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那些過往
「少爺，你醒啦？」顧少微微轉醒，輸液已經讓他的臉上恢復了一點血色。
「把藥吃了吧！我準備了細粥。」
「顧喻夏，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清醒？」紫雲將藥遞給顧喻夏之際，jeffrey怒火中燒的走進房間。
「已經6年了，你不要再這麼折磨自己了好不好？」不似剛剛，現在的話語裡儘是心疼和無奈。
「先生，病人現在需要休息。」知道他們有話要說，可是現在卻不是說話的時候，顧少的身體非常虛弱，需要靜養。
拿了藥給顧少服下，現在的他倒是很配合，估計是想讓自己趕快把jeffrey帶走，很顯然對於剛剛的「話題」，顧少並不想談，當jeffrey說起時，他身上散發出來強烈冷漠之感，和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之態。
「我們先出去！」紫雲以眼神將這樣的信息傳遞給jeffrey。
現在得確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看著背對著自己的顧喻夏，所有「責備」的話語都梗在了嘴邊。
「把窗簾拉上。」虛弱的聲音，可是卻透著不容抗拒的堅定。
兩人都愣在原地，因為不知道他會「語出驚人」。
顧喻夏掙扎著要起來，動手想要拔掉手上的針管，紫雲搶先一步來到窗邊拉上了窗簾，他還真是倔強的可怕，自己只是遲了那麼一步，紫雲原本也沒想過「忤逆」他的意思，因為知道他會為了這堅定義無反顧，與其「兩敗俱傷」，還不如「順其自然」。
退出房間，紫雲倒了一杯咖啡給jeffrey，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那麼靜靜坐著。
「紫雲，謝謝你！」才來兩天，紫雲已經「救」了喻夏兩次，該說聲謝謝。
「這是我該做的，我也還沒機會謝謝你呢！」他替她隱下了這個秘密，而且還要和自己一起說謊騙abby，該說謝謝的是她才對。
「醫生說，顧少是酒精中毒加上嚴重的營養不良，導致出現輕度休克。」將顧少的情況告訴他，一直陷在這麼矯情的談話裡，兩人都會覺得彆扭。
「沒想到這次這麼嚴重。」jeffrey脫口而出。
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止一兩次，多到jeffrey自己都快麻木，也漸漸開始習慣了，勸過也不止一次，可是依舊沒有任何效果。
習慣將自己浸在悲傷往事裡的人，眼前看到的永遠是黑色調，腦海裡也只剩下那些悲傷的回憶，除去那些，他們將不再是有靈魂的，因為習慣已經讓他們習慣。
「這張相片裡被撕掉的另外一個人是顧喻歡，喻夏的妹妹。」jeffrey從沙發上，喻夏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只有一半的照片。
這張照片裡的顧喻夏，笑容是那麼真實，那麼的肆無忌憚，完全沒有現在的冷漠和偽裝。
沒有接話，等待著jeffrey繼續說下去，雖然知道這是屬於別人的「秘密」，知道了能怎樣？不知道又怎樣？可是心中的好奇心皆來都有，不會刻意去問，去挖掘，只是作為聽眾的話，也不排斥知道，畢竟兩人要相處一個月，瞭解的多一點，更會相安無事。
回憶有時候就好像黑洞，明知沒有界限，卻又引人入勝。
「那天是喻歡12歲生日，顧家為此舉辦了盛大的生日party，邀請了各界名流」那天盛大的場景猶在眼前，當時自己還只有18歲，是個只知道玩的年齡。
可以想像得到當時的場面，燈紅酒綠，只是上流社會該有的交際，生日party只不過是「奢靡」和「炫耀」的借口。
「喻歡特別黏喻夏，喻夏到哪都要跟著，一刻見不到，就鬧個沒完，誰拿她都沒轍。」
jeffrey想到喻歡，臉上儘是疼愛之色，可見當時的喻歡該是極惹人喜愛的，她在天真爛漫的年齡裡，綻放著屬於自己的美麗。
「那天喻夏被喻歡纏的受不了，便來找我幫忙，於是我就協助他逃離了那個party。」說到這裡，jeffrey臉上一陣抽搐。
「後來，當我們再次回到顧家時，原本熱鬧的客廳嘈雜不已，眾人圍在樓梯前，七嘴八舌的說著話，搞不清楚狀況的我和喻夏立刻上前去，可是，看見的」jeffrey停下了，因為那個畫面好像就在眼前。
「喻歡倒在樓梯前，鮮血直往外流，顧姨按著喻歡頭上流血的傷口，大哭著，情緒崩潰到極點」
那一幕再現：
「喻歡，孩子！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媽媽求你了。」林衣不停的叫著喻歡的名字。
「你們快點！救不活我女兒，我要你們永遠都沒法在醫界立足。」顧泰給前來搶救的醫生施加壓力。
「喻歡？」顧喻夏終於回過了神，一步步朝眾人的中心，喻歡所在的地方走去。
「你這臭小子！」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顧泰便上前給了顧喻夏狠狠一巴掌。
「你還回來幹嗎？給我滾！」
「喻歡！喻歡，你說什麼？大點聲，媽媽聽不見。」林衣的聲音傳來，眾人皆停下了言語，大廳裡出奇的安靜。
「哥哥，哥哥」
「哥哥在！哥哥在！喻歡別怕！」顧喻夏上前，伏在喻歡嘴邊，好聽清楚她說的話。
「哥哥，你終於出現了！喻歡就知道，只要喻歡叫你，你就一定會出現的，哥哥不會忍心喻歡遇到危險的。」虛弱的說著，她的話語也只有喻夏能聽見。
「喻歡，別怕！」顧喻夏看著喻歡，不停的說著別怕，可是他自己渾身都在發抖。
「有哥哥在，喻歡不怕！不怕！」緩緩的閉上眼睛，就好像帶走了一切的陽光。
「喻歡！」
「喻歡！」
聽見爸媽的大叫聲，喻夏整個人如死灰般的跪坐在地上。
「請節哀！」醫生最後的宣判傳來，林衣聽後，直接暈倒在地。
「你給我滾！滾！」顧泰對著顧喻夏大叫著，發洩著心中的悲傷。
大廳裡的賓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盡數離開，原本的party，現在看來卻那麼的觸目驚心，面對顧泰的大吼，顧喻夏完全沒有反應，只是癱坐在那裡，眼睛一直盯著喻歡，jeffrey上前擋在顧喻夏身前，可是他的「視力」卻完全沒有受任何影響，好像jeffrey是完全透明的一般。
「那天，我和喻夏出來後，喻歡到處找喻夏，因為家裡所有的人都圍著大廳裡的賓客打轉，根本就沒人留意到喻歡，從小，只要喻歡找不到喻夏就會做出驚人的舉動，可是這次，她卻是以自己的生命。」當時大廳裡有那麼多人陪著喻歡，再也沒想到會發生後來，永遠也無法彌補的慘劇。
「聽傭人們後來說，喻歡那天爬上了三樓的樓梯，站在那裡叫著哥哥，等意識到不對勁，已經來不及了。」jeffrey也陷在深深的自責裡，這些年來，他看著喻夏變成今天這樣，從開朗樂觀的少年變成現在人人眼中，難以伺候的大少爺，他的心裡就好像被人硬生生扯著。
而且會發生這件事，自己也是間接「兇手」，如果當時沒有幫喻夏逃離，或許喻歡就不會死，也不會有接下來這麼多的不幸。
「那天後，顧叔和顧姨就再也沒有和喻夏說過一句話。」
「顧喻歡是不是有」顧喻歡這樣的「依賴」未免也太過了。
「是的！喻歡有抑鬱症，可是那時已經差不多都好了，連心理醫生都說喻歡沒事了，顧叔和顧姨因為要面子，喻歡有這病的事，除了身為院長的我爸和我無意間知道以外，連喻夏都不知道。」
怪不得她會做出如此偏激之事，估計當時的她，連自己這麼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都未免清楚明瞭。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喻夏笑過。」jeffrey臉上儘是落寞。
生命力所有的陽光好像都在那個夜晚被盡數帶走了，留下的只是無止境的黑暗和自責，人死後真的會一切成空嗎？其實被留下的才是最痛苦的，而那些記憶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在腦海裡深深的定型，揮之不去！
「jeffrey？」見他陷在濃厚的悲傷裡，紫雲試探的叫著他。
「sorry，讓你聽我說了這麼多。」今天自己是怎麼了？怎麼話變得這麼多，而且還將那些過往都說了出來。
紫雲面對著jeffrey淡淡而笑，告訴他無需道歉。
「jeffrey，天已經黑了，別把abby一個人留在家裡。」
「嗯！喻夏就拜託你照顧了！」jeffrey站起身來，抬眼看了眼樓上，朝門口走去。
「有什麼事打我電話！」
「好！」
關上門，看著空蕩蕩的房子，異常安靜，可紫雲心中卻是極不安靜的，這場景如此熟悉，爸媽出事後，小卓被送去了醫院，自己當時也是面對著空蕩蕩的房間，那股強烈的孤獨和無助感，瞬間襲來，壓在心上，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是又能躲到哪去？
來到廚房，看著已經涼透的飯菜，眼淚順著臉頰無意識的流下，無聲的滴落。
原本以為的堅強，其實只是不敢去想，那些深藏在腦海裡的記憶，以為會隨著時間慢慢變淡，可是卻只是給了它更肥沃的土壤，一直很「樂觀」，也從未吝嗇過自己的「笑容」，即使是這樣，也要給「悲傷」留下時間，待過去，明天又是新的開始！陽光依舊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