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趙世成的眼裡滿是驚駭,還有疑惑。李笑天的變化太出乎他的意料,他怎麼也不到站立在他面前之人就是不久前的那個文弱小書生。
面前的李笑天,髮際飛揚,儒襟翩翩,神色恬淡,儒雅的氣韻驚人非常,然而這還不是令趙世成最吃驚之處。
讓他驚訝,甚至駭然的是,李笑天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雖然不是很強,但是卻純淨的驚人,那是幾乎有別於所有其他氣勢的一種。
別的氣勢,不是使人恐慌、壓抑,就是以莫大的氣機鎖住別人的心神,致人不戰自潰。而李笑天身上的氣勢就是一種矛盾的結合,淡淡的感覺卻是讓人異常的舒服。
可是這種以氣機滋生的氣勢卻純正地讓人難以置信。在這種氣勢影響下,趙世成竟然有種自慚形愧的感覺。另外,更有種自願放棄決鬥的感覺,讓人感覺到與李笑天爭鬥是種破壞自然的愚蠢行為!
趙世成的氣勢雖然比李笑天高上不少,但裡面儘是「溫柔鄉里迷醉」的氣息,離純正差上很遠的境界。在裡面除了輕浮糜爛之氣外,全是真氣與暴怒滋生的殺伐之意。
趙世成瞪著雙目,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李笑天,而李笑天卻將心神沉入了「一切在我」那本小冊子上的「經脈運行」中的舒意過程。他體內的真氣不知運行了幾周,但他傷口處疼痛的減輕與對外界感覺的靈敏感增強,卻表明他正在催化身體內外的生機。
正當趙世成被李笑天的氣勢所震驚而感到迷惑時,場中突然傳來一聲嚎叫。這聲嚎叫出自四君之口,他的大腿中了南宮心菲一劍。
「娘的!臭妮子,竟敢傷你家大爺,老子與你拼了!」
不顧腿上鮮血直流,四君揮舞著雙拳,向南宮心菲狂暴地擊去。
四君的慘叫,把趙世成的心神驚醒。他不禁暗驚,今天他是怎麼了,竟會對面前的小書生「浮想聯翩」。他這一脫離李笑天獨特氣機的影響,陰毒的殺意瞬間佔據全身,整個人剛剛有點萎縮的氣勢又陡然增強幾分,他的戰意已經到了必須馬上決鬥的地步。
而李笑天也同時被四君的叫聲打斷了沉醉的心神,搖了下頭,也不禁暗問自己,今天他是怎麼了,在如此生死搏殺的場合,竟然有些心神失守。看來,李笑天對他自己已經具備的獨特氣勢還不瞭解甚至在意過。
趙世成的戰意已經攀升到頂點,霍地一揮手中的「傲天劍」,一道晶亮的劍光陡然閃過,空氣好像被劃成兩半。李笑天只是感覺到上身輕微震顫一下,而後已無異樣。他瞬時感到有些迷惑,心道,難道這就是趙世成誇口的第三劍?就這麼輕輕一揮就沒了?
李笑天雖然如此猜測,但此時也被趙世成的戰意引發了體內一股急欲一戰的**。要說剛才的氣勢是一種恬淡的氣機,現在他的氣機就被趙世成感染,轉化成真正的戰意,一種生死拚殺的念想!
李笑天不敢大意,儘管剛才趙世成已經揮了一劍,但他不敢相信那就是趙世成誇口的第三劍。他已經將劍放到了「裂風大九式」的第三式「風斷」的起手位置。儘管他還未領悟這一劍,但他已對前兩式為第三式積蓄威勢的道理有了不少領悟。
果然,不出李笑天所料,隨著趙世成嘴角一抹詭笑閃過,他的長劍又動。這次長劍的走勢卻是非常詭異。李笑天根本未察覺到他的來處,只見趙世成將已經揮動的長劍的劍身向上下左右方向各斜劈一劍,然後就見他猛然低喝一聲:「劍蕩秋風!」
在四道劍影還未消失之時,趙世成突然長劍直入,握住的劍身直直向李笑天身前刺來。這一劍只從劍勢上已讓李笑天驚駭不已。
趙世成的劍尖之處竟然射出一寸見長的劍芒,這是何等的驚人!剛才朱光用劍之時,長劍劍尖之處也有一道劍芒,且有一尺之長。但那是深厚功力的表現,也是朱光之所以能名列江湖頂尖劍手的實力見證。
而趙世成不過二十出頭,卻能發出劍芒,這不能不讓人驚訝。李笑天在劍上的造詣雖然不高,但眼界已是大增。南宮品兄妹與朱光都曾向他說過練劍之人在劍上的修為層次。
對於練劍之人,在劍術上的造詣分成五個境界。
一是,劍式套路。即用劍之人憑借劍術的固定招式,一招一式地發揮威力。
二是,運氣於劍身。即習劍之人能將自身的真氣貫入劍身,使劍剛柔互濟,以達最佳克敵效果。
三是,劍氣傷人。即練劍之人能夠將貫入劍身的真氣透劍而出,化作有如實體的劍芒傷人。而根據用劍之人功力的不同,劍芒有長有短。短者為劍芒,中者為劍氣,寬長者為劍罡。
四是,化實為虛。此階段,練劍之人可以「任物作劍」,威力不減。
五是,心之劍。這是劍道的至高境界。對於這個劍道境界,朱光等人也只是向李笑天略微提及,因為他們也都不甚明瞭。即使像朱光這樣的用劍頂級高手,也只對劍道的第三個境界深有體會,對後兩個階段尤其是第五個階段,以他修為,竟也感到玄妙。
而此時,李笑天看到趙世成手中長劍竟然能發出一寸來長的劍芒,怎不驚駭。因為這是需要至少三十年以上的修為才能達到的境界!
李笑天不敢置信,他強行壓制內心的驚懼,將體內的真氣催動到目前他所能達到的最佳境界。他不但已經感覺到了趙世成這直直刺來的一劍的威力,而且他還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開始急劇晃動起來。
李笑天內心更加驚駭,但他的戰意絲毫沒有減退,相反,在體內真氣的支撐下,他越發感覺到急需一戰。
沸騰的戰意早已向小廟門前的戰場擴散開來,此時已達到一個驚人的頂峰,除了李笑天與趙世成二人之外,其餘人也都感覺到了周圍空氣中的慘烈殺意。
這種殺意幾乎使動手的雙方都感到心頭狂跳,而正在施展的招式也都緩慢地停了下來,因為他們的戰意實在比不上製造這種氣勢之人的殺意。
除李、趙二人外,其餘人都停了下來,即使是正在療傷的朱光與大君二人,也都中斷療傷,紛紛向小廟門前的二人戰場望去。
他們看到了最慘烈最驚人的一幕,趙世成的長劍挾著雷霆之勢直向李笑天刺去,而李笑天卻以一種「有去無回」的劍勢,就那麼簡單地下劈之勢,向迎面而來的長劍劈去。
那掛在小廟門簷上的兩盞宮燈可受了魚池之殃,本已來回飄搖,此刻在強大的氣勢擠壓下,紛紛暴裂,落得粉身碎骨。小廟門前頓時重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李、趙二人之間的空氣早已受到壓迫,已經狂暴開來。在他們二人四周的一丈之內已經形成了一個強大的氣場,二人的衣衫紛紛碎去,頭髮散亂。
就在二人長劍接觸的剎那之前,突聽朱光驚駭地大聲叫道:「咱們快速離開十丈開外,快!」
眾人雖然不明所以,尤其是剩下的「苗疆三君」。不過,他們聽到朱光如此驚懼的叫聲,也都不自覺地向十丈外飛身而去。當然,他們認為以朱光的身份,竟然也如此驚駭,心知他的警告必然有其理由。
就在他們奔離李、趙二人的戰場九丈多點時,突聽身後傳來一聲震天巨響,而後只覺得空氣中接連傳來數道暴裂之聲,這些聲響直震得他們的頭腦轟鳴。
還沒等他們轉身去看,就感覺到身上幾處被某物擊中,且已被透衣擊傷,疼痛非常。這些擊來之物,竟是小廟門簷上的瓦片!
他們不由駭然,這四周只有小廟門上有瓦片。這些砸中他們的瓦片,分明來自門簷之上。而能將這些瓦片送到此處砸傷他們的力量,也只有那剛才的驚人一擊。這種拼戰出自兩個少年之手,該是多麼的匪夷所思!
夜色依然漆黑如墨,而剛由光亮進入黑暗的眾人更覺得小廟門前漆黑無比。片刻工夫,他們竟未發覺廟門前有絲毫人聲,都不由大感疑惑。
難道李、趙二人都已戰死當場?抑或他們被剛才狂暴的一擊震飛了?
眾人之中尤以南宮心菲最為擔心李笑天的情況,她與眾人的想法一樣。此時,她已禁受不了心中的焦慮,不由大聲哭叫起來。
「哥哥!哥哥!你怎麼啦?你別嚇唬菲兒呀?」
南宮心菲邊哭邊不顧一切地向剛才李、趙二人的戰場衝去!
南宮品見其妹如此舉動,不由暗歎一聲,也迅速地跟在她的身後追去,以防她出什麼意外。
剛才憑借深厚的修為,朱光的傷已經恢復了六成。因此他並不比南宮心菲的行動慢,幾個起落已到李、趙二人的戰場。他迅速拿出火折子,燃上後,已然可以看清剛才的戰場。
眾人看到的是一個足有一丈長五尺寬的土坑,廟門已經破碎在地,門簷上瓦層早已被揭得乾淨。而在大坑的四周都是道道深劃的劍痕。
見到如此驚人之狀,朱光不禁自言自語道:「果然不愧為天下至高的劍法!果然……」
南宮品離朱光最近,疑惑地問道:「朱伯伯所言何意?」
沒等朱光回答,二君突然驚駭地叫道:「傲天劍式!這怎麼可能?」
大君的驚疑之聲也傳了過來:「太……太不可思議了!平時我們根本沒見到公子習練此無上劍術呀?」
南宮品聽到「傲天劍式」四字,頓時心神俱震。這四個字太驚人了,可以說每個武林中人無不「聞劍色變」!
正當眾人還在疑惑、震驚之際,兩道呻吟之聲突然分別從大坑兩側六七丈外的地方傳來。
眾人聽後,各自向一個方向撲去。早已泣不成聲的南宮心菲也突然止住哭聲,隨著南宮品與朱光二人撲向北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