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主任看到劉律師這麼不頂用,急了起來,一拍桌子:「這群小癟三的,都搞同性戀了,這麼恬不知恥的事情還需要什麼證據來證明?就單純這事影響還不夠壞麼?」
蘇學真看著高主任圓睜的雙眼和歪著的嘴,開口了:「說到底,你就是看不慣我喜歡男人?我為什麼不能喜歡男人?」
「因為你是男的!你搞同性戀就是噁心!你會把艾滋病傳染給別人,你會騙婚,你會**。」
「我根本沒有艾滋病我傳染什麼?」
「你會得的。同性戀能結婚麼?你們不結婚,就沒有約束,你們就會去騙婚,你們就會去**,然後就會的性.病,得艾滋病。」
「嘀」的一聲,梁澤楷按了錄音筆上的重播鍵,錄音筆開始播放:「你會得。同性戀能結婚麼?你們不結婚,就沒有約束,你們就會去騙婚,你們就會去**,然後就會的性.病,得艾滋病。」
梁澤楷微笑著看著高主任,平靜地說道:「這已經構成輕度誹謗。」
呼嘯的風吹著枝頭的幾片枯葉辟啪打轉,天空淡藍淡藍中透著些許灰色。馬路上車來車往,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地為了各種目的奔波著。
蘇學真摟著許晴天的肩膀,兩個人互相把一隻手插在對方的衣服口袋裡取暖。
梁澤楷跟在他們身邊:「蘇學真,你放心,這場官司我們贏定了!」
網上那邊也要求當初造謠的微博道歉、和要求給蘇學真公正對待的聲音依然沒有減小。可……
可君不見網上大家嘲了多久屏蔽谷歌臉書,谷歌和臉書何曾回來了?
——造謠大r報依然在造謠,網友能做的也只能是幾條轉發幾條評論聲援。
蘇學真被學校退學,學生證被直接註銷,進圖書館都進不去了。宿舍已經下命令希望蘇學真在一個月內搬出宿舍。
許晴天把房間整理了一下,在司柏晨的幫助下,幫蘇學真把行李搬到了許晴天住處。這次是真的同居了,可是這樣一種情況下的同居……實在讓許晴天和蘇學真完全高興不起來。
蘇學真沒法去上課,平日裡只能看看書,抱著電腦刷刷網,幫許晴天做做家務——許晴天是很幸福,不但早飯晚飯都有了著落,還每天都能提著愛心便當去當午飯,只是這份甜蜜……有點苦澀。
半夜里許晴天經常發現蘇學真醒著,坐在沙發上自言自語,或者拿著手機一直在刷……開始的幾次,許晴天會哄蘇學真好好睡覺,可是後來發現這樣做除了會讓第二天蘇學真一直自責沒讓許晴天睡好以外完全沒有正面意義。許晴天只能由著蘇學真失眠。
許晴天和司柏晨說了這種情況:「我也有一陣這樣……大一暑假,他剛和我說分手,我差不多就這種狀態。」
司柏晨說:「我也有過這種時期,我確診抑鬱症前也是這樣。」
也不難想像。被學校開除這種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是學業乃至於其後承接的事業,這一直是蘇學真生命的主旋律,不為過的說這件事直接毀掉了蘇學真的未來。學校一個輕輕鬆鬆的退學,蘇學真接下來卻是整個人生都被攪亂了。
一周後,學校安排第二次會見蘇學真的律師。
可是這次,學校學聰明了,竟然好死不死地把蘇學真的父親給請來了。蘇學真看著自己的父親穿著平日裡參加禮拜的服裝,就知道這會自己要慘了。許晴天拍了拍蘇學真肩膀:「別害怕,我陪你。」
蘇學真微笑著點點頭。可臉整個都皺起來了。
還是上次的高主任和劉律師。上次會談這位高主任吃了癟,可這次因為有蘇學真父親坐鎮,他現在是一臉的春風得意,臉上寫著:小兔崽子你們慘了。
許晴天看到蘇浩脖子上掛了條十字架,心想現在他們走法律途徑,這蘇浩別又搬出上帝一套來吧。結果輪到蘇浩發言,還真是一張口,對著梁澤楷就是:「梁律師,你知道上帝麼?」
許晴天嘴角一抽,真想當時就握著他的手回一句:「叔叔,您知道安利麼?」
……
蘇浩說:「我對我兒子現在的行為非常失望,是我教子無方,是我出錢供他上的大學,我自然有權利讓我兒子停課回家反思。連基本的做人都不會了還上的什麼大學?」
「我現在的學費是你出的麼?一年前你宣佈跟我斷絕關係我就沒再拿過你一分錢!你有什麼權利幫我退學?」蘇學真對上蘇浩。
「可以麼,還學會找人包養你了。」蘇浩冷笑,「可就憑我是你父親,我生了你,你就得聽我的。」
梁澤楷插嘴:「可是蘇先生你的兒子已經成年了,你已經沒有權利替他辦理退學手續。這是不符合法律程序的。」
「這不合乎法律,這合乎的上帝定的規律,是規矩,是這個世界本身的法!我身為他父親,有權利糾正他的錯誤思想!」蘇浩答。
梁澤楷苦笑了:這根本沒辦法和他說。你和他說法律,他和你說上帝,這根本沒法交流。
蘇浩:「希伯來書12:7-8說:『你們所忍受的,是神管教你們,待你們如同待兒子。焉有兒子不被父親管教的呢?管教原是眾子所共受的,你們若不受管教,就是私子,不是兒子了』這說明你身為人子就應當服從父親的管教,被管教是上帝賜予你的福祉,是一份榮耀……箴3:11-12說:『因為耶和華所愛的,他必責備,正如父親責備所喜愛的兒子。』這些都說明身為一個父親,我是秉承著上帝的旨意在責備我的兒子,這是我兒子的榮耀,這是上帝對我兒子的愛!」
許晴天和梁澤楷一起:……
梁澤楷帶著深沉臉小聲對蘇學真和許晴天說:「不好辦啊,蘇學真你爸張口就背聖經,這怎麼交流?」
梁澤楷咳嗽了一嗓子:「我國憲法規定公民人身自由神聖不可侵犯,公民受教育的權利神聖不可侵犯,就算你是蘇學真的父親,也無權侵犯蘇學真受教育的權利。法律上,蘇學真有權對您的這一舉動提起訴訟。」
蘇浩笑著回答:「我是以上帝的旨意在管教我兒子!」
梁澤楷一本正經說:「在我國,宗教要為社.會.主.義建設服務,我國的教皇不受羅馬大教皇指派,而是由我國宗教事務局管理,服務於人民,服務於我國法律……也就是說,聖經的權威性沒有法律的權威性高。抱歉,蘇浩先生,我能理解你對上帝的真誠,可我們現在聊的是法律。」
蘇浩也有理:「你怎麼可以質疑上帝的權威!上帝就是真理,你違背上帝的旨意你遲早是要遭報應的!」
梁澤楷:「抱歉,蘇浩先生,您生活在我國就應當尊重我國的法律,我國是一個法治國家,依法治國是基本國策……」
蘇浩:「聖經是上帝的話!」
許晴天憋不住了,來了句:「上帝來了我國那也只能和如來佛祖、太上老君,真主安拉坐一桌開一個政治協商會議。蘇浩同志你怎麼就不懂?」
「噗。」在場其他人聽到許晴天的比喻都笑出來了。連那邊的劉律師嘴都沒控制彎了彎。
蘇浩一臉想拍死許晴天的表情。許晴天揉著鼻子對著蘇浩的視線瞪回去。
反正蘇浩口口聲聲上帝的旨意,其實說白了他就是覺得父為子綱,封建糟粕的一套拿出來秀下限,連他的隊友都自知無理沒法幫他說一句話。
「你們要執意這樣下去……那我們只有法庭上見了。」梁澤楷放話。
在場所有人沉默了一陣。
「你真的要和你父親對付公堂?蘇學真你反了你了!」蘇浩上來就要扇蘇學真巴掌
許晴天一把抓住他的手甩開:「叔叔,基督徒八福之一:不可發脾氣。那天你們讚歌裡還在唱『溫柔的人有福了』,當時你們說這是告訴基督徒要『歡喜快樂』,『將榮耀歸天上帝父』,告誡信徒不要發脾氣……你這脾氣太大了吧?你這還是神的兒子麼?」
蘇浩:「……」
「溫柔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的承受天地。」蘇學真背道,「這也不是你常和我說的?」
蘇浩:「……」
******
和校方談完是下午五點,許晴天三人回去整理了整理資料,聊了聊案子,許晴天和司柏晨商量了一下,晚上大家一起吃個火鍋,邊吃邊聊。
吃著火鍋,梁澤楷興奮地把上午的事情說了一遍:「哈哈哈,你別看他們臉色有多難看了,他們本來就沒理,根本說不過我們,我們贏定了!」
司柏晨把文物一起拖來吃飯,正好文物最近也被考試摧殘得厲害,需要好好補補。
五個人買了八個人的團購,吃不了的許晴天和司柏晨打算打包帶回去明天吃。許晴天拚命給蘇學真夾肉:「來,多吃點好吃的,最近你受苦了,吃點好的補補。」
不一會兒蘇學真碗裡就堆滿了:「晴天,你自己吃吧,別光顧著給我夾。」
梁澤楷看著在座的兩對,推了推眼鏡,咳嗽了一聲:「你們兩對少得瑟,你們嫂子現在在德國學習而已……」
司柏晨拍拍梁澤楷肩:「那是,我們怎麼能和已婚成功人士比?來來,多吃點,這次可真的仰仗梁大哥的照應了。」
梁澤楷喝了口果汁:「蘇學真你放心,這次我絕對幫你搞定學校。」
蘇學真拿著杯子和梁澤楷碰了一下:「梁律師……但……你看現在情況怎麼樣?會上法院麼?」
「不好說……」梁澤楷沉默了會兒,「你們學校那個態度根本不合作,不愧是z醫大,搞中醫的都太傳統。」
梁澤楷剛說完發現自己的地圖炮傷到蘇學真了,趕緊道歉:「對不起我……」
蘇學真趕快擺手:「沒事,我的確過去也因為受到思想禁錮,傷害過最重要的人。所以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珍惜晴天,就算失去一切……」
許晴天在旁邊正啃著粉絲,聽到蘇學真說的,一口咬斷了粉絲,心情異常複雜:蘇學真說的話太沉重了。明明不該是這樣——為什麼要說「就算失去一切」?
蘇學真摟了摟許晴天的腰,許晴天衝著蘇學真盡量燦爛地笑了笑。
——無論前方風浪多大,我要讓著苦難見證我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