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會所的衛生間,自然也是頂級的,琥珀石的地磚,手繡的暗花牆紙,天然白水晶的盥洗池,鎏金的水龍頭,貼滿水鑽的座便器,甚至牆壁上掛著的防霧鏡框上都鑲著各色的寶石。香皂,洗手液,古龍水,甚至連一次性的抽紙和毛巾都是有名的高級貨。
樓皓海沒有回頭,他站在鏡子前,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進來的秦朗空微微皺了皺眉道,「怎麼?秦少著急,那我就先出去了!」
「我著急什麼?難道樓少不清楚?」秦朗空說著就整個人湊了上去,卻被樓皓海退後半步,輕鬆避開。
「我以為八年前我就已經對你說的很清楚了!」語畢,樓皓海就靈活地向旁邊一繞,手掌直接就握在了衛生間的門把上。
秦朗空嗤笑一聲,他放鬆身體隨意找了個地方靠上,而後道:「是說的挺清楚的,為此我還特意去自由星系的天空國立大學找過你呢!」
「怎麼!?秦少嫌我當時招待的不好!?」樓皓海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頓。
「幾年不見,樓少怎麼平白養成把人家的過錯往自己身上攬的習慣了?怎麼,大少當膩了,準備轉行當聖母了?」話還沒說完,說話的人倒是先把自己給逗笑了。
這下樓皓海乾脆將身體轉過來正對秦朗空,「我們這樣有意思嗎?」
秦朗空將提起的嘴角緩緩放下,他們這樣的確是挺沒意思的,進來都幾分鐘了,對話還在官面上繞圈子。
「有沒有意思,關鍵還不是在於樓少你想聽什麼?」頓了頓,秦朗空才繼續接口。
樓皓海笑了,將手機裡的電池給卸了下來,然後他動作優雅而又放鬆地靠在門上開腔道,「那關鍵還不得看秦少願意說點什麼,又能說點什麼?」
被對方臉上那皮笑肉不笑的燦爛笑容弄的有些牙疼,順手也將自己手機上的電池卸下,秦朗空微微壓低嗓門道,「那就要看李博士你想要問點什麼了!」
果然,即使是一早就做了心理建設,聽對方氣定神閒地叫出這麼個名字,樓皓海的心裡還是猛然地咯登一下。
一直觀察著樓皓海表情細微變化的秦朗空這才滿意地哼笑一聲,復又補充道,「卡蘭德李,可真是個好名字啊!」
「既然秦少知道這個名字,想必相關的保密條例也不需要我再為秦少你特意複述了吧!」很快將臉上的一絲驚訝收斂乾淨,樓皓海轉身就準備開門出去。
手裡的門鎖發出卡噠一聲輕響,結果身後很快有人撲了上了,將才開了半條門縫地門砰地一聲合上。
「想不到圈子裡最講原則的樓少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這麼個態度!」秦朗空咬牙切齒地道。
為了攔住樓皓海不讓他出去,此刻從後面撲上來的秦朗空半個身子幾乎都壓在樓皓海身上,一手拉住樓皓海開門的手,一手則從後面抱住樓皓海的肩。由於兩個人的身高差不多,秦朗空的聲音幾乎是貼著樓皓海的耳朵傳過來,讓樓皓海有些不舒服地動了下脖子,隨即手肘微微一抬,使了個巧勁,就將秦朗空給推了出去。
他微微活動了一下剛剛被秦朗空捉住的手腕,盯著被他一把推開的人緩緩道,「圈子裡最講原則!?」樓皓海冷笑一聲,「想讓我承恩的人確實是不少,但能從我這裡得到報酬的倒還真是不多,怎麼秦少也想進來和他們爭一爭!?」
「噢?樓少是認為我爭不過,還是爭不起?」秦朗空更加咬牙切齒,樓皓海一瞬間似乎都以為自己聽見了對方磨牙的聲音。
「秦少可真會開玩笑!」樓皓海終於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都是聰明人。有些話就沒必要說清挑明了吧!再說嘍,秦少這是準備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啊?還是想到我這裡來找不痛快?」
聞言,秦朗空終於也笑了起來,只是他的笑顯得既瘋狂又扭曲,讓在洗手間橙色的燈光照耀下的那張讓無數男女為癡為狂俊臉變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但是笑過之後,他很快又朝面前一臉淡然的樓皓海撲了上去,樓皓海剛要躲開,卻聽見他在嘴裡陰狠狠地道,「我可是救了你兩次啊,怎麼著,親一下總該不過分吧!樓少這麼瞭解我,總該知道我的手段……」
兩個人的牙齒很快碰到一起,秦朗空嘴裡的話語很快模糊了起來,緊接著秦朗空依稀聽見樓皓海嘴裡發出了一聲類似嘖字的聲音,於是他的嘴很快咧了起來,但卻被對方抓住了這個空當猛地轉開了腦袋,拎起手肘就是用力一撞。
秦朗空嘶的一聲,卻也並不罷休,張嘴抓住最後一點空子就咬。樓皓海又是抬膝一撞,兩人這才很快分開。
對面站著的樓皓海呼吸平穩,臉上也還是看不出什麼太大情緒,彷彿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象,他抬起手背蹭了一下嘴,口腔裡很快瀰漫起一股充滿血腥味,也許是他的,也許是秦朗空的,更可能是他們兩個人的。
難得沒有因為被接吻方躲開而沒有盡興這個事兒弄生氣的秦朗空,有些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真是又疼又甜,他想著時隔八年了,對方的味道還是那麼好,僅僅是不到數秒鐘的唇齒相依,就讓他幾乎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然後他突然聽見衛生間的門響,外面走道裡明亮的燈光悉數湧了進來,樓皓海此時已經走到了門口,「既然秦少這麼喜歡這裡,我就先走一步,留秦少自己在這裡慢慢享受了。」
回到包廂又坐了一會兒,秦朗空才姍姍從外面回來,眉骨傷的淤青也被他用上廁所不小心磕著水池緣給糊弄過去了。除去秦朗空剛才在衛生間裡給樓皓海帶去的不愉快,今天晚上總還算是賓盡主歡。
由於在場大部分都是已經有正經工作的人,該見的人見了,該說的話也說了,在時間接近十二點左右的時候,人也就都散了。離開取車的途中,樓皓海和秦朗空自然被眾人簇擁著,等到了拿車的地方,由於只有少數幾個人的車停在了vip區,其他人都在稍微遠一點的公共停車場。紛紛道別之後,人很快就散的差不多了。
也是巧,樓皓海的車就停在秦朗空車的邊上,見著身邊沒別人了,秦朗空快走幾步跟上前面的樓皓海,「你猜剛才你離開之後,我一個人在裡面幹什麼了?說起來這地方可真不是什麼正經地方,衛生間的隔間裡面居然還有一個暗門,進去裡面有鋪著天鵝絨的按摩床……我就在裡面一躺著,一邊想著你的樣子,一邊……」
走在前面的樓皓海突然微微停住腳步,打斷努力仰著脖子往他耳根子裡吹氣的秦朗空道,「我的車到了,秦少的車還在前面吧,今天還真是麻煩秦少了!」語畢,樓皓海就頭也不回地直接一貓腰打開車門坐進了車裡。
秦朗空哼了哼,算是和對方道別了,看著樓皓海發動車子,便也往前幾步,用車鑰匙打開了自己跑車的車門。
第二天早晨,秦劍南正按照慣例坐在餐廳的座位上喝粥吃早點,就看見還穿著睡衣的秦朗空打著哈氣從樓上晃晃悠悠地走了下來,然後一屁股坐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秦劍南左手邊的第一個。
看了他一眼之後,秦劍南緩緩出聲,讓家裡的保姆也給難得早起的秦朗空添了一碗海米粥。
秦朗空接過粥碗象徵性地扒了兩口就不在動作,他雖然早就在工作了,肩膀上也還扛著大大小小不少頭銜,文職的,武職的都有,但是幾乎從來沒有這麼早起來過,更沒有準時去工作單位的習慣。
已經吃完了一籠蟹黃小籠包的秦劍南咳嗽一聲,「知道早點起來是好事,上班遲到的事情已經有多少人在我面前背後說過你了,好習慣就要學會保持!」
秦朗空隨便出聲敷衍了幾句,隨手捏了只蟹黃小籠包,掰開來果然是皮薄餡多,但是從來沒有早起習慣的他沒什麼胃口,因此放在嘴裡咬了幾口就直接丟在盤子裡道,「我吃好了,上樓換衣服上班去!」
家裡的保姆阿姨在後頭擔心地開口,「小秦不在多吃點,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才吃這麼點怎麼行,我家二妞一早上都能吃下小半籠去!」
桌上將粥喝完了的秦劍南道,「別管他,混小子從來就不知道聽話!」
位於京城西郊的第三研究所,和自由星系的地心實驗室,銀白星系的弗隆科爾金大學實驗室,白鴿星系的聯合開發部,以及櫻花星系櫻花帝國第七研究所一直被並成為世界五大頂級科研機構,然而這其中最為特殊的就是第三研究所和弗隆科爾金大學實驗室,因為五個科研機構中只有這兩個是完全歸屬軍方所有的,也就是說任何民間資本都不能直接注入實驗室,而實驗室的主要功能也是軍用而非民用。
由於不熟悉路況,所有樓皓海並沒有按照慣例跑步上班,而是選擇現在家裡鍛煉一遍,吃過早飯才開車去了今天他要報道的第三研究所,而為了低調,他今天開的是車庫裡那輛黑色的普通轎車。
等到了研究所門口,拿了提前到手的臨時id卡,才成功將車駛入了第三研究所。停車場的位置早就擠滿了車,樓皓海根據導航系統的提示將車七拐八彎地停到停車場最裡面的角落裡,隨即下了車,整理好衣服,拿了簡歷,人事材料以及介紹信問了幾個人,才找到他要報道的人事處。
能進第三研究所的,即便是個搞行政的,學歷最低的也是個碩士而且家裡還得有門道,有關係,負責接待樓皓海的就是這樣一位畢業剛考進來不久的女碩士,姓黃。
小姑娘人不大,架子卻端了個十成十,那了植了又長又翹睫毛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樓皓海一遍,這簡歷是不錯,海龜博士不算,國內畢業的學校也是頂呱呱的牛校,身上除了文職技師三級之外還掛了武職,是個中校。
雖然這年頭軍校念到博士,肩膀上基本都扛了這兩槓兩星,但耐不住這小伙子長得不錯,還氣質好啊。但往背景欄上一看,只簡單地填著父母的名字,樓玉玨三個字很快讓小姑娘的眼睛瞬間亮了一下,但緊接著往生母的姓名哪兒一瞟,這剛提起來的勁兒很快就又洩下去了。
研究所樓所長的夫人誰不知道啊,大名鼎鼎的外交之花宗曉瑜啊,果然是重名嗎!就說這真要是樓所長的公子要來所裡上班,怎麼可能身邊連個跟著的人都沒有,上面還讓自己這麼個剛進來的小人物派來接待。
架子是不小,但所幸工作效率不錯,一大堆的材料,蓋章的蓋章,留底的留底,正式的id卡,全身掃瞄,指紋,聲紋,還有虹膜的錄入,甚至還有比地心還要嚴苛的體溫檢測寫入。這一堆大事小事的零零總總耗去了樓皓海將近三個小時。
然後對方又交給他一個寫著門牌和樓棟的信封,裡面還裝著一張芯片。
「你是申請了宿舍的吧,這裡是給你分下來的宿舍,裡面的芯片是一次性的,有你的指紋信息,看見門鎖先打指紋,燈亮了再插芯片,然後就密碼系統才會被激活,密碼一共十位,數字字母都行,房間裡具體的東西把你的id卡插入電視下面的卡槽就可以看見更詳細的。制服什麼的都已經送到你房間了,私人物品可以帶進來,但是要過安檢,最後期限是後天早上十點!對了,我們這裡的宿舍是雙人制,除了臥室,衛生間,客廳什麼的都是兩個人共用。」
小姑娘辟里啪啦,嘴皮兒伶俐地說了一通,又補充道,「要去實驗室是必須先洗消再過安檢的。洗消室就在那邊,出了門左拐,衣服應該都給你準備好了,就在和你id卡號一致的衣櫥裡,鎖用你的id卡就能打開!」
樓皓海對著這個和自己嘮叨了老半天的小姑娘笑了一下,隨即拿了自己的東西就準備離開,誰知小姑娘卻叫到,「忘了把這個給你了,私人通信器材是不可以帶去裡面的,這個給你,在所裡要聯繫都得用這個!」
轉身接過來,樓皓海看了一眼手裡一個類似腕表一樣的通信終端,轉身就出去進了洗消室。
等到把一切都弄好了,樓皓海拿著介紹信去了所裡一個編號1810的科室,找到這個科室帶頭人張主任正式報到的時候,科室裡的人基本都到齊了,張主任對他這個新人的態度頗有些不冷不熱,畢竟一個背景讓人摸不清的研究員空降到一個科室是福是禍誰都說不清楚。
走完該走的程序,張主任隨便拉了一個科裡的研究員道,「小富啊,這是我們科裡新來的同志小樓,你帶他熟悉熟悉環境,和大家都認識一下吧!」
被叫住的小富和這個張主任一向不對付,屬於是科裡習副主任一派,但奈何人家爸爸富春江是部隊裡的高層,所以張主任也就經常拿了點小事麻煩他,膈應他讓他不舒服,卻從來不好真的動他。
進來之前,樓皓海是早就摸過所裡情況的,所以聽著小富的大聲介紹,和小聲抱怨,他也就是裝裝新人,賣乖,並不多說什麼。
一個小小1810人數雖然不多,加上剛進來的樓皓海,總共不過八個人,卻一共分成了三派。科室主任張主任自然是一派,下面拎著兩個無權無勢的小研究員,小周和小吳。習主任是科室裡唯一的女人,但卻拉攏了科室裡技術職稱最高的趙教授,身後還跟了個頗有背景的小富。另一個高技術職稱的錢教授卻是自稱一派,兩頭不靠,顯得心高氣傲,尤其看不上比自己技術評級高的趙教授,但之所以這麼久也沒被人排擠出去,自然有他的一套人情圈子在後頭給他撐腰。
而現在樓皓海的突然出現,大有要打破這三派平衡的意思,更何況這個節骨眼兒上,消息靈通的人早就放出話來了,所裡最近要搞大動作,到時候要從各個科室裡挑人組隊。而像這樣的大任務,即便最後成果出的不好,或者出不了,往上提一提終歸是跑不掉的,無非就是個高低多少的事情。
因此這個時候,突然科室裡加了人,要來搶名額,自然不會有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