘗了說好喝,要帶點回去給我爹嘗嘗。我就,分了一半給她拿回家。剩下的,定是被我嫂子偷偷喝掉了。」說到這裡,忍不住控訴:「我娘讓她來伺候我,她來了也不好好做事,整天跟別人說我壞話,還跟我吵架。」

    「你嫂子伺候你,不如大姆盡心。所以你就讓你娘去找我,要我把大姆叫回來。」

    「沒有,沒有。大姆去幫阿妹啊,我怎麼敢。」說的無限委屈。她不是不想,是真的不敢,不敢惹他家那個阿妹。

    阿祥歎口氣,目光在房內掃了一圈:「這個家裡,還有什麼是你娘家看得上的,你都搬過去吧。最好連你自己也搬回娘家去。我的差事丟了,以後連自己和兩個孩子都養不活,養不起你,顧不了你娘家人了。」

    「啊,怎麼會?」阿祥媳婦大驚。

    「你回家去問你娘吧。」阿祥站起身,拉起兒女:「爹口袋裡還有幾個錢,不趕緊花掉,怕也不是我們的了。走,跟爹到鎮上吃頓好飯去。」

    兩個孩子不懂事,歡呼雀躍:「爹,叫大姐一起去吧。這幾天都是大姐悄悄拿東西給我們吃。舅母做飯好難吃的。」

    「阿祥,阿祥。」阿祥媳婦追出來。

    阿祥理也不理她,牽著兒女出門去了。

    飽餐一頓,最後幾個錢給兩個孩子買了糖果。小孩子無憂無慮,歡蹦亂跳。

    阿祥不願掃孩子們的興,一路強顏歡笑,進了村子,眼見家門在望,心裡煩悶,快撐不住了。左右到了家門口,不怕會有什麼事,阿祥打發孩子先回家去,自己腳跟一轉,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呆一會兒。

    清閒的曬穀場邊上,一群年輕人在閒聊,恭喜叫做江華的。江華家裡,是湖西村江姓人家中最有錢的。成親兩年,妻子無出,頭年上納了一妾。近日,一雙妻妾同時有了身孕。

    其中一人神秘兮兮地說:「你們不知道,他手段了得,今年一氣要得三個孩子。」

    「難道哪一位嫂子肚子裡有兩個?」

    那人低聲說了什麼。

    江華笑罵:「不可胡說。我哪裡是那種人?哪有那樣的事?」口氣閒適,似否認,似得意。

    那人不信道:「他家阿姆眼睛最毒。你當真同阿祥媳婦清清白白,她為何見你就罵?被罵得那樣狗血噴頭,還要往他家門前湊,還要扯著嗓子說話,好叫那女人知道你來了。就是沒事,也有事了。」

    有人看見阿祥,扯了扯說話的人。一群人都閉住嘴,不知所措地看著阿祥。

    江華訕訕道:「阿祥哥,他亂講的,你不要聽他亂講啊。」

    阿祥想到的是早先回家時看到妻子梳妝打扮的情形。他不在家,她打扮了,自是給別的男人看的。可笑他要不是被丈母娘攪得丟了差事,突然回家,都不知道自己頭上綠油油,還自以為體面呢。也許今天已經受了足夠的打擊,阿祥甚至沒興趣追問下去,搞清楚自己的綠帽子戴實沒有,冷淡地說:「既是亂講,就不要講了。」走開了去。

    阿祥不知不覺走出了村子,在路邊的大石上坐下,怔怔出神。

    這日正是阿懷回家的日子。遠遠看見弟弟坐在路邊,還以為阿祥特地在此等他,加緊腳步趕過來:「阿祥,家裡出了什麼事?」

    阿祥一愣,看見哥哥,突然好似回到小時候,被孩童們欺負,回家找哥哥幫忙報仇,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哥,我的差事丟了。」

    「啊?怎麼回事?」瞧見幾個村人往這邊來,阿懷一拉弟弟鑽進了路邊的樹叢:「找個清靜地方說話。」

    聽完弟弟的說明,阿懷不知該怎麼安慰,想了想說:「差事丟了,可以再找。若是缺錢,說出來,大家商量。」

    阿祥點點頭,問起另一件:「哥,我媳婦在家,是不是不規矩?她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把才纔聽到的閒話說了一遍。

    「我也少在家,聽你嫂子說過一點。你媳婦舉止有些輕浮是真的,卻還不至於那樣。有大姆在,她也不敢。別想太多了。」

    阿祥羞慚:「大姆當日說她不好,不肯我娶她。都怪我一意孤行,讓大姆受累。」

    「也不能全都怪你。」當時,阿祥雖然被迷了心竅,若不是他們的生母何氏跑來,支持他對抗大姆,阿祥不會那麼固執,大姆也不會灰心讓步。

    兄弟兩個沿著小溪往村裡走。

    一群婦女在溪邊洗衣,一邊閒話家常。

    內中有個無子的婦人,有機會領養遠親家的五歲的男孩,猶豫中,徵求他人意見。

    「要我講,不要養。不是自己生的,養不親的。你看陳林氏,阿懷七歲,阿祥四歲開始養,自己兒子都被他們拖累死了,結果,那兩個還不是不管她,只認生他們的何氏?就算沒養他們,陳林氏也是他們大姆,需要孝敬的。你這個親戚孩子,和你隔這麼遠,更靠不住啦。」

    「是啊,雖然說養兒防老,不是親生的,養兒子不如養女兒。他家阿彩就很孝順,真是把陳林氏當作親娘。」

    「阿彩還好了。陳林氏也是善有善報。也沒有養過他家阿妹,可他家阿妹很孝順她呢,有錢又有本事。陳林氏去泉州跟阿妹住,是享福去了。」

    「也不知能享幾天福。阿祥媳婦和她娘鬧著要陳林氏回來做事呢。」

    「阿祥娶這個媳婦可真是造孽。自己娘都不肯服侍她,娘家嫂子都當她是仇人。她嫂子說啊——」有關阿祥媳婦的八卦若干。

    阿懷不想聽,阿祥卻站住了。他的老婆,還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啊呀,真真是。阿祥也是讀過書的,怎麼就會看中這麼個女人?死活娶回來。」

    「那女人成親前名氣可大,說是大美人。我看也就夠給他家阿妹提鞋。」

    「阿祥會把這女人當寶,也是有緣故的。你們不知道,阿祥的娘還沒他媳婦生得好,做的事更不得了。嫁過來以後,除了生了兩個兒子,真真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阿忠還沒死,就同別人眉來眼去好上了。他家老爹心眼明白,怕拖久了鬧出笑話,阿忠下葬後,就打發她出門。那位也真了得,熱孝都沒出,丟下兩個孩子,要了幾個錢,就走了。

    「真走得乾淨了也好。改嫁以後日子不好過,想起老了還要靠兒子,隔幾個月又跑回來,小恩小惠地籠絡阿懷和阿祥。到頭來,陳林氏累死累活,還不是替她養兒子。」

    「哥,這是真的?」阿祥臉色大變。怎會這樣?阿娘明明對他說是大姆怕沒有兒子,老來無靠,逼阿娘改嫁,好把哥哥和自己奪過去養。

    阿懷歎口氣,掉開眼:「無風不起浪。」

    畢竟是生身之母,阿懷說不出口她的壞話,有些事卻不得不澄清:「阿爹去世時,你四歲。我七歲,剛剛大病一場。大哥那年十二歲了,身子一向壯實。若不是為了我們兩個,大姆這些年,哪裡用得這麼辛苦。你我去附學,范秀才看在大伯的份上,不收我們束修,可那幾年他家的衣裳都是大姆和兩個姐姐做的。逢年過節,大姆還要往他家送禮。你覺得大姆沒讓你讀下去,耽誤了你上進求功名。你看看當日與你一同讀書的,有沒有比你學得好的?如今怎麼樣?只有一個考中秀才,窮得什麼似的,全靠老婆養活。」

    他們家有很多故事,曾是村人喜歡的談資。大姆,兩個姐姐,阿懷,厭煩了被人指指點點,想要保護阿祥的童真,很多事都不讓他知道。可如今,阿懷覺得他們做錯了,早些讓阿祥知道那些實情,阿祥應該不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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