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欽張著嘴,然而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只好靜靜的聆聽上官玄燁那比萬年寒冰還要讓人覺得酷寒的冰冷的聲音道:「現在隨便你怎麼處置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你先跟她做個了斷,然後你再來報復我……你想讓我有怎麼樣的下場的都可以。只要你喜歡,只要這樣能讓你解氣,無論怎麼樣我都會照辦的!」
「你……」頌欽想對他說他瘋了,可是看著他一臉的平靜,甚至是那樣的嚴肅認真的說出這些話來,讓她不由得覺得,上官玄燁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他沒有瘋,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比任何人都冷靜,比任何人都清醒,但是……他還是,還是這樣做了!
「這就是為什麼我要綁你來的原因,你不是想親眼看到她的下場嗎?你不是要親手自報仇的嗎?你想方設法想逃走,你打算怎樣去報復?現在機會來了,你究竟在猶豫什麼?」上官玄燁淡淡的一笑。說要便毫不猶豫的打了響指。女役助號。
只見明霜端著托盤,上面放著一杯酒,就這樣默默的端了過來,遞給頌欽。
「這是那天她逼迫你喝下的毒酒,趁這個機會,你做決定吧!」上官玄燁的話頌欽好像什麼也聽不到一樣,這個時候她的腦袋裡一片空白。
這些不正是她想要的嗎?當她恨到極致的時候,難道不就是滿腦子想要這樣報復她嗎?
但是為什麼,此刻她無法動彈,就連手指也動不了,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她想逃跑,為什麼從始至終……她只想要逃跑!
「不!不!」南問瑤猛然一聲聲嘶吼。就算她再愚蠢,再笨,此刻她也已經意識到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她連眼淚掉不下來。一臉驚悚恐怖的看著上官玄燁,似乎看到一個魔鬼,彷彿直到今天,她才看到了他的那種平靜冷漠的皮囊,究竟會隱藏著一個什麼樣的冷血無情的惡魔。
「孩子是你的,那是你的孩子啊,是你的親生骨肉!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南問瑤尖叫著,被關了這麼久,她不顧一切的從地上朝上官玄燁爬去,淒厲道:「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孩子……孩子他是你的骨肉啊!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為了這賤人稱心報復……忍心殺害你自己的親生骨肉!」
上官玄燁掃了一眼正狼狽的朝著自己爬來的南問瑤,他眼睛充滿從未有過的冰冷和無情。那種高高在上的冷漠……那種不可言喻的厭倦還有嘲諷,狠狠的鎮住了南問瑤……
他看著她,哪怕僅僅是這樣惡狠狠的掃她一眼,可是他的眼睛就像是在看一隻噁心的臭蟲一樣!或者……她甚至連臭蟲都不如。
南問瑤突然覺得自己僅剩的餘力都被那眼神給抽空了,她突然呆呆的坐在了僅離上官玄燁有幾步之遙的地面上……然而她卻覺得這樣的距離對她來說恐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縮短了。
頌欽的身子一晃,似乎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你不是要報復麼?還在等什麼?」上官玄燁的心一下下重擊著她的心,「下不了手,還是不屑下手?哦對。你只是想看著……對不對?」
上官玄燁的話音一落,就從明霜手中拿起了酒杯,朝著南問瑤走去。
「不!不!不……不要,不要……」南問瑤跌倒在地,卻怎麼也無法從上官玄燁那冰冷的眼神裡逃脫,她看到了死亡的到來,好像被打進了地獄,然而……她這一生,她用盡她所得到的一切,愛著的男人,卻要將她一步步逼向死亡。
「你說過……你說過,我是你的妻子,這一生你只會有我一個妻子……你會給我作為妻子該有的一切尊重和愛護,現在……現在你就是要這樣對我嗎?」南問瑤淚流滿面,想起了上官玄燁曾經對她說過的那些話,似乎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樣。
「我這輩子說過很多話……有過很多的承諾……」上官玄燁在南問瑤的面前蹲下來,眼睛低垂,似乎閃現著一絲絲的哀傷,卻又嘲諷道:「我說的那些,我承諾的那些……都沒有遵守,現在再多一次失信於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不,你不能這樣對我,更不能這樣對你的孩子!不可以,你不可以!」南問瑤看著眼前這個英俊帥氣的男子,當初……她就是這樣被他這個淡然冰冷的目光所吸引。
就是像現在這樣,明明深沉內斂,卻又覺得掩藏在深處,就算有那麼一絲……冰冷也好,哀傷也罷,傷感也好,冷漠也罷……總之就是看不透,他的眼底,那一抹淡然冷漠的冰霜之下,到底隱藏了什麼。
然而就是這樣的神秘而又深沉的眸子,讓她沉淪,無法自拔,不由自己的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現在她才發現,不管他眼底隱藏的埋沒的到底是什麼,都和她沒有一丁點的關係,從始至終都與她無關……她所能觸及的,能觀測的,僅僅是他表面覆蓋的那一層冷漠的冰霜罷了……
上官玄燁似乎已經說完了所有的話,他狠狠的捏住南問瑤的臉頰,她無法掙扎,甚至無法動彈……只是瞪大了眼睛,恐懼的看著他拿著酒杯正朝她嘴裡灌去。
「不要!」
頌欽驚叫一聲,好像終於找到了自己久違的聲音,可是已經晚了……
上官玄燁下手速度太快,將那杯毒酒毫不遲疑的灌進南問瑤的嘴裡,手掌狠狠地一捏,唇角滲出幾滴來,其餘的全部逼著南問瑤嚥下。
頌欽踉蹌的往前挪了幾步,可究竟還是沒有衝上去,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噗……」直到南問瑤一口鮮血噴灑而出,這才將頌欽的神志給召喚回來。
「為什麼?為什麼……」南問瑤死死抓住了上官玄燁的衣袖,她噴出的那口鮮血,染紅了上官玄燁的衣袖,「為什麼……」
「你陷害她時,問過自己為什麼嗎?」上官玄燁狠狠地看著南問瑤,臉上是那麼的平靜,甚至沒有任何的表情。
從來沒有人能看清看透他這樣的偽裝下究竟藏了什麼,他此刻面無表情,是怎樣的神情,又想表達什麼,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能看穿……
「為了……為了得到你,當然……當然也是為……為了你……」南問瑤的眼珠幾乎都要鼓出來一樣,她就那樣死死地抓著上官玄燁不放,就算到死也不願意放手。
「只可惜,你錯了……」上官玄燁扯開自己的衣袖,南問瑤早已經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氣,鮮血不停的從她嘴裡湧出來,她又有何種力氣抓住他不放呢。
脫離了上官玄燁那獨有的支撐力,兩手一空,好像被上官玄燁一下子抽走了靈魂一樣,南問瑤軟綿綿的倒在地上,瞪著眼睛,但是眼前已經是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楚。
她只聽到上官玄燁喃喃的說:「這世上沒有頌欽……便沒有上官玄燁。」
這只是他的一句低語而已,也只有他和南問瑤知道……南問瑤不甘的瞪著眼睛,就好像被堵塞了所有的感官,就連呼吸……都漸漸的被封鎖,只能瞪著眼睛,看著這個近在眼前,卻無法觸及的男人。
鐵鎖突然一響,冰冷的聲音在這寂靜中顯得異常的刺耳。
是頌欽跌倒在地,她的臉色慘白,毫無血色,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南問瑤瞪大的眼睛雖然不是看她,但是卻流露著些許的不甘,憎惡,甚至是淒涼……
她不知道當初她瞪著眼睛在那片火海中倒下時是什麼樣的模樣,但是她覺得此刻她的心跳幾乎停止了!
如果她想要的,僅僅是讓南問瑤,讓上官玄燁都得到應有的報應,要他們償還曾經對她所施加的痛苦,那麼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看到南問瑤如同當初她一樣躺倒在地上,不甘憤怒的等著眼睛,她為什麼會不開心?
難道就沒有一丁點報復後的欣喜麼!?
明明在夢裡,她無數次的夢到自己以各種殘忍狠毒的方式去報復,比這更痛苦,更血腥……她都有想到過,但是為什麼事實卻不是她所想像的那個樣子?
上官玄燁看著南問瑤頓了頓,然後站了起來,向著頌欽走了過來,倆人之間拴著的鐵鏈也隨著他的移動發出一陣冰冷的響身,讓頌欽不得不從一片驚慌中緩過神來。
看著上官玄燁那瘦高英俊的身子越來越接近她,她跌坐在地,抬頭看著他……他的臉被埋在陰霾裡,身後依舊是落日散發出的餘暉……越來越刺眼,也讓人怎麼也看不清他的模樣。
頌欽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上官玄燁已經蹲在她的身前,他坦蕩的視線掃著她的深眸,他的五官,他的輪廓……他的所有都那樣清晰的映射清晰的眼睛裡。
「該我了……」上官玄燁低聲的對著她說,然後輕輕的笑了起來,這種溫柔,就像春天裡的風一樣,微微帶著一縷溫和的氣息飄過。
頌欽渾身直打冷顫,只覺得一陣陣冰冷的氣息剎那間圍繞她的全身,讓她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這次……要親自動手!」上官玄燁伸出手來,溫柔的觸碰著頌欽的臉頰,將她散亂的幾縷碎發別在耳後,「想怎麼樣?毒酒是不是太便宜我了,也不一定會毒死我……」
頌欽的唇顫抖著,只是覺得冰冷的手被上官玄燁握著,然後一個更加冰冷的東西鑽入她的手心,他的大掌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叫她緊緊抓住手裡堅不可摧的東西。
「如果你下手夠快的話,還是可以殺死我的。」上官玄燁的話音一落,頌欽就覺得她僵硬的手被他僅僅的握著往前一推……
寧靜的氣氛裡響起一聲刺破皮膚的聲音,這樣的輕舉易動,卻又顯得這樣的刺耳。
頌欽只是覺得手掌被什麼東西打濕了,一股溫熱的觸感,緩緩的從他的手掌滑過,又流在她的手上……
頌欽的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她的目光鎖定在上官玄燁那溫柔輕笑的臉上,好像這一生的絢麗都在這一刻綻放殆盡了一樣。
「這一下是你母親的。」上官玄燁說著,那無法動彈的大掌握著頌欽顫抖的手又狠狠地戳了一下,那種尖銳的刺破肌膚的聲音又響了一次,「這下是你弟弟的……」
頌欽的唇不停的顫抖,一直在抖動,可是卻沒有了聲音……她明明像是在低聲細語什麼,但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上官玄燁的手還是那樣的有力,死死握著頌欽的手,濕熱粘膩的觸感在他們的手掌之間,然後又有一陣溫熱流過……
她絲毫沒有一丁點力氣甚至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手,反覆的朝著他的身體刺入,「還剩下你的……」
上官玄燁的臉色如同頌欽的臉色,蒼白無力,毫無血色,就連嘴唇也沒有任何的顏色,倆個人的眼睛一動不動,死死地盯著對方……
「這是你的,我欠的太多……不知道還怎樣償還,只能用盡這輩子所有的………」他的手突然往上一挪,挪到他的心口……
就算頌欽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的臉,這個時候也不得不看到……他握著他的手,而她的手上,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匕首的顏色已經看不清楚,被鮮血染的淋漓盡致,剛剛的每一次刺痛都是全部沒入身體……
血染紅了他的手,他的衣袍,順著他的手指往下流淌在頌欽被他包裹在大掌裡的小手,然後有說著那些縫隙「滴滴答答」的滑落,染紅了他的身體……
頌欽的眼睛呆板的轉動,看到滿身鮮血的他……腹部的血不斷的向外湧出,他的衣衫上全是血……到處都是血……
「啊!」
頌欽尖叫一聲,又終於找到了自己失去已久的聲音,她驚慌的向後退去,但是他死死地抓著她的手,她無法甩開手中的匕首,那匕首不管她怎麼掙脫,都絲毫不動的對著他的心口。
「不要逃!」上官玄燁的聲音儘管如此的虛弱,但卻無比的堅定,「我說過……絕對不會讓你再逃,絕對不會再次……放開你。」
頌欽搖頭,她不停的搖頭,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流淚,不知道自己腦袋裡那一片凌亂究竟在想什麼,只是她看著他滿身的鮮血……看著他心口即將刺下去的匕首,就停留在他的心口……
一旦刺下去,那匕首就會刺穿他的心臟,他將必死無疑!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你說過讓我一無所有,就算那些權利也好,皇位也好……一旦我死了,自然就會一無所有,你也可以挫骨揚灰,讓我永世不得安生,這樣足夠嗎?」
上官玄燁的聲音依舊是那樣的冰冷,堅定,好像他說的肯定會那樣發生一樣。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毫不猶豫的說出這些話來。
如果此刻對他來說什麼都不重要,連他的命也不要了……那還有什麼是重要的?他到底為什麼要這些?到底要她怎麼樣才能擺脫,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心中的痛恨減輕?
南問瑤已經死了……如果他也死了,她也無法感受報復的快樂,她也無法得到安寧,那麼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頌欽無法逃脫,因為上官玄燁抓的太緊,「別想著要掙脫了,頌欽……逃不了的,你那樣的痛苦,你想要掙脫……我會讓你解脫的,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向你伸出手的那刻就已經注定,我永遠都不會放開,除非我死了。」
說著,他猛的用力……頌欽握著的匕首,被巨大的力量群帶動著,毫不遲疑好像十萬士兵的箭朝著他的心臟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