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有一回，大概是一兩年前了，她暗自給他換了杯裡的黑咖啡，加了糖加了奶，可他卻不悅地訓了她幾句，而她竟被那兩句話委屈得扭頭就跑了。
蕭荊南又抿了一口，想著這些，竟不自覺地笑出聲來。可很快又斂了笑。
腦子裡，仍是洛晨的影子，她一向纏他纏得緊，她的脾氣倔強，性子又刁蠻，特別是面對他時，總是能變著法子使出性子來，讓他由不得就順了她，明明十三歲才到的慈園，短短五年時間便讓他慣出了這麼個大小姐的脾氣來。
比如今天的事，若是在以往，他錯過了她的電話，或是根本就是按了拒接，後面一準是揚鈴打鼓地追過來，不把他的手機打爆是不會甘休的，
蕭荊南想著洛晨任性時的樣子，唇角又是微勾，習慣性地將手中的杯子遞到唇邊，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一杯咖啡便見了底。
他蹙了蹙眉，心裡嫌棄那味道，又不想麻煩家裡人，便又撕了一包沖好。
房間裡充斥著咖啡的苦澀氣息，他捧著杯子走到窗邊，一下拉開了窗簾推開窗戶，夜裡的溫度稍降，卻仍是潮濕且悶熱，他卻不在意，抿了口咖啡，眉心卻仍未鬆開。
佩熙將他隨身的東西全放在了床邊的矮櫃上，蕭荊南走過去翻看著手機，並沒有預想中的數通未接來電，甚至也沒有一條短信，他閉了眼，握了握手機，放回原處。
她終於不再纏著他，不再黏著他。她退到了他看不見的地方。
可他，卻發現，自己開始在找她。
蕭荊南擰緊了眉，一氣灌下杯裡的咖啡，他覺得可笑，那一晚的擁抱，其實不就已經意味著生離了。這本該是他期待的，他費盡了心思想著如何避開她，如何擺脫她。可當一切按著他期望的方向發展時，他竟發現自己放不下。
「呵。」寂靜的空間裡響起一聲輕笑，平日裡醇厚的聲音此時聽著卻單薄，房間的燈光暗淡，他的身影映在牆上，孤寂而昏沉。
蕭荊南攥緊了拳。
他想像不出自己竟然會放不下，放心不下她。
所謂的拒絕，所謂的狠心，原來不過是自欺欺人的障眼法。
他雙手撐住窗台，深深喘息，不，他不想承認，不想承認自己對她有心。
蕭荊南抬起眼來，一身的疲憊，眼底卻反常地迸出光，凜冽狠戾，不知何時起了夜風，輕指他額前的發，剛毅的臉上稜角越發分明，看上去就像是暗夜裡出沒的狼。
她，那麼小，甚至還不滿十八週歲，她稚氣未脫，她任性妄為。
不，他怎麼可能對她動了心？他怎麼可能？即便是放心不下，也是因為五年來的朝夕相處。是因為他習慣了有她在身邊的日子，習慣了她的胡攪蠻纏，習慣了她的刁蠻任性。是因為，他想從她身上得到的那個秘密。
是的，一定是這樣，只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