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路沉默著到家，耿默遠遠見了車子駛進來，早已經站在階下等著，可郁桐和司機先下車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去拉後座的門，而是走向耿默說了兩句什麼，蕭荊南就看見四下裡等待著的人都退開了去。
他收回眼來望著懷裡的小女孩。
她真的很小，甚至還不滿十八週歲。
也許，她本不該像現在這樣生活。
他這樣想時，心頭一陣抽痛，他微閉了眼再睜開，「對不起，洛洛。沲」
洛晨正俯在他的胸前，她氣惱他丟了自己的手機，卻又貪戀著他胸膛的溫暖，每當她擁著他的腰時，便會無端地想到：也許這是最後一次，這麼近地抱著他，這樣緊地抱著他。
最後一次，便愈加珍惜。
所以，當她聽到那聲對不起，完全就呆了鄒。
他從不向人道歉，不只因為他的深思熟慮，從不出任何差錯，更因為他的權威，他的霸道，他怎麼可能向人道歉。
「洛洛，對不起。我不該扔了那手機，我不該動氣。」他又重複著。
洛晨這才抬起眼來，望著他認真的樣子，竟說不出一句責怪的話。
他是該有多重視她，才會願意這樣放下身段地道歉。
「洛洛。」他又喚了一聲。望著她晶亮的雙眼，此時哭得有些紅腫，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胸前，就像是頭受了驚的麋鹿，「對不起。」
晚餐的氣氛有些沉悶。
耿默當然猜得出兩人之間有了事。
他上前一步，沉聲開口，「先生，小姐的生日就要到了。」
話一出口，兩人全都一愣，再抬起眼時，又是本能地對望。
蕭荊南的眸色清朗，可洛晨依舊羞怯地別開了眼。
「生日？」蕭荊南放下了筷子。
「往年都是老爺、先生，還有郁桐先生，和風先生他們一起在慈園裡替小姐過的。」耿默垂著眸答。
他當然知道往年都是這樣過的。
洛晨原本在孤兒院時就沒有什麼朋友，接進了慈園後，更是刻意地斷絕了她與外界的過多聯繫。
她對外時也一貫是淡漠疏離又倔強的模樣，所以並無深交的人。
所以，每年的生日，不過是這些知道她的人在一起吃一頓飯而已。
「那就照舊吧。」蕭荊南並未在意，取起杯子喝了口水。
洛晨則本能地握緊了手中的筷子，輕咬了下唇。
照舊……
她不想照舊，至少今年，不想……
「先生。」耿默又道，「可今年是小姐十八歲的生日。小姐就要成年了。」
話一說完，洛晨就見蕭荊南喝水的動作頓住，他一直保持著舉杯的姿勢，就像是尊完美的雕塑一般。
過了許久，他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緩緩放下杯子，轉過眼望著洛晨。
他的眸色深邃，內裡儘是柔情畢現的光，那樣的光襯得他整個人越發地深情英俊，洛晨只是這樣望著他，這樣四目相接，便羞得滿臉通紅，心跳加速。
良久，她只當他想說句什麼，可他卻只是垂下眸去，重又挑了口菜送進口中，點頭道，「知道了。」
洛晨略略失望，待到晚上洗梳過後，窩在床上，想到自己即將到來的十八歲，竟不禁激動起來。
十八歲，是成人的標誌。
每年的生日，他都會送她一件禮物，總是非奢即貴，包括今晚被丟掉的手機，在當年也是最新最先進的款式。
想到那架手機，她莫名地心酸，黯然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了什麼，掀開被子下了床。
上衣被掛在進門處的衣架上。
剛才蕭荊南的注意力全被那架手機吸引，並未注意到紙袋裡的鑰匙，洛晨就悄悄放進了上衣的口袋。
她將鑰匙掏出來，置於掌心。
「也許你不會再回到公寓來，但是那是你住過的房子。你跟他在一起，他一定也給你留了一間房，你不在的時候，他一定也派人打掃，等著你回家。洛晨，我希望，我也能像他那樣。」
她想起唐昱的話，看著掌心鑰匙那副孤零零的模樣，她不禁想到唐昱轉身離去時的背影。
他把那套房子留給她，若是換成其他人，不知該是多大的榮幸，可在於他，卻是那樣卑微。
她曾想過要拒絕的，可又無法拒絕。
面對著唐昱，她總是覺得自己十惡不赦。
明明無法回報他的情意，卻又只能說服自己接受。
接受那份永生還不起的債。
浴室裡的水聲停住，她微微抬眼，望著磨砂玻璃門後隱約的模糊身影，知道蕭荊南馬上就要出來。
她忙握緊了那把鑰匙，走進更衣室裡，首飾盒裡放置著那些奢華貴重卻從來不曾配戴過的首飾，她將那把鑰匙置於其中，再小心地上了鎖。
首飾盒裡的珠寶那麼多。
今年，十八歲，比起平常一定又要厚重了好幾倍。
洛晨微撅了嘴想，她才不喜歡那些東西，若是他能讓她來挑禮物就好。
她會挑什麼呢？
她轉眼去望窗外月，突然心上一動，雙頰泛起了紅。
蕭荊南洗澡出來，這回倒是規矩地換了睡衣，拿著塊浴巾拭頭。
洛晨看著他規矩的模樣，卻不知為何，就無端想起那日他只在腰間圍著浴巾時的情景。
那一日，若不是因為她不方便，他們是不是會……
她的雙頰因為想起這個問題而瞬間飛紅，急急瞥開眼去，望向窗外。
窗戶並未關嚴，有涼涼的風吹進來，緩解了她的些許燥熱。
思緒回歸，她才想起了自己本已經打算好要說的話。
待他走到床邊坐下時，正要開口，洛晨竟回過臉來，「今天，唐昱來找我，只是把那些東西還給我。」
他一愣，卻不打斷她的話。
「他希望能抱抱我。就像是個告別的儀式。」洛晨繼續道，「他喜歡我，但是沒有逾矩，更不曾強迫。而我從來沒有愛過他。我當他是好朋友，像兄長一樣。」
蕭荊南挑了挑眉，伸過手來，將她擁住。
「我們在一個公司，日後相遇的時間還長。我希望你不要……」她說到這裡，卻突然找不出合適的詞語。
不要神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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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吃醋？
洛晨抬起眼來看他，雖然他吃醋的症狀表情很明顯，但是，如果她這樣口無遮掩地挑開那塊遮羞布，他會不會……
惱羞成怒？
她咬了咬牙，卻突然吃吃笑了起來，一想到他是因為吃醋而有種種反常表現，她就覺得欣喜，那種喜悅滿滿的，太滿了，甚至要從心裡溢出來。
她的微笑引來他的蹙眉，手上的動作略緊。在洛晨看來，他臉上的醋意就越發濃烈了起來。
「你不要吃醋。不要因為我們常常見面而吃醋，不要因為我們說話吃醋。」說到這裡，她斜睨他一眼，「也別因為他比你年輕而吃醋。」
她的話音剛落，他便欺身而來。
準確而凶狠地攫住她的唇，連著她的一聲驚呼全吞進口中。
她絲毫沒有防備，也沒有反應，他的手臂一緊，便輕鬆地將她推倒到床上。
當她被他壓制在身下氣喘吁吁時，他竟還故意鬆弛了自己的腰身，兩人的身體緊貼時，她立即就感覺到了他的勃發。
洛晨的俏臉微紅，尷尬地將頭別向一邊。
可下一秒，他卻又伸過手來將她的臉扳正。
「不想看我？」他的雙唇滾燙，摩挲著她的柔軟唇瓣，他的低沉聲音和著灼熱的呼吸就在她的唇齒間縈繞，輕而易舉就勾起了她的輕輕喘息。
「我很醜？」他還在繼續問著，洛晨下意識地伸手推他，他卻反手將她的雙手高舉過頭頂扣住。他俯下身來，輕咬她的耳垂，引得她一聲驚叫。
蕭荊南看著洛晨因為過份親近的肌膚接觸，而泛出玫瑰粉色的脖頸處，壓低了聲音啞著嗓子道，「說我因為他年輕而吃醋？洛洛是嫌棄我老了？」
他的昂藏正抵在她的小腹上，堅硬壓制著柔軟，那樣的感觀觸覺刺激得她直想尖叫。
從臉頰上到脖頸處早已經連成了一片的緋紅，正不斷地升溫發燙，熾烤著她的每一寸感觀，也熾烤著她的理智。
洛晨咬了牙，卻仍無法保持清醒，反而在他細碎溫柔的吻中壓抑不住地開始呻吟起來。
此時被他抓住了雙手，更是不自在地扭動著身軀，看上去就像是頭美人魚一般。
他的眼神不知不覺便又幽暗了許多。
洛晨敏感地發覺時，忙不迭地搖頭，「不，不是的。」
可她的否認，卻並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相反，他的雙唇卻更肆無忌憚地沿著她的修長脖頸緩緩而下，滑過她喉間的細膩肌膚，感覺到她因為緊張和無法自抑的興奮而不斷戰慄著的每一寸肌膚，而後輕輕落在她的鎖骨之上。
這是他的吻第一次來到脖頸以下的地方。
洛晨只覺得腦子裡高高築起的堤壩，有一處正被攻破。
她的手仍被他制在頭頂，卻不由自主地與他的大掌交握著。
她用力地吐息，想壓下心中的悸動，夾雜著亢奮與慌亂。
可以往能安神凝息的深呼吸卻完全不管用。
相反，卻吸進了更多他的氣息，帶著沐浴後的清新，那是種讓她無力反抗的束縛。
「洛洛覺得唐昱比我年輕？」充滿酸味的話，聽著像是久居深閨的女子。
洛晨只覺得自己的臉上燒得厲害，不自覺地便淌出了汗來，那種黏膩的感覺讓她莫名有些煩燥，也因此並沒有領會他這句話中的意味，而只是誠實地點頭，想盡快從目前的窘境中解脫，「是，他是比你年輕。」
蕭荊南聞言，眸色轉深，「那，洛洛是不是會因此而移情別戀？」
他的聲音低而沙啞，含著越發濃郁得要爆裂開的情、欲，一字一句地問著，像是極度地耐心，又像是滿滿的警告。
洛晨下意識地就開始輕輕顫抖，卻在這一刻咬了咬牙，用力睜大了眼望著他。
她望著他的眉眼，這五年來，早已經銘刻在心裡的眉眼。
她的目光溫柔，像是她的手，輕輕地撫過他臉上的每一寸肌膚。
蕭荊南望著她，本能地便深深喘息著，他突然發現他對她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抵抗力。
只要她這樣望著他，即便不說話，只是這樣望著他而已，便能激起他的衝動來。
想保護她，想擁有她，想滿足她一切願望的衝動。
一瞬間的念頭閃過，他便又開始鄙夷自己。
保護她？他又憑什麼去保護她？
他所做的一切嗎？
正想時，壓制住她手腕的雙手便放鬆了力氣，她趁機掙脫開他的力量，縮回自己被置於頭頂的雙手，而後伸到他的臉上，輕輕地撫摸。
「阿南。」她的聲音軟又柔，帶著天然的沙啞，「。」
一句英文，蕭荊南卻聽得明白，他微微一愣。
洛晨看著他發呆的模樣，輕輕笑著，「阿南，我愛的是你，一直是你，只是你。」
蕭荊南滿意了，勾起唇笑，眼神卻因為她的那句「我愛的是你」而捲起了風暴。
「十八歲，想怎麼過？」他深吸了口氣，突然問。
她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岔開話題，便只是呆呆看他。
「我問你，十八歲生日，也是你的成人禮，你要怎麼過？告訴我，按你的希望來辦。想要什麼禮物，也告訴。只要是你要的，我都給你。」他的臉就在她面前，他的眸裡細碎的璀璨的，都是溫柔深情的光。他的手纏住枕邊的她的長髮，甚至挑起幾綹遞到唇邊，深深地吻著。
洛晨只覺得頭暈目眩。她從不曾見過他這個模樣。
可她仍是抓住了蕭荊南的話，「按我的希望來？只要是我要的，你都給我？」
她的眸底閃著欣喜的光，像是一小簇的火苗在跳動。
她看著他凝著自己，而後鄭重點頭。
於是，她拉下他的脖頸，唇倚在他的耳畔，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戰慄，甚至她的聲音都在顫抖著。
可她深吸了口氣，她希望能在這一刻，把這句話完整地說出來，她要讓他明白，她想的是什麼。
「不要其他人。我只要我們兩個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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