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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戲班 文 / 楚湘雲

    常玉娥的忌日到了,段世昌在大明寺和白衣庵都安排了法事。以玉婕的身份,是必須參加的。

    本以為完事後就能回莊子,不想段世昌又給她安排了一系列社交活動。都是常余兩家的親戚,又是請人家到府裡來,張歆實在找不到理由推拒。好在其中一半人,之前這個那個場合已經見過。剩下的,這些日子通過白芍和如塵,對她們的家庭和為人多少都有一些瞭解。多是玉婕的長輩和姐姐嫂子,張歆只要擺出和婉乖巧的笑容,多聽少說,多勸吃喝,少扯閒事,也不擔心穿幫露餡。

    以玉婕的性子,難得同人結怨。就是看上她的刺繡針線,有人想叫張歆幫著做些繡活,也被年長的攔住了。肚子擺在哪兒呢!好容易等來個孩子,也沒個婆婆妯娌幫忙,一兩年裡,這做娘的,除了孩子衣物怕是不會有什麼閒心做繡活。

    從如塵師太那裡,張歆已經明白,這揚州城的大戶人家,除非下死力,是保守不住內宅秘密的。這些個太太奶奶都知道了,段家奶奶母憑子貴,已經將夫妻關係來了個大逆轉,如今是段大爺千方百計要討小妻子歡喜。常余週三族,眼下權勢最厚的周知府夫婦趕著表示關懷親近,其餘人也忙把從前那點輕視收起來,擺出一臉親熱勁。

    段府開始張羅給奶奶過生日,不時有事報到張歆跟前,要她拿主意。

    張歆煩了:「是你們給我過生辰,還是我自己做生日?就不能自去安排好,倒是給我個驚喜?」

    這話出去,安生了不少,張歆就想搬回莊上,只等正日子過來一趟,享受「驚喜」。

    段世昌又借了個戲班子來,說是生日那天宴客,要搭檯子唱戲,乾脆早些接她們進來,住在府中排練,也給她解解悶。

    張歆這下明白了,段世昌這是要叫她留在府裡,不想讓她在住到莊子上。也不知照顧面子的成分多點,還是擔心孩子的成分多點。也不想想人多事雜,手腳多,萬一有點事怎麼辦。

    第二天就有耳報神來告訴消息。這是鹽商汪家養的小戲班,四下採買來七八歲的小女孩,打小教養起來,學出來的幾出戲,扮相唱腔都很是齊整,在大宅院間也有些名氣。內宅宴會,看戲聽曲是主要娛樂,請外面的戲班總有不便,太太奶奶們又不願給歌伎捧場,家中沒養戲班子的,多有去有戲班的人家借。

    為著玉婕生辰,段世昌向汪家借了這個小戲班。本來只答應借兩天,唱半天。不料汪家父子同這戲班的小旦小生分別有些首尾,被婆媳兩個捉到,一起鬧了出來。太太奶奶非要賣那兩個女孩兒,甚至想把整個戲班都賣了,斷絕後患。汪家父子為了暫避鋒芒,連忙提前把個戲班子送到段府,瞧那樣子是想讓段府幫忙養上一陣子。

    汪家少奶奶氣不過,還親自過來看望張歆,對著唱戲的女孩子們耍了一通威風,又讓張歆對她們嚴厲些。

    賠了許多笑臉,好容易送汪少奶奶出門,張歆想起一句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張歆暫時還不想同段世昌正面對抗,再次找到合適借口之前,只好留在府中,等著他給玉婕過生日。

    丫頭婆子們倒是都對這個戲班很有興趣的樣子,聽那意思,玉婕也是個戲迷。左右無事,養著也是養著,張歆從善如流地吩咐下去,叫十二個女孩兒都裝扮起來,兩三個配戲也行,單個唱也行,拿出最拿手的,挨個唱上一回。

    到了說好的開唱時間,白芍黃芪早早攛掇主子擺駕,蔫了很久的月桂仙兒蘭香來了,各處丫頭婆子也來了不少,走得開有身份來聽戲的內院婦女差不多都來了。那陣勢,讓見慣了戲曲式微的張歆大大震驚了一下。

    白芍黃芪指揮著可靠的嫂子婆子,把張歆護得鐵桶一般,茶水點心都是自己小廚房帶去,也不怕別人打主意。

    一溜唱完,十二個女孩兒一字排開,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張歆。

    這是該嘉獎打賞了。張歆是外行,只看了個熱鬧,也覺得小旦小生扮相俊美,聲音甜潤,表演動情,是最好的,想了想,下令每人賞銀二兩,把唱老生的和唱花臉的叫到跟前,誇獎幾句,另外又各賞了三兩。

    雖然一向是她兩個出頭露臉得好處,少奶奶特地走那一趟,小旦小生兩個就知道自己在這段府難以過得如意,小心翼翼,也分外賣力,只同大家一起得了二兩銀子,倒也不如何失落。段奶奶總不能不給自家太太奶奶面子,這麼待她們,已經是大方的了。

    老生和花臉兩個卻是受寵若驚,喜出望外。

    張歆也喜歡她兩個老實,沒事便把她們叫到跟前,讓她們唱上一段,說些有趣的事。

    這日,張歆突然對她們的步態發生了興趣:「我瞧你們平時走起路來,也有女兒之態,可一扮起來,不仔細瞧還真看不出來。」

    二人都笑:「奶奶誇獎,這台步可是我們的基本功。」

    「怎麼練的?說來我聽聽。」張歆來了興致:「你兩個想是都沒裹過腳吧。若是小腳,必然練不出來。」

    老生笑道:「我家裡窮,生來是勞碌的命,自是沒那個福氣。她卻是裹過的,為這多吃了不少苦。」

    花臉接口道:「好在裹得不長,還沒成小腳。」

    老生同花臉原來交好,知道些內情:「她生的好,原本是買來唱小旦的,裹過腳倒是好事。不想另一個採辦買來蕊兒,比她還出挑,搶了她的小旦。只有花臉還沒人,她便主動要學花臉。」

    花臉道:「那時採辦說了,我若不學花臉,府裡也不留我,仍舊賣出去。汪府是好人家,老爺太太都是好人。再賣出去,還不知會落到什麼地步。一般唱戲,花臉也不比小旦低下。」

    「師傅卻嫌她生得太好看,嗓子太嬌嫩,又裹過腳。她先是跪了一天才求得師傅點頭,花了許多功夫,下了狠心才學出來。」

    張歆肅然起敬:「想不到你倒是個有志氣,有毅力的。」

    「奶奶取笑了。不過命賤,掙扎著想要活下去罷了。」

    仔細看去,才發現這個花臉的五官生得相當甜美,嗓音也很輕柔,許是常年學著扮演粗豪男子,氣質舉止都添了幾分剛氣,又刻意地在眉眼嘴角動了點手腳,掩去了五分美貌。真真是個聰明女子!張歆不由大為讚賞好感:「以你的天賦,倒是可惜了。下回見到你們奶奶,我要好好謝謝她,叫我認得了一個奇女子。」

    花臉這些年一味低調求存,有時想到前途,也覺得茫茫無措。冒尖,有危險,不冒尖,難有機會。天可憐見的,遇到這位奶奶,竟是真地欣賞她,要把她薦給少奶奶。她是汪家家奴,不是賤籍,不是非得唱一輩子戲。她沒有那種心思,不會觸犯奶奶的忌諱。奶奶新近接管家務,要用人,入得她法眼,配個管事,做個管事娘子,是極安穩的出路。

    花臉真心實意地謝過張歆。

    「謝我什麼呢?你又不是我的人。」張歆笑道:「倒是你既無意長期吃戲飯,不妨把你的竅門一一說出來,讓我們長長見識,也不用怕我們學了去。」

    「奶奶說笑了。奶奶這般富貴,看得起我們的玩意,是我們的福分。」

    花臉當下果真把自己扮男子的心得竅門娓娓道來,從鞋底是怎麼特製的,到怎麼邁步,從如何發聲使嗓音低沉,到怎麼勾畫眉眼。

    張歆白芍黃芪銀翹等人聽得驚歎不已,忙忙請她示範,不知不覺就耗過去一整天。

    「怪不得說台上一會,台下十年呢,我們只知好看,哪知道你們下了這麼些功夫。你別說,我都真動心想學兩句戲耍耍。」

    白芍黃芪嚇得忙說:「主子,想想小少爺,消停些吧。」

    張歆眼珠一轉:「好吧,我消停些。白芍還有針線要做。黃芪銀翹,我瞧你兩個這些日子也閒得慌,不如趁機學出戲。回頭幾位姑娘回汪府,我想聽,你們唱給我聽。」

    換幾個人必說這主意胡鬧,黃芪銀翹本是淘氣的,又對張歆言聽計從,居然真就張羅起要學戲來。

    「別學那些鶯鶯燕燕,卿卿我我的,聽著喪氣,教壞了少爺。就學她們兩位的,有點剛性。」張歆想了想:「花臉難了些,找出老生的戲吧。嗯,《蕭何月下追韓信》,你們會不會?」

    二人笑道:「可巧正是會的。我學蕭何時,求她幫忙配戲,她便學了韓信的唱詞。」

    張歆拍拍手:「那好,明日開始,你們定個時間過來,教她兩個學這齣戲。不但唱詞,台步,扮相都要教。你兩個,好好學,從頭到腳地學,以後就是我們府裡的蕭何韓信了。」

    眾人笑成一團。黃芪銀翹「蕭何韓信」的名號不脛而走,第二天就傳遍了全府上下,連劉嬤嬤都聽說了。

    年輕的,見到黃芪銀翹就上來取笑。年長的都說奶奶肚子裡的少爺必是個淘氣的,以至於一向端莊的奶奶都淘氣起來。

    段世昌自然也聽說了。讓那戲班進府來,就是為了給她解悶,逗她開心。她怎麼高興怎麼好。

    有事幹,這日子就好混。

    黃芪銀翹每日抽半天出來學習。她兩個沒半點基礎,真是從舉手抬足學起,鬧了不少笑話,好在都有股機靈勁兒,又是從小看戲,很快就有了點模樣。

    張歆坐在一旁看她們學,高興起來,也跟著走幾個台步,唱上兩句。

    池中荷花開始結子,涵院不時飄出幾句樂聲,一串笑聲。被批為陰氣太重陽氣不足的院子,一時間,生氣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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