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純愛耽美 > 我當白事知賓的那些年

《》章 節目錄 第五十六章 望聞問切 文 / 淹留

    那中年男人姓宋,其他人都叫他宋哥。

    宋哥愁眉苦臉,大爺爺就站在邊上不說話。

    宋哥問:「您怎麼知道這麼多?」

    大爺爺盯著他:「我畢竟從事這一行很多年,雖然是第一次來這邊,但是很多事情隨便詢問一下就知道了。」

    這時候我們才知道,這宋劉村以前其實是兩個村子的,分別是宋家村和劉家村,後來兩個村子才合成了一個村子。

    這宋家村以前有個規矩,母親死後,長子要在堂屋裡,讓父親用扁擔打屁股。

    為什麼這樣說呢?

    宋家村的習俗很不一樣,當地除了靠采竹筍為生之外,誰家的竹筍味道做得好,在當地的地位也是非常高的。他們村子很久之前有個節日,就是整個村子的人,一到了節日當天,每家每戶就炒一盤竹筍,端出來,挨家挨戶讓別人嘗。

    誰家味道最好,在當地也就越有面子。

    這是為啥呢,因為在以前,當地物質並不豐富,挖出來的好筍大部分都拿去賣了,自己溜下來吃的都不咋樣。

    我和胖子感慨:「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所以村子裡頭,每次做竹筍的日子,都是大日子。這時候往往都會拿出可能一個月都捨不得吃一次的肉,合著好筍一起炒。

    這做飯的基本都是女人,所以一個女人的廚藝,就決定了他在當地的地位,也決定了他們一家在當地的地位。

    所以在母親死後,兒子為了報答母親對家庭做出的貢獻,都會在堂屋裡頭,當著母親的面,趴在條凳上,讓父親拿著一根扁擔,死勁打兒子的屁股。

    誰喊疼的聲音越大,也就是越孝順。

    不過隨著宋、劉兩村的合併,生活越來越好,這個習俗也就漸漸沒人遵守了,到了現在,估計許多人都不知道還有這一茬兒。不然宋哥也不用讓人去詢問村裡頭的老人了。

    說實話,這算不上什麼大事兒,就算是村裡頭的老人估計也有不知道的。

    宋哥一臉為難。

    我和胖子在底下默默為大爺爺豎起大拇指。

    大爺爺回頭坐下:「凡事以當地習俗為先。」

    宋哥又過來問了兩次,大爺爺都沒說什麼,只說你自己看著辦。宋哥咬了咬牙,喊來了他的兄弟,他爹走的早,這事兒得兄弟代勞。

    大爺爺攔住他,說不慌。

    這打屁股的事兒,還得在晚上。也就是大家吃完飯,一圈人站在院子裡追悼的時候,當著大家的面進行。

    宋哥咬牙同意。

    大爺爺坐如鐘,對我們說:「這都是望聞問切的本事。」

    我們這才知道望聞問切對一個行賓來說有多麼重要,除了辦喪需要,很多情況下,如果主人家太為難你的話,你還可以藉機出一口氣。而且這事兒還都是按著當地習俗來的,都是為死者好的事兒。

    大爺爺說:「每個地方的習俗都是隨著時代在變化的,有的可能很快就擯棄了,但咱們行賓可不能忘了。」

    他嚴肅看著我們:「這習俗有好有壞,碰上事兒的時候,該怎麼拿捏,你們自己心裡頭要有一個分寸。」

    「在這些事情上面,行賓和知賓都有一個原則,就是三觀一定要正,不能做害人的事。」

    我和胖子點頭如搗蒜。

    快到了晚飯那會兒,宋哥請來唱歌的那夥人也來了,我和胖子看著這夥人總有一種夢迴學校的感覺。

    當時我們也就是在這裡邊混了幾天,幫忙守了幾次夜。

    宋哥請他們過來,也就是唱個歌,哭個喪。

    隨後的事情就跟以前差不多了,基本上就是大伙吃飯,其他人在外頭唱歌。然後到了晚上的時候,一夥人披麻,站在院子裡。大爺爺端來一個條凳,宋哥很為難的趴在上頭,他兄弟拿著扁擔過來,一扁擔一扁擔往屁股上面抽。

    那兄弟還留了兩份力,不過因為是夏天,穿得很薄,所以打上去也不好受。

    宋哥直叫喚,只是不知道是真疼還是假疼。

    打完之後,宋哥站起身滿頭大汗,這時候才輪到哭喪。

    我和胖子在邊上看著,大爺爺過來,指著外頭那個坑說:「這宋劉村的坑,都是宋家人才挖的,有兩種說法。一種就是你們先前知道的,挖了坑之後,竹筍就自己往坑裡跳。第二種是,都說兒女是母親的心頭肉,宋家村的人建房子的時候,都會在院子裡挖個坑,然後把挖出來的土,送到山裡頭,相當於說『山裡頭的竹筍都是我們的兒女,我們不僅要靠他們吃飯,還得心存愛護』」

    我和胖子聽的嘖嘖稱奇,每個地方的似乎都有他自己的傳說,像周家村村民出生之時,父母都會為他們準備一副新的碗筷;我和胖子曾經幫人守夜時候,那個村子的守夜之人要喝三杯酒;然後再就是現在的宋家村。

    大爺爺說:「宋劉村裡女性地位很高,所以他才會心甘情願去挨打。」

    「所以在這邊有人過世的話,特別是女性,就得重視這喪禮該和男性的區別。這些就是望聞問切,你們倆以後得多注意一點。」

    我和胖子連連點頭,這望聞問切的事兒還真難搞。

    一幹事宜忙完之後,就是守夜了。

    宋劉村守夜,第一夜必須得長子來,我、大爺爺、胖子也跟他一起。

    大爺爺說:「第一夜,如果不是習俗不允許的話,最好陪著別人一起,主要是擔心出事。」

    我們這才知道,守夜的時候,第一夜是最容易出事的時候。

    宋哥和我們坐在一起,他屁股還疼著,找了墊子墊在板凳上,他問:「大爺,您那裡人?」

    大爺爺拱了拱手:「放心好了,哪裡人不重要,我們是胖嬸介紹來的,一幹事宜交給我們準沒錯。」

    宋哥一臉心悅誠服,大爺爺今天雖然沒做什麼,但是對宋劉村的瞭解,比他這個本地人還要多。

    宋哥說:「那明天還有什麼要準備的嗎?」

    我們看著裝著老太太的那個水晶棺,心裡頭是真的不舒服,我參加過這麼多喪禮,還從沒見過這樣子的。

    大爺爺擺擺手:「該做的今天都做好了。」

    第一天很關鍵,但接下來的兩天與其說是為死者辦喪,不如說是迎接客人來訪。這些倒沒什麼好說的,主要就是上香燒紙,長子還禮罷了。

    宋哥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也沒再繼續詢問。

    我們坐在堂屋聊天,宋哥看上去並不傷心,我們也不好問什麼事情。

    不過我們在堂屋聊了很多關於老太太的事情,才知道老太太生前不簡單。他們父親走的早,宋哥兄弟兩個都是被老太太拉扯長大的。兄弟兩個也爭氣,賺了大錢,老太太的確也享了幾年清福,到死也沒什麼遺願。所以宋哥才想著要把這場喪風光大辦,也算是盡了一份心力。

    我和胖子看著宋哥,這人的確是有心,但是有時候做事太看重自己的意思了。

    大爺爺瞅我們一眼,小聲說:「認真聽。」

    我和胖子不敢多話,這應該也是望聞問切的一環,瞭解死者生平,到時候好做一些事兒。

    聊著聊著,我們就聊到了宋劉村院子中間的那個坑。

    宋哥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原先我也不信這些的,但是小時候發生過一件事。」

    原來宋哥小時候家裡非常窮困,光靠著他母親一人,只能勉強保證不餓肚子。但偶爾也會吃了上頓沒下頓。

    記得是有一年冬天,宋母出去做事兒,許久都沒有回來。

    宋哥說:「媽以前冬天都很少出去的,但是那一年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出去忙了。」

    那年冬天寒風凜冽,外面大雪不知道飄了多厚。宋母不知道接了個什麼活計干,就跑了出去。宋哥和他弟弟兩人就在四處漏風的屋子裡待著瑟瑟發抖。

    可是宋母這一去一整天都沒有回家。

    宋哥和他弟弟餓啊,一天沒吃飯,再加上外頭又冷,實在餓的沒辦法,於是翻箱倒櫃的找東西吃。他們家窮困潦倒的,最後連一顆米都沒找著。

    最後實在餓的沒辦法,燒了點熱水,放了點鹽和醬油喝了一碗。

    但是這哪扛得住,熬到半夜,兩兄弟餓的不行。這時候他們忽然聽到外頭有動靜,以為是母親回來了,就爬起來看。

    結果一開門,除了外面的鵝毛大雪,啥都沒看到。

    兩兄弟關了門回去睡覺,結果剛在床上躺下,又聽到有人敲門。

    他們開了門看,依然還是啥都沒看到。

    就這樣來往了好幾次,兄弟兩人都惱火了。

    宋哥說:「我和弟弟那時候年紀小,什麼都不知道,別說鬼神了,除了怕沒飯吃,什麼都不怕。被這樣鬧了幾次,乾脆開了門,出去看看情況。」

    那時候,他們兄弟兩個就往外走,想看看是誰在搗亂。結果院子裡,本來應該被大雪埋著的坑,此刻裡頭竟然一點兒雪都沒有,他們倆好奇去看,卻發現坑裡頭正放著滿滿一坑的竹筍還有兩條臘肉。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們的母親也從外頭回來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