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夜色下,閻摩舔舐了一下唇角,放開手中的女子。最近接連幾天都會夢到以前的事。腦海中總竄出那些畫面,晚間,雨夜,血族。
之後的商隊就剩下幾個人,漫漫海上硬憑著一股求生意志才活了下來。再然後,身體的變化,白日夜晚顛倒失憶的日子。
轉頭看看外面點點燈光,還泛著紅色,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一張模糊的臉上那雙清晰的紅寶石眸子,那麼的寂靜空曠,或者說,對生的絕望。
盡快把手頭的事處理好,準備去東瀛看看,看看那個讓自己如此羨慕嫉妒又迷濛了容顏的人。
清晨。
「紫香,待她睡醒後讓人送回去。」閻沉瞇著眼張開手,吩咐道。
「是。」紫香微微一頓,斜眼偷瞧了床上還睡著的女子,手上便又動作著給老爺理衣。
閻沉看了看琉璃大鏡子,略一點頭,對紫香的打理非常滿意。
閻沉出去後,紫香歎口氣,後腳也出去給床上的女子準備洗漱用水。真是難為她了,現在還沒醒呢。
「嚶嚀——」床上女子朦朧的睜開眼睛。
「姑娘,你醒了。」紫香放下水盆走近床頭,扶著女子起身。
女子澀然一笑,有些不自在的攏了攏裡衣,低頭拿過紫香捧著的服飾。
抬頭打算幫忙的紫香眼尖的瞧見女子頸脖有兩個圓疤。眉頭微一蹙,剛剛的同情瞬間變得憤慨,老爺怎麼這麼沒眼光,還是哪的頭牌呢,脖子上都還有疤!伸出的手收回,紫香不鹹不淡的請著她去洗漱。
待女子坐定梳妝台前,紫香拿起早已備好的新木梳和頭飾,仔細的打理起來。最後上簪時,紫香眉頭又是一皺,怎麼剛剛看到的兩個疤不見了?衣領再高也只能勉強遮住一個,現在……
「怎麼了?」女子問。
紫香舒展眉頭,笑道:「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給姑娘用蝴蝶簪子不怎麼搭這髮髻,我給換一個吧。」說著就抽出了髮簪。
女子剛想說沒事丫鬟就抽掉了髮飾,無奈只得作罷。
紫香順著頭髮抽出簪子後微向下挑,用蝴蝶翼邊勾住衣領,微拉開又立即換了把簪子。心下一驚,疤痕果真不見了。旋而笑道:「姑娘果真更適合這根碧玉簪,不信你瞧。」
女子謝過,紫香便讓下人送她會去。隨後紫香開始收拾屋子,清理床鋪時發現被子上有血,初始臉微紅一笑,落花嘛,隨即一愣,臉色越見難看起來。
耳畔還迴響起昨夜聽到轎夫的隻言片語。
「我說老陳啊,這閻家的老爺也到了該娶老婆的年紀了,怎麼就找這樣的青樓女子呢?」
「唉,估計是惦記著怕這些女人有了,麻煩。都行裡這麼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破了身就得被強行灌絕孕藥,以後好多給樓裡掙錢。」
「唉,也是,這散春樓頭牌前天才破了身,今天就被點中服侍閻老爺。」
「嘿,現在女人啊……」
紫香瞳孔猛地一縮,按捺住心底的惶恐,可是如同蛇咬過的兩大窟窿疤痕一直閃現在腦海裡。紫香搖搖頭,可能自己真心眼花了吧,回去睡一覺就好了。她如是安慰自己。
屋外單腳跨進門的閻摩,好看的眉頭微皺起,瞇了眼看見手拿著帶血的被子發愣的紫香,瞳孔迅速滑過一縷幽光。
西國後山。
大群的鳥兒飛過,樹下一道紫光閃現,神官帶著兩個神侍出現在風醉面前。
「殿下!」神官一行三人俯身一拜。
「你來做甚?」母后身邊的人?怎的不是小函。風醉停住腳步,面色不瑜。
「這是王后帶給殿下的。還有,神王大人希望殿下能盡快回宮。」神官鏡身後的兩神侍前行一步,垂眼各奉上一雕花鏤空木盒。
挑眉,母親又給了些什麼玩意?揮手收下,毫不客氣道:「本殿下知道了。告訴父親,本殿下手頭事處理完了自然會回去,讓他們不必掛念。這個給爺爺,讓他提前看看孫媳婦。」
太子妃嗎?人間的?鏡一皺眉,微帶鄙夷,剛張口想問點什麼,隨即餘光看到風醉不爽的樣子,心底一顫斂下神色,回道:「是。」兩手恭敬接過玄破鏡。
風醉斜一眼低著頭的神官,很會看人臉色,就是太不知天高地厚。母親身邊竟養出了個這般人物。要是日後殺生給帶到神界去那還得了?一個兩個到時候還不知道暗地給殺生多少難受,以殺生的性子這些肯定是不會說的。想到這風醉臉色愈加難看了,開口道:「最後就是,看清自己的身份!」
低著的鏡臉一下變得蒼白,自己真是在王后身邊得寵慣了,要不是剛剛瞧到殿下面色,否則。想到這,鏡打了個寒磣,誰不知風醉殿下是多被神王和王后寵愛,要是被知道……「是。」隨後一行人被趕走了,風醉才緩了怒氣。指尖挽勾,取出兩盒子,看是些什麼玩意。
「都是療傷的?真是及時雨吶。」風醉滿意的收下,再打開另一個的蓋子,有紙條?看看。瞧完手一捏成碎片,腦袋迅速冒煙……尼瑪哪個神仙給母親說了我娶的是男的?這幾個什麼懷孕的藥丸是毛線回事?!!!而且光明正大的寫著是副作用!!!主要的還是療傷用!
眉頭抽抽,丟空間戒指不管了……
殺生丸坐樹下,單手擱雙腿上,察覺到體內茵茵不斷的熱能,源頭是從心臟發出。那種如同想把你焚燒的熨熱讓他有點喘不過氣,像什麼強行壓抑到他身上,明明是想拒絕可偏偏興不起這行動。
妖的身體,一直都是偏冷的,柔和的熱量,很溫暖,像蠱毒,沾染上了就無法抗拒。一如風醉般,永遠都無法抗拒。
視線落到左臂空空的袖子,自上次睡了一覺後,傷口就好了,那人也不在了。
心臟狠狠一收縮,暖暖的血液瞬間流向身體,雖然有點不可思議自己身體的恢復力,但終歸是好事不是嗎?(某作:兒媳啊,你家相公就這麼華麗麗的被你忽略了麼?殺生丸眼一瞇:是誰編的台詞?!於是,某作掛滴大冷汗。)餘光看到吃好了的玲和邪見,開口道:「走了,玲。」
「是,殺生丸大人。」穿著橘黃色格子的小女孩一蹦一跳的往前去。
「玲,小心點走。殺生丸大人,等等我啊……」矮矮的邪見還在後面喊著。
神界。
「咦,這就是孫媳婦嗎?」風老爺子就差沒湊到玄破鏡的跟前了,緊緊盯著鏡中路上走著的殺生丸。
鏡子裡殺生丸眉心一皺,像感應到什麼往鏡子這邊一望,鏡面隨即模糊起來。
「啊啊,孫媳婦啊!」風老爺子一激動差點從座上掉下來,「嗚嗚,孫媳婦啊……」
磨嘰磨嘰半天嚎嚎的結果就是,傾傾美人被傳來。「父親大人,您說啥,孫媳婦?是醉兒的妻子,傾傾的兒媳婦嗎?在哪呢?給傾傾看看?啊啊?父親……」
耳邊是自家兒媳婦傾傾不停的發問聲,吵得風老爺子一個勁的鬧心,「哎呀呀,別問了!煩不煩啊?兒媳婦身上有醉兒的火精,感覺到玄破鏡的探知然後給阻擋了!現在看不見了!」
一番話說完沒人搭理他了,正奇怪著,轉頭看,傾傾兒媳婦退開幾步單手揪著衣領,正以極其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自己:「怎麼了?大白天見鬼的表情!」
傾傾美人一副歇斯底里痛苦不堪的模樣:「父親,您老竟然獨自看了未來媳婦的樣子!您怎麼都沒有叫上傾傾?就是心疼上了孫媳婦也不能忘了兒媳婦嘛!傾傾也是著急想要兒媳婦啊……嗚嗚,父親欺負傾傾了……」於是,一副哭鬧劇又開始讓風老爺子鬧心了……
「喔,最後就是父親你看著了醉兒的媳婦了?」趕來的神王大人聽完老婆大人的哭訴,挑重點問著。
「是啊是啊,都不說兒媳婦長什麼模樣……」一旁抽抽一邊幫腔……
風老爺子眼皮一掀,不孝子啊忘老頭子啊……歎口氣道:「孫媳婦是隻犬妖,生得倒是挺好,醉兒眼光不錯。就是實力太弱了,日後到神界怕是有得罪受。」老爺子惋惜。
「有我們寵著還有誰敢欺負他?」傾傾美人不以為然。
「那我們走後呢?」風老爺子瞪她一眼。
傾傾美人沉默……
「父親大人且放寬心,醉兒既然選擇他必然有他的道理。即使神界再是弱肉強食,有醉兒在兒媳也吃不到什麼虧的。」神王大人做正派人物,安慰。也不想想,別人報仇是十年不晚,那混小子算賬報仇是立竿見影,轉身就到。
「是啊是啊,還有那麼久時間呢,實力是慢慢提高的嘛,相信兒媳也在努力。」雖然他現在還是個妖,連仙都夠不上……不過最後這句話傾傾不敢說……
風老爺子笑開了,皺起層層菊花皮,道:「好了不想了,傾傾,你去準備聘禮,到時候我們要風風光光把孫媳婦迎來!」
「好!!!」傾傾美人幹勁十足呢。
櫻花樹下,風醉望天,絕艷一笑,殺生,被家人接受了呢。真是,意外的和諧啊,那滴火精還真發揮了那麼點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