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兩天。霍延霆的助理來電話時,陸無雙正在公司餐廳大口扒飯,含糊不清地問:「哪位?」
「是陸小姐嗎?我是霍總助理,威廉。」
她心想說怎麼打電話到她這了,不怎麼樂意聽。「有事嗎?」
「霍總在馬爾代夫出車禍了,現在昏迷不醒,您趕緊過來?」
陸無雙手猛一抖,嚇得湯匙都「光當」落在了桌子上,火急火燎地站起來,「你說什麼?車禍?」
「是的?私人飛機已經準備好了,車子就在您公司樓下?」
「行?我現在就……」剛邁出一步,又遲疑著停下。霍延霆那禽獸多愛惜自己的生命,怎麼可能出車禍?就算出車禍,也不該是找她,而是程立雪那斯,敢情又耍著她玩呢?忐忑,屏息道:「你告訴他,真出事了,再打電話給我,姑奶奶沒興趣陪他玩這種遊戲?」
「是真的,我以人格擔保?總裁一直昏迷,還沒脫離危險期,也許是您見他最後一面了,霍司令也在飛機上……」
聽他這麼一說,陸無雙才敢相信,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什麼都顧不上了,拼了命往外衝。去的路上,冷汗不止,一直祈禱霍延霆沒事。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命定是這個是世界的主宰,怎麼可能就這麼掛了?她不相信?
飛往馬爾代夫的幾個小時,是她人生中最漫長的一段時間,恍若一個世紀般漫長。下了飛機,急匆匆趕往醫院,直接撞門進去。
威廉守在床邊,眼眶通紅,「夫人,您來了?」
她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霍延霆,大半邊臉纏著繃帶,只露出一小截下巴,身上也全都是傷。眼眶一下就紅了,無法接受這一事實,遲遲不敢靠近。臉色蒼白,頭腦空白,只是一直呆滯地喃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遲疑著走向他,就像走向一個噩夢。顫抖著伸出手,剛碰上他的身體,眼淚突然決堤,大哭起來,「怎麼會這樣?霍延霆……你給我起來……起來啊……霍延霆,你這個混蛋?你怎麼可以出事?你起來啊,告訴我一切都不是真的,起來啊?」
「醫生說,這場車禍很嚴重,總裁能不能度過危險期,就看今晚了。幾率很低,只有百分之五……或者……永遠不可能醒來……」
轟隆——
陸無雙聽到了整個世界傾塌的聲音,緊接著就什麼都聽不見了,她不願相信眼前的一切。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辟里啪啦往下掉。「霍延霆,你醒醒?你不能有事?」
她聲嘶力竭地咆哮,呼喊,試圖喚醒他。可他一動不動,恍若死過去了。她精疲力竭,喊聲漸漸變成了嗚咽。「醒醒……求你醒醒……不要丟下我……你不是還有話要跟我說嗎?混蛋?你醒過來跟我說啊?說啊?」
「你還欠我的,起來還給我?還給我……嗚嗚嗚……不要丟下我……」
「霍總是在去給您買戒指的路上發生車禍的,」威廉哽咽道:「他說,他做錯了一件事,想求你原諒,想重新向你求婚……沒想到?」
「你這個傻瓜……為什麼要這樣?」陸無雙趴在他身上,泣不成聲,「我不要戒指……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原諒你……」
她哭得昏天黑地,傷心欲絕之際,頭頂突然傳來他含笑的聲音,「只要我好好的,你就原諒我?」
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繼續哭。
「別以為哭就能賴賬,我記著呢?」
這麼快就聽到天堂的聲音了?她抬起朦朧的淚眼,霍延霆解了臉上的繃帶,正衝她笑得異常邪氣,她緩了半天,才忐忑伸出手,撫上他的臉。有溫度,還活著……
「你沒事?太好了?」她開心地撲入他懷裡,生怕他會再出事似地,死死抱住,半天不肯鬆手。
霍延霆輕撫她的背,「傻丫頭,我沒事?」原本只想嚇她一下,沒想到她反應那麼強烈,雖然一直哭著罵他,但足見對他的在乎,遠遠超過他的想像,令他感動。本想演足幾天的戲,好好懲罰她一下。因為心疼她,不想她擔心,立即就破功了。
陸無雙一根筋,開心壞了。隔了很久,開心的勁頭過了,腦子才清醒了些,意識到不對勁。方纔還百般溫柔,一下就猛地將他推開,一巴掌朝他臉上招呼,活像只被激怒的小老虎。「混蛋?你騙我?」
霍延霆穩穩接住她的手,嬉皮笑臉,「這不叫騙,只是使了點小計謀,試探你的反應,沒想到你這麼在乎我,真讓我受寵若驚?」
「驚你妹?有這麼嚇人的嗎?」陸無雙是真惱羞成怒,「像你這種,用死嚇別人的,不如趁早死了算了?還有你,」刀子般的目光瞪向威廉,嚇得他打了一個冷戰,頭皮發麻。「你不是說用人格保證嗎?你的人格呢?」開個他是。
威廉戰戰兢兢,「總裁交代的任務,比人格更重要?」
「你……」陸無雙都氣死了,一個兩個,沒口齒,還是男人呢?無恥?她氣得彈起來,轉身就走,卻被霍延霆一手攬入懷裡,「你剛說原諒我,這麼快就不算數了?不帶這樣的?」
「不你妹?混蛋?快放開我?」
威廉默默退了出去,『順便』關上了房門,夾在總裁和總裁夫人之間,真是難做人啊?
「霍延霆,你鬆手,聽見沒有?你這個混蛋?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再也不想理你了?」陸無雙牟足了勁掙扎,一雙粉拳在他胸膛上又捶又打,雨點一般。
「別鬧騰?乖點?」霍延霆試圖用最溫柔的語氣安撫她,可一點不管用,這女人就跟小老虎似地,要跟他拚命,一拳好死不死砸在他傷口上。痛得他悶很哼一聲,臉白了一白。「別動,我身上有傷?」
「騙誰呢,你當我傻啊?」
霍延霆一把扯開病號服,纏住胸口的繃帶滲出一團血漬。
陸無雙又氣他,又擔心。「這點傷,死不了?」
「你很希望我死嗎?」霍延霆翻了個白眼,「我死了,你可就要當寡婦了?不識好歹的小妖精,我受傷還不是因為你……」他拉住她的手,按在他紋理分明,堅硬如鐵的肌肉上。肌膚滾燙,胸肌在她掌心跳動了兩下,惹得她面紅耳赤,急忙縮回手。
「干我屁事?」
「我真在路上出車禍了?要不是我身手敏捷,早給撞死了?」
「你這種敗類,死了倒好,當給社會除害了?」
霍延霆無奈地笑笑,「你這丫頭,也就是嘴上厲害。我要真出事,你還指不定多痛苦呢?也不知道剛剛哭得稀里嘩啦的那個是誰?」
陸無雙被他說得極為窘迫,紅了臉,因為心虛,拔高聲音嚷嚷起來,「我、我那是因為,怕你死了,沒人簽離婚協議,給你守活寡?還有,你還沒立遺囑呢,財產怎麼分?我是心疼錢,跟你半點關係都沒有?少自作多情?」
霍延霆白了她一眼,一副「你就瞎掰不肯承認,我信你有鬼」的表情。嬉笑著湊上去,與她耳鬢廝磨,呼吸灼熱。「看不出你這麼關心我,很不捨得我死嗎?傷心成那樣?」
「我都說了,我是為了財產?」
「我最值錢的財產,就是我這個人?你想要,全拿去?」
「哈哈哈?」她乾笑幾聲,「信你我就是蠢豬?外頭那些個鶯鶯燕燕不說,光程立雪我就容不下。我陸無雙再怎麼樣,也不會委曲求全,和其他女人分享一個男人?想左擁右抱,又要小情兒,又要炮友,做夢去你?」
「你這丫頭,牙尖嘴利,我遲早得你的尖牙。」霍延霆鬆開她,「你就逞能?我看你還能得瑟到什麼時候?」
陸無雙下床溜得好遠,「我最後說一次,你給我聽清了。我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連炮友都不是?以後少煩我?」
「我也最後說一次,你好好聽著?我們之間的主導權,從來不在你手上。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說話總帶著一種霸道的氣息,好像理所當然主宰一切,她就該聽他的。「記不住,我找人刻你身上?」
「憑什麼?」
「就憑你是我的女人,懂了嗎?」
「……」陸無雙恨得眼裡釘釘子。自己一定是腦袋被驢踩了,才火急火燎地來看他,怕他死了?他這種人,活該下地獄的?
「我還有會要開,威廉會送你回酒店?」
「我不要?我要回家?」up68。
「有我的地方,才是你的家?」說這話時,霍延霆抬眼,目光緊盯著她,語帶深意,霸道又別有意味。
「……」
「你沒錢沒身份證沒護照,要怎麼回去?除非游泳……但量你也沒那能耐?」霍延霆慢條斯理地解開帶血的繃帶,精壯的身軀完全暴露在她面前,如優雅又野姓的獵豹,古銅色光澤性感誘人。「好不容易才將你拐來,哪有輕易放你走的道理?」
他幾步上前,跟哄寵物似地,拍拍她的臉。「臉色別那麼難看,乖一點,我會好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