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對於安迪的評價並沒有錯。這個落魄貴族子弟的天賦平平,能力勉強也就能算的上中庸。可是,有的時候,中庸還有另一層含義。那就是恰到好處。
對於蘭斯交給自己的任務,安迪可謂盡心盡力,一絲不苟。每一個細節都按照最規範的規則處理,每一分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他這種做法自然影響到了有些不守規矩的僕人們的灰色收入,有的自認為比較重要的僕人甚至還跑到蘭斯這裡說安迪的壞話,甚至就連尤里斯也時不時的嘲諷一下安迪少爺的「死板」。
對於這些,蘭斯只是微微一笑。卻並不干涉安迪的做法。因為蘭斯明白,安迪省下的每一分錢都將是變成不久的將來他在異界作戰的裝備。
至於那些僕人。到奴隸市場,一千金幣能買上一沓,他們不滿又能怎樣。而且把金幣牢牢地攥在手中才更能讓他們明白,誰才是能夠給他們金幣的人!
不得不說,蘭斯的支持與安迪的努力很快的就見了成效,才不過短短三天,王子府便成功的節省下了上千金幣。這讓蘭斯不由得想起了在天界上流傳的一句話。
金幣就像海綿裡的水,只要擠總會有的。
可是蘭斯沒有時間再看著安迪擠海綿裡。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去埃爾文郡。
在一個晴朗且寒冷的早晨,一身便服的蘭斯帶著尤里斯、蔻蔻兩人踏上了前往埃爾文郡的魔法飛艇。雖然知道有蔻蔻在自己身邊,一般的暗殺都傷不到自己。可是蘭斯還是小心翼翼的換上了平民服飾,乘坐著飛艇的普通艙。
小心無大害。蘭斯一向這麼覺著。
可是這次不僅是蔻蔻和尤里斯,就連蘭斯自己也覺著小心的有些過分了。因為即使普通艙裡的人也都穿著精心剪裁的衣服,面料考究,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
「這裡是飛艇,不是火車。即使是普通艙坐的人也是非富即貴,殿下。」對著站在艙口,長大著嘴看著艙內乘客的蘭斯,尤里斯在其耳邊輕輕道。
「我知道!」為了保存自己王子的體面,蘭斯粗著嗓子道。
「嘻嘻。」聽著兩人的話,蔻蔻偷偷笑了起來。
「起來、起來,沒看到後面還有人嗎?窮人居然還敢坐飛艇,你們買票了嗎?」一個有些蒼老卻極為尖酸的聲音從蘭斯的身後傳來。蘭斯皺著眉頭轉頭,卻忍不住又一次長大了嘴。
「哥布林?」蘭斯驚訝的小聲說。
豈料他的聲音還是被哥布林聽到了,綠色且長滿皺紋的臉上雖然看不出表情,可是抖動的白鬍鬚還是說明了他的氣憤。矮小的他伸出精心修剪過的手指,無禮的指著蘭斯。
「哥布林怎麼了。不要以為你是個人類就看不起高貴的哥布林,我和我那些沒有腦子的同族不一樣,我是變異哥布林,有著天才般的頭腦。即使是你,人類,也不一定能夠超過我的智商!」老哥布林說完一通,翻了翻白眼,喘了口氣又繼續道:「而且不要以為我是哥布林就以為我是壞人,人有好壞,哥布林也有好壞之分!」
「可惡的傢伙!」尤里斯抽出了陪在腰間的長劍,卻又被蘭斯推了回去。蘭斯笑著衝他搖了搖頭。
「尊敬的哥布林先生,我並沒有把您當成壞人,相反我對您卻充滿了好奇。「一會在飛艇上,我能和您坐在一起嗎?」蘭斯笑瞇瞇的看著哥布林老頭。
「當然可以,我叫夏洛克。」哥布林老頭沒想到蘭斯對自己居然這麼有禮貌,愣了一下,而後有些歉意的介紹著自己。
「蘭斯。」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蘭斯無緣的心頭一顫。
四人坐在了座位上,飛艇飛了起來。
暗精靈的飛艇上面是一個白色的大氣囊,氣囊下邊才是乘客乘坐的艙室。與巨大的氣囊相比,艙室小的可憐,才不過二十分之一大小。
雖然是普通艙,可是打掃的依舊非常乾淨。還精心的噴灑了香水,並不濃烈,卻安神靜腦。艙室的四壁是全木質的,因為這個原因,飛艇行駛的過程中嚴謹煙火。
整個艙室分為三層,最上層是控制室。第二層是上等艙室,一些有錢的大商人或是領主會選擇購買那裡的船票。最下一層就是蘭斯所乘坐的艙室。
最下層被漆著紅色塗料的木板分成十多個隔間,每個隔間中有兩個對著的軟座,軟座之間是一個靠著窗戶的木桌。
一手拄著一把深黃色的木杖,一手拎著一個包著牛皮、鑲著黃色銅釘的寬大箱子的夏洛克費力的走進艙室,熟練的把箱子推到了軟座的下面,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我要坐窗邊!」蘭斯剛想要和夏洛克做對面,蔻蔻突然搶著坐在了那裡。興致勃勃的看著窗外飄動的白色雲朵。
蘭斯無奈的搖了搖頭,坐在了蔻蔻的身邊。對面是尤里斯與夏洛克。
蘭斯沖夏洛克友好的笑了笑,試探著問道:「看您的樣子,似乎並不是普通的哥布林?」
「當然不是,我與他們已經決裂了。一群自以為是的白癡傢伙!」穿著灰色亞麻布長袍,帶著一個圓頂帶著黃邊的小帽的夏洛克挑了挑眉毛,兩隻細長的耳朵跟著擺動。
「我能冒昧的問一下,您去埃爾文防線做什麼嗎?」對於哥布林,蘭斯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這個哥布林怎麼在人類社會中活下來的。
一個能夠在人類社會中活下來,並且看起來混的還不錯的哥布林……
「當然是做生意了,我是個商人!」哥布林夏洛克自豪的道,認真的推了推眼鏡。
「商人!」蘭斯有些驚訝,一個哥布林居然在人類社會中做生意。實在是太有趣了。
「您做的是哪方面的生意?」蘭斯接著問。
「所有的方面,所有的東西。」哥布林談起了自己的事業,一雙小眼睛中泛起了兩點亮光。
「呃?」蘭斯疑惑。
「所有的東西在我看來都是能夠創造財富的,只不過很多人不能發現它們的價值。物品的價值,在於不對稱。只要存在不對稱,就存在財富!」夏洛克已經進入了狀態,揮動著樹根做成的枴杖說道。
「不對稱?」
「是啊!就是不對稱。有一件東西,我有你沒有,這就是不對稱。有一件東西,赫頓瑪爾多得是而埃爾文防線一點也沒有,這也是不對稱。我把赫頓瑪爾多得是的東西運到埃爾文防線,就能創造財富,是數之不盡的財富!」夏洛克的雙眼中冒出了無數的小金幣。
蘭斯呆呆的陷入了沉思,坐在夏洛克旁的尤里斯也若有所思的琢磨著夏洛克的話。
「不對稱創造財富,這是多麼經典的理論。這個理論代表著金幣啊,哦,嬌小而又甜蜜的金幣!」夏洛克用滴著口水的聲音呻吟著,引得房間中的三人一陣哆嗦。
「能告訴我這次您去埃爾文防線是賣什麼嗎?」蘭斯結束了沉思,好奇的問道。
這一次,夏洛克停止了陶醉。有些躲閃的道:「只是一些不值錢的小東西,不值一提。」
「到底是什麼東西呀?」蔻蔻的吸引力也吸引了過來,一雙紅色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夏洛克座下的箱子。
夏洛克看了看好奇的三人,偷偷摸摸的道:「我告訴了你們,你們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一定。」
「嗯嗯。」蔻蔻拄著下巴連忙點頭。
「我運了一些藥材去埃爾文防線。」夏洛克終於道。
「你敢走私藥材!」尤里斯吸了口涼氣,震驚的道。公國對於藥材、鋼鐵等戰略物資控制的力度逐年加大,已經明確的發佈了關於民間私自交易藥材的處罰決定。
看著夏洛克那個大木箱子的份量,估計足夠絞死他好幾次的。
「我有什麼辦法,那群勢利眼因為我是哥布林而不給我辦許可證。我就只能走私了……」夏洛克委屈的道。
蘭斯望著夏洛克,心中卻不知在想著什麼。
在餘下的旅程中,四人又閒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夏洛克常年在赫頓瑪爾與埃爾文防線之間走動,見聞極廣,而且他的口才流利,一件小事也能被他說的天花亂墜,就連在上飛艇之前一直吵鬧著要看雲彩的蔻蔻都不知不覺的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夏洛克似乎也感覺到了這三人的身份可能並不只是平民那麼簡單,說話的時候也慢慢用上了敬語。
他畢竟是常年接觸冒險者的人,怎麼會看不出尤里斯的劍魂身份。
飛艇的速度很快,蒸汽火車需要行走三天的時間,它只需要大半天便到了地方。旅途結束了,飛艇緩緩落地。乘客們從門口魚貫走到地面上。
「如果你對自己如今的處境不滿意,你可以到赫頓瑪爾王子街一號去找我,我保證你會得到一份不錯的差事。」臨下飛艇,蘭斯對著夏洛克道。
聽了蘭斯的話,夏洛克呆立在了原地,過了好長時間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喃喃的道:「天吶,我到底遇到了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