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凡從軍部回來,又發起了高燒,他拒絕再住院,而是回到家中養病。昏昏沉沉地睡了兩天,燒終於退了,他坐起身來,看著空蕩冷清的房間,發呆了許久。
肚子咕咕作響,在強烈抗議。他打開冰箱,發現裡面空空如也,於是披了件風衣,去小區裡的超市買東西。
他推著購物車,在超市裡漫無邊際地走著,綵帶飄飛,氣球高懸,到處都是節日的喜慶氣氛,越發襯出他的形單影隻。
「還在失魂落魄?」
一個熟悉的、透著嘲弄意味的聲音響起在他身側,他側轉過頭,看見了一道美麗纖細的身影。
暮千璃帶著懶散的笑意從貨架中走了過來,她穿著墨色格紋大衣,下身是短裙皮靴,長髮柔順地披在肩頭,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可愛的普通的聯邦女孩,手上還拿著一隻棒棒糖。
沈凡微微苦笑,「你來這裡做什麼?有人在暗中監視我。」
他是受過諜報訓練的軍人,即使大病初癒,警覺也非同一般人。他剛剛出門,就發現有人在暗中跟蹤他了。
「沒事。」暮千璃輕描淡寫地說,「跟蹤你的人都被我解決掉了。而且,你放心,那些人的不是軍部的,而是天城的探子。」
「天城?」沈凡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和嵐雲天之間……」
「我是在嵐雲天的莊園裡被抓的。」暮千璃的語氣輕巧,她白了一眼沈凡:「請不要用這種同病相憐的目光看著我。我和你不一樣。」
「是不一樣。」沈凡再次苦笑,「你比我更堅強,更勇敢。」
她望著他,抿嘴一笑。伸出手來。他的大手接住她的手,感到了塞入手心的金屬盒子,還有她溫涼細膩的肌膚。
「解決了嗎?」他問道,意指檔案是否破解。
「你說呢?」她笑得俏皮而又自信,彷彿天下萬事萬物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你真的很厲害。」沈凡由衷感歎。能獲得顧震南的指紋,還能解開軍部的超級口令,她的強項,不僅是念力和武力,還有可怕的謀略和黑客技術。
「想好以後的路了嗎?」暮千璃一邊漫不經心地詢問,一邊轉著手中的棒棒糖。
沈凡衝著她微微一笑。「我想。我已經作出了選擇。」
暮千璃玩弄棒棒糖的動作為之一凝。她抬起眼來,審視地望向沈凡,映入她眼簾的。是男子清澈堅定的眼波。
是的,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在他被逼和她對峙時,他就作出了選擇。
他撒了一個漂亮的謊言,成功地騙過軍部高層,為她洗清了嫌疑。那一天,幫她脫離困境的,不是她那身居高位、急於自保的父親,不是承諾了要保她、對她居心莫測的莫毅,也不是後來趕到、豪華出場的嵐雲天,而是沈凡。
一個看似普通的聯邦軍人。
似乎在初逢的那一刻起。就決定了他的命運從此和她相關,被她所控,為她所亂。
「我願意繼續為你效勞。」沈凡平靜地迎著她的目光,聲音低沉而又莊重。
暮千璃的唇邊緩緩綻放出笑容,她終於收服了他,這個心志高傲的男子。從此,她在聯邦的戰鬥,除了小卡外,又有了一個有力的幫手。
「徐明薇體內的微型炸彈,根本就不存在。」她淡淡地說,注視著沈凡的表情,「那種東西太昂貴了,我不可能用在徐明薇身上。你那天看到的信號,不過是我放在她身上的一個定位追蹤儀。」
沈凡搖頭苦笑了一下,「我可以告訴你,我早就在懷疑了嗎?因為我給她做了精細的金屬探測,並沒有發現可疑之處。」
「哦?」她詢問的目光投向他,既然如此,他又為何甘願被她脅迫。
他回答:「一是不能完全確定,因為你說的微型炸彈也有可能塗著反金屬探測物質;二是因為,」他頓了一下,抬頭迎向她探究的目光,「我需要一個理由,能說服我背棄軍人的職責和榮譽,幫助你。」
他的眼神坦誠如明月,這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成熟男子,他也許並不驚艷,卻在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守護。
暮千璃唇邊漾起了淺淡的笑意,「你不會後悔的,沈凡。」她遞給了他一個塑料小袋,「這是我交給你的第一份工作。」
沈凡瞟了一眼小袋裡的頭髮,仔細地收進口袋,口中問道:「誰的?」
「夏楓。」暮千璃說:「夏伯翰的侄子,不過被夏伯翰以不是夏家血脈為名,趕出了夏家。他母親死的很早,父親在一年前去世。我想再為他做一次dna鑒定。」
沈凡微微沉吟,「從夏家的基因庫中取得他父親的基因標本並不容易,我需要一點時間。」
「不著急。」暮千璃說。
「你的目標?」沈凡注視著她問。
「夏伯翰。」暮千璃回答。
沈凡心神一凜,果然是大手筆,一出手就瞄準了當今軍方最有權勢的大人物。
「夏永豐也不是好東西,一併做了,你正好上位。」暮千璃繼續說。沈凡的頂頭上司,軍情局局長,那日玩弄徐明薇的夏永豐也是夏家的人,是夏伯翰的堂弟。
沈凡表面看似平靜,內心已是激盪不已。他決心追隨暮千璃時,已經做好了一條路走到黑、縱使跌入萬丈深淵也無怨無悔的心理準備,此時聽暮千璃吐露計劃,不由為她的膽識和魄力所折服。
他預感到,暮千璃在聯邦掀起的,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動盪。
談話間,暮千璃忽然目光一寒。沈凡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她拋出了手中的棒棒糖,擊中了後方貨架旁的一個人影。
有人追蹤!沈凡神色一沉,飛步上前,然而暮千璃的動作比他更快。從他身側閃過,堵住了那人的退路。
那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穿著黑色風衣,身材修長,氣質出眾,不像是鬼鬼祟祟的人。
他揉著被棒棒糖擊中的右腿,一臉苦笑地望著暮千璃。
兩人認識?沈凡心下狐疑,卻見那人望向自己,用抱歉的語氣說:「沈上校,我是來向你道歉的。我叫林塵。是嵐雲天的部下。你那晚暈倒後。暮小姐把你交給我。讓我好好照顧你。我在醫院裡,不過去接了一個電話,轉眼回頭。你就被人帶走了。這件事給你和暮小姐造成了很大的麻煩,我在此深表歉意,請二位原諒。」
說著,他深深鞠躬,以示誠意。
沈凡這才知道,原來是眼前這個年輕人把他送到了醫院。那天他一直昏迷,昏昏沉沉中,有人給他打了針,等他恢復神智時,已經是在前往軍部的車上了。
沈凡沒有回話。而是望向暮千璃。他現在是唯她馬首是瞻,更何況,這次事件中,他不過是枚棋子,是他人用來對付暮千璃的棋子。
暮千璃只是冷笑,「道歉?需要用這種偷偷摸摸、跟蹤竊聽的方式嗎?」
「暮小姐,你真的誤會了!」林塵急忙解釋:「我沒有想到會遇到你……」
暮千璃毫不客氣打斷了他的話:「那你們用來跟蹤沈凡的探子,又怎麼解釋?」
林塵深深苦笑:「我承認,我們是想通過沈凡找到你,少主他很惦念你,為了找你,他這幾天不眠不休,簡直快要瘋狂了……」
就在這時,他神情微微一凝,像是在傾聽什麼。暮千璃一把扯過他隱藏在耳中的無線耳機,放到自己耳邊。
一個熟悉低沉,透著傷痛的沙啞男低音響起:「千璃?」
是嵐雲天。
暮千璃沒有應聲,神情清冷如霜。
「千璃,我想見你。我真的無法忍受,一刻見不到你的日子。我好想擁抱你,想親吻你,想讓你明白,我有多麼的在乎你,多麼的愛你。」
我是多麼的愛你。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愛字,以前一直沒有勇氣,因為摸不準她的心思,生怕她拒絕。而現在,他明白,若是再不說,怕是永遠沒有機會了。
每一字都是自肺腑迸出,震得胸膛一陣疼痛,而心臟更是滿滿的漲痛,彷彿隨時都會炸裂。
靈魂深處,是從未有過的恐懼,若是真的失去了她,那麼他的魂魄也不將完整。
暮千璃輕輕閉上了眼睛,身旁的兩個男人都緊張地盯著她,卻無法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任何情緒端倪。
許久,她睜開眼睛,深深吸了口氣,以一種不帶任何感**彩的冷漠語調說:「嵐雲天,你給我仔細聽好:立刻撤走你所有的探子,若是再讓我發現,天城的人敢追蹤我,那麼,我一定會去燒了你的嵐氏莊園,絕無容赦!」
說完,她不待嵐雲天回答,便把耳機摔在地上,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電話的那頭,嵐雲天聽著斷線的聲音,呆立成一尊石化的雕像。她那冰冷殘酷的話語依然在耳邊迴響,提醒著他,她的不原諒,她的絕情,她的冷酷。
許久,他放下電話,又撥了另一個號碼,黯然吩咐:「把派去尋找暮小姐的人都撤回來。」
林塵回來覆命時,看見嵐雲天一個人坐在黑暗的房間裡,裡面酒氣熏天,地上到處散落著酒瓶。
他很少喝酒,此時卻在借酒澆愁。若非傷心到了極點,他不會這樣消沉。
「少主,抱歉,都是我惹怒了暮小姐。」林塵沉痛愧疚地說,他從沒見過如此消沉的嵐雲天。
「不是你的錯。」嵐雲天幽幽歎道:「是我太心急了,急著找她,結果適得其反。」
「夫人那邊怎麼辦?」林塵擔心地說:「暮小姐襲擊夫人的事情,老爺子已經知道了,而且凌峰華向老爺子告了你的狀,說你借用軍事演習之名,威脅軍部。」
「我自會向爺爺解釋。」嵐雲天的語調中透著濃濃的苦澀。
林塵只覺無比同情,一個是老媽,一個是心上人,這兩個女人都非同尋常,一出手就會讓天下大亂,嵐雲天夾在這兩人中間,真是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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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情人節快樂,今天還是因病在家,這座城市的天空正在飄著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