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卿這樣說倒是非常靠譜的,誰都知道他們幾個人明裡暗裡都是不對付,如果於卿突然間不和他們急眼,那倒是有些奇怪的。
江崇遠剛剛才和秦慕談妥,隨手揮了下,以示告別,轉身就帶著於卿上了車。
雨幕和夜色讓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明,安萌甚至不知道這其實算是她和於卿最後一次見面。
秦慕見安萌已經渾身都濕透了,趕緊拉著她上了車,沉沉的關上車門,長舒了口氣。
這之後,日子是不是可以過的稍微舒坦一些?
回去以後,秦慕說和江崇遠之間的交流還不錯,至少達成了某種統一戰線,江崇遠會幫助秦慕擋住江家的那些麻煩,只要秦慕不回去給江崇遠製造障礙,江崇遠將永遠做他的一個後盾。
而於卿呢?安萌把和於卿之間的對話告訴秦慕,而後特別無奈的歎了口氣,「其實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是啊。於卿的確蠻可憐的,活在一種別人無法理解的世界裡,甚至把仇恨當做自己的精神食糧,可是她明明不需要這樣去做。但是世間總有一種人不是那麼容易去寬恕別人,而且直到世界盡頭,她說不定還在鑽牛角尖。
但無論如何,安萌和秦慕總算又做了一件良心事,只要於卿不去想著害人害己,只是要通過鬥爭爬上位,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這之後,秦慕和安萌私底下回了一趟老家,在老家和安萌的父母吃了一頓飯,算是領證結婚的喜酒。
安萌說秦慕現在還是藝人,不希望耽誤他的演藝事業,所以希望這件事秘而不宣。說實在的,這張證也是給安萌的父母一個安慰,尤其是陳靜,一見秦慕做了自己的女婿,笑的嘴巴都合不攏,直追著打算什麼時候給她抱個外孫子。
安萌的父母對能不能辦一個長臉的婚禮其實是很在意的,但是他們也能諒解秦慕現在年紀不到三十,唐突的宣佈婚期恐怕真的會影響事業,用安萌的話說,她還等著秦慕掙大錢養她,所以等等再說。
既然安萌都這麼說了,她父母也就不再堅持。
何況秦慕如果真的不想負責,何必和安萌去領那麼個證?這麼想著,兩個長輩也就不再多餘過問這件事。
江家的確如同江辰所說,不再找秦慕的麻煩,也沒有過問秦慕的那些私事,後來安萌陪著秦慕又去看了一趟江辰,這件事讓江辰非常興奮,總覺著是個好現象。
那天暮晚的時候,安萌陪著秦慕往外走,走在那長長的林蔭小道的時候,秦慕忽然間伸手握住了她,「終於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
安萌愣了下,她抬頭看向秦慕的側顏,忽然間心中一動,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如果就這樣走下去,從暮色晚照,一直走到天光初明,那就是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她輕聲笑了出來,「嗯,就這樣走下去。」
相比較安萌和秦慕,蘇曉冉與蕭博羽在蕭家並不算太坦途,間或始終有人阻攔著繼續查下去的感覺,而這其中,居然有蕭博羽父母的因素在。
蕭淮的確失蹤了,但是他們也知道蕭淮並沒有死,因為死也會有死的跡象,蕭淮卻是平白無故的消失不見。
蕭博羽最終還是選擇回到了蕭家,放棄了自己在外的演藝事業,他不能放開對蕭淮離開的這個心結,他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掌握蕭家,最後想辦法找到蕭淮。
自己這個三弟是沒有可能莫名的消失,他就算離開也一定是有他的苦衷。
過了幾個月,顧念和遲明輝的婚禮隆重的舉行,因為安萌秦慕二人對外並沒有公佈結婚的事實,這兩個人居然成了顧念遲明輝的伴娘伴郎。
秦慕的意思是不去,可是安萌死活不肯,安萌認為顧念這麼大的婚禮,對她這個記者簡直也是天大的好事,何況現在外面也沒人知道他們兩個人已經先一步領了證件,所以欣然答應了顧念的邀請。
從秦慕的角度,就算是不願意,安萌答應了他也就肯定會過去,誰讓他一向最聽安萌的話。
轉眼這場婚禮便成為整個娛樂圈中最轟炸性的消息,而安萌順捎著把獨家新聞也攬在了手裡頭。
後來圍觀的那些群眾們也發現個不一樣的問題,不管他們怎麼說這個安萌不配秦慕,秦慕安萌永遠都好像是秤不離砣的關係,走到哪裡都有另外一個人的出現。久而久之,他們也罵累了,最後來了一句「看看你什麼時候被拋棄」這種話作為收場。
他們無非是看清一件事實,安萌這種姿色不足的女人,現在無非就是靠著能力跟在秦慕身邊,可總有人老珠黃的時候,你等著自己多年的媳婦熬成婆?扯呢吧,也不看看秦慕到底準備不準備把你當成正宮,每天跟前跟後的打點,最後說不定還是兩手空空?
以前的安萌,聽見這種話的時候,可能還會跳腳,但是後來她就淡然處之,天底下的人都說他們不配,只要秦慕對她好就行了,她也在乎不了其他的。
而且安萌心裡也有點小遺憾,看見顧念那麼漂亮的婚禮,誰都會有點嚮往,但是她其實也知道秦慕一向對這種事情都比較懶散,更不想折騰,所以安萌也就緘口不提;而她第二個缺憾,便是沒辦法為秦慕懷上一個孩子,這個是在美國的那場手術導致的後遺症,其實也是她不願意開口要求更多東西的真實原因。
兩年後,秦慕進軍國際的作品,殺回國內開始橫掃各大獎項現場,幾尊最佳男主角再度奠定了秦慕當之無愧的影帝桂冠,而他在現場,面對那麼多的媒體和觀眾,說了這樣一段話:「其實我一直以來,都很少對外界公佈自己的感情生活,甚至不喜歡多談這方面的事情。我唱歌呢一向不大好,但是這次主辦方一定要求我唱一首歌,接下來的這首歌,是送給我生命裡最重要的那個女人,叫做《鬼迷心竅》。」
坐在電視機前面的安萌險些一口水被嗆了出來,她本來緊張的在電視前等著頒獎,這次沒能跟著秦慕一塊去現場已經有點遺憾,沒想到秦慕居然說要唱歌。
秦慕以前也在現場參加過類似的演出,但是安萌從來沒仔細的聽他唱過歌。
這是首老歌,老的旋律都那麼的熟悉。
但是歌詞在屏幕上浮現的時候,安萌忽然間就哽咽起來,這些年和秦慕在一起,他們享受著所謂的歲月靜好,沒有太多的世事紛擾,她都快忘記了秦慕從來沒有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對她告白過這件事實。
事實的確如此,秦慕很少說愛,他不是吝嗇,只是不喜歡表達太多而已。
「曾經真的以為人生就這樣了
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
斬了千次的情絲卻斷不了
百轉千折它將我圍繞
有人問我你究竟是那裡好
這麼多年我還忘不了
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瞭
是鬼迷了心竅也好
是前世的因緣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夠重回我懷抱
是命運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這一切也不再重要
我願意隨你到天涯海角
雖然歲月總是匆匆的催人老
雖然情愛總是讓人煩惱
雖然未來如何不能知道
現在說再見會不會太早」
中間旋律的時候秦慕笑著說了句,「歌詞不大對,但是一直都是我想告訴她的,我對她的感覺一直都是這樣,從來沒有變過。」
現場頓時間一片嘩然,所有人當然都知道秦慕背後的那個女人叫做安萌,風裡來雨裡去,兩個人從秦慕微博宣稱在一起後,就鮮少分開過。
但是多少人都在等著這兩個人分手,又或者是等著看年度大戲,偏偏沒想到,時隔多年,秦慕居然拿著影帝的獎,對安萌展開了一次這麼浪漫的告白。
鬼迷心竅。
他們都不能理解的感情,秦慕用這樣的歌詞告訴他們,他對安萌的感情就是鬼迷心竅,無可救藥。懂也好不懂也罷,他就是這樣,根本不打算改變。
無數少女的玻璃心終於再度又碎了一次,但是秦慕還是用自己的行動告訴她們,他就是這樣我行我素的人,因為他不是靠臉吃飯,而是一直在憑自己的演技講話。
又過了五年,秦慕和安萌的婚禮終於提上了日程,這時候的秦慕已經三十六歲,而安萌也三十有二。
安萌想要婚禮的念頭其實已經淡了,但是顧念也好,蘇曉冉也罷,都覺著女人這輩子應該有一個像樣的婚禮,而不是隨隨便便的過去,否則會抱憾終身。
婚禮前夕,安萌偷偷的想辦法聯繫到於卿的母親,私底下給於卿的母親寄了一筆錢。無論這個女人對不對得起秦慕,她終究是秦慕的媽媽,兩個人這輩子即便再不見面,安萌也不希望她過的太慘。
過了些時日,安萌的手機上收到條短信,上面寫著:你好,我問了下於卿,她說這個手機號是您的,我應該感謝您能盡心盡力的照顧山山這麼多年。他是公眾明星,我一直都關注著他的新聞,看到他好,我真的很開心,我自己好不好已經無所謂。我始終沒有站出來去見他,是因為當年自己太過愚蠢,犯了致命的錯誤,以至於今天都沒辦法面對山山。不過我相信山山就算是沒有這個母親,他也會過的幸福,因為他有你這樣的賢妻在旁,聽說你們快要結婚,祝福你們。
安萌偷偷的藏下了手機裡的這條信息,她沒敢給秦慕看,雖然和秦慕已經快有十年,但是關於他母親的事情,他始終還是沒有多餘的表態。
年近四十歲的秦慕,倒是比原先看著成熟了許多,雖然私底下還是會像個孩子一樣,丟三落四。
外面的媒體稱呼安萌是「多年的媳婦終於熬成婆」,總算是盼來了扶正的機會。
其實私底下誰都知道安萌早就和秦慕領證多年,是真正意義上的夫妻,所謂的婚禮,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
過了青春偶像年歲的秦慕,脫去那些桎梏,他到底還是能把安萌給光明正大的迎了回來,握在掌心裡,告訴世人,這是他的妻子。
安萌從早上起來就開始被無數人張羅在中心位置,她其實一點都不習慣,以前都是她跟在別人旁邊忙前忙後,現在這倒過來的場面,讓她十分不自在。
「萌萌啊。」陳靜擠過人群,跑回到安萌身邊,又在她耳邊耳語了好多,「你說你現在都三十多了,還不趕緊想辦法生個孩子啊?難不成一直都在做避孕措施?」
安萌聽了後臉微微紅了下,陳靜果然到現在還是很在乎孩子的問題,但是她和秦慕這麼多年都始終沒有辦法懷上。她自己心裡頭是想的,可是硬件條件可能跟不上,她也不敢告訴父母,美國的那場事故,導致她現在身體都不比以往。
安萌推了把陳靜,「媽,今天是什麼日子啊,你又來和我說這些。」
陳靜虎了把臉,「你媽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這是先上車後補票的,都做了七八年的夫妻了好嗎?」
安萌懶得跟陳靜再說,轉身看著鏡子裡頭的自己,到了三十歲的女人,像安萌身上已經漸漸體現出一股難得的氣質,眉眼間已然是經過了歲月磨出來的淡定脫俗。她不像以前那麼焦躁不安,也不似年輕時候的風風火火,只有在秦慕面前,她還是那個吵吵鬧鬧沒有個停歇的安萌而已。
顧念忽然間拿著手機衝了過來,「萌萌,你快看下,秦慕發短信來問他的衣服在哪裡?」
「咦他丟在家裡了麼?這麼重要他都會忘,我臨走前都已經給他放好了啊?」安萌慌忙拿起手機撥了回去,衝著電話就罵了出來,「不是放在沙發上了嗎?你居然不記得了?你這記性真的十年如一日的鬼一樣。」
秦慕的笑聲透過電話傳了過來,「不這麼說他們都不讓我跟你電話呀。」
安萌一聽這話,頓時間氣焰便消弭殆盡,小聲的說:「就是為了跟我說兩句話嗎?昨天又不是沒見面。」
「不一樣,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一樣。」
安萌嗔了句,「哪裡不一樣了麼。」
「我後來想想,當時勸我們辦一場婚禮還是正確的。」秦慕忽然間認真的說。
安萌的臉漸漸紅了,她忸怩的哼了一聲,「嗯。那個……我這邊挺忙的。」
「反正一會就見了,我就是想聽聽你說話。」秦慕輕笑著也就不再和安萌多聊,電話掛掉以後,安萌就看見走到窗邊的蘇曉冉。
蘇曉冉和安萌同歲,今年也三十二了。
但是蘇曉冉唯一和安萌不同的是,她至今未婚。
是的,她和蕭博羽並沒有能結婚生子,踏入婚姻殿堂,原本以為的一場愛情,在現實面前殘酷的令蘇曉冉不得不最終選擇離開,這一次她離開了整整五年。
從蘇曉冉二十四歲的時候跟了蕭博羽,到她二十七歲離開,蕭家的那一場風暴將她僅存的堅守都化為煙雲,她是非常的愛蕭博羽,可是卻知道自己給蕭博羽帶不了更多的幫助。不離不棄這樣的詞語在蕭家並不成立,哪怕蕭博羽依舊惦記著當初蘇曉冉堅定不移跟在他身邊的舉措,可是蕭博羽最終還是負了她。
和蕭博羽三年有餘,最後的新娘不是她。
這也是蘇曉冉至今未婚的原因,所以她今天是安萌的伴娘。
蘇曉冉笑著接過安萌的手機,「怎麼,和秦慕居然還那麼多話說?」
安萌羞赧的笑了笑,「哪裡啊,都老夫老妻了,哪裡那麼多話,他找不到衣服在哪裡而已。」
其實看見蘇曉冉的時候,安萌還是有點唏噓,她覺著蘇曉冉真心已經很堅強,在蕭博羽和別人婚禮的時候,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但是她到現在為止都維持著單身的狀態,可見蘇曉冉心裡頭一直都還是愛著那個負心寡意的男人。
蕭博羽究竟後來為什麼要娶別人,安萌不知道,蘇曉冉也沒有再提過。
只是她們姐妹二人,哪怕是婚姻,到最後也都有些異曲同工的遺憾。
安萌揉了揉蘇曉冉的頭髮,「對了,聽說今天那個誰會來。」
「哦,攜蕭夫人嗎?那和我有什麼關係。」蘇曉冉淡淡的回答了句,安萌分明見到她眼睛裡那忽然間閃爍的光芒,不覺微微歎了口氣。
安萌知道這個結恐怕是蘇曉冉這輩子最難解的結,甚至連她這個閨蜜都不知道該如何去紓解。
「好啦。今天是你的婚禮,就別說那麼多其他的。」蘇曉冉笑著就把安萌往外推,一個是現在《又7又8》雜誌社的社長,一個則是雜誌社的金牌女記者,在眾人眼裡,自然是感情親篤的一對姐妹花。
安萌捧著手花坐上了接她的車子,身為記者的安萌這次放開了記者的權限,也算是給娛樂圈的記者們一個很好的福音。
安安靜靜的大教堂內,神聖的音樂緩緩響起。
秦慕牽著安萌的手,一步步的走向神父那裡。安萌穿著非常簡單的白色禮服,沒有長拖尾也沒有華麗的裝點,這是她自己要求的,不希望在這上面花太多錢,這幾年她幫秦慕打理財產做了很多慈善事業,早就習慣了比較節約的生活。
而秦慕的白色西裝,襯得男人玉樹臨風,習慣噙著笑的唇邊揚著一點淡淡的笑意,彷彿這世間再也沒有比他更幸福的男人。
安萌轉過身來的時候,湊巧看見禮堂外面站著個衣著樸素的女人,略有點斑白的頭髮,面上掛著點淒苦卻又好似有憧憬,在那一刻安萌的心裡陡然間想起自己手機的那條短信,險些就衝上前去問個究竟。
然而就在兩個人四目相對的時候,那女人對著她點了點頭,轉身便匆匆的離開。走的居然毫不拖泥帶水。
「怎麼?發什麼呆?」秦慕溫聲問。
安萌猶豫著搖了搖頭,她決定把這個秘密藏回肚子裡。
神父的詢問一如往常,但是在這偌大的教堂裡,卻又那樣的感覺讓人溫馨,他們本就是一對相愛的戀人,只是遲了幾年辦這場婚禮告訴世人。
蘇曉冉這個伴娘站在台側,忽然間便瞧見台下坐著的那個他。
五年來也不是第一次見,更不是最後一次見,只是每一次,都恍若當年年少——她在院中偷偷的吻了下這個人,從此後便陷入愛情的深淵。
一如當年,一如現在。
安萌簽下的那個助理契約,已是終身。
我愛你。一如往昔。
ps:之後是一些番外。關於蘇曉冉的一些事情,會在番外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