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博神色間,依然溫文爾雅,負手走進了樓閣,仿若閒庭信步,隨著他走過,一條條縱橫交錯的黑白線條無聲碎裂,消散不見。
棋盤法象被破。
段棋雙眸中,浮現出凝重神色。
「掌教大人……」籐玉雷脫離了禁錮,便要俯身下跪,請罪道。
歐陽博一揮手,說道:「不用請罪了,你沒有辦事不力,是我謀劃有誤。也正好,我們幾個師兄弟難得聚在一起,就做個決斷吧。」
「你去外面守著,不要讓人來打擾我們。」歐陽博吩咐道。
「是。」籐玉雷領命走出了樓閣。
隨即,歐陽博望向了燕緋紅,說道:「五師妹,看來,你終究是信不過我,竟然不念往昔同門之誼,聯合外人,來設局騙我,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燕緋紅冷冷說道:「讓人失望的,是你,你若是心裡沒鬼,何必一聽說師尊要回來,就慌了神,派籐玉雷來暗殺葉銘。你是想瞞天過海?還是有何陰謀詭計?看來雪師兄的失蹤,也是你搞的鬼!」
歐陽博淡淡說道:「說起二師弟,還真是讓人可惜,不過,你想知道他為何會失蹤,這整件事情,還得從師尊發現傳送陣說起……」
聞言,葉銘眸中目光一閃,看來,他猜測得未錯,蕭風被傳送到摩訶域一事,其中有蹊蹺,正是與歐陽博有關。但是,歐陽博竟是主動將事情說起來,讓葉銘感覺到一絲不安的預感。
歐陽博為何這般有恃無恐?
難道他與燕緋紅制定的計劃,有什麼地方計算錯誤了?
語氣略微一頓,歐陽博仿若敘述故事般,緩緩說道:「當初,師尊發出神秘傳送陣,決定一探其中玄奧,我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一直以來,我歐陽博雖然是大弟子,但師尊最青睞的人,是我們驚才絕艷、天賦驚人的雪師弟,若我所料未錯,如果師尊歸隱,這鎮元宗的掌教大位,遲早也該是他的吧,而不是我,這個大弟子。」
「為防不測,師尊在傳送陣外留下了一縷神念,而我,終於成功的破壞了這縷神念,送師尊到了他所嚮往之地,也好讓他,專心的去探索這神秘傳送陣的奧秘。」
歐陽博緩緩道來,語氣平淡,但若仔細聆聽,似乎在這平靜中,似乎又包含著無盡複雜的情緒。
「可惜,我們的雪師弟,果然不愧是被師尊青睞之人,他太聰明了,竟然暗中調查此事,逐漸將矛頭對準了我。沒辦法,我只好送他去了個清靜的地方。」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歐陽博的敘述中,水落石出,原來這一切,都是歐陽博為了實現他的野心,而一手策劃出來的。
蕭風被傳送到摩訶域,根本就不是意外,而雪無痕,也根本不是什麼叛宗者。
這些,都是歐陽博一手造就。
「歐陽博,你把二師兄藏到哪去了?」燕緋紅雙眸中壓抑著怒火,沉聲問道。
歐陽博微微一笑,說道:「五師妹,你也和師尊一樣,最青睞的人,始終都是雪師弟,無論我如何努力,你們都視而不見。放心,我已將他送到了一個天地間,最清淨的地方,我想,永遠都不會有人去打擾他。」
聽歐陽博的語氣,雪無痕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歐陽師兄,你怎麼能如此狠心,我們五人都是一起長大,你竟能不念同門情誼,對雪師兄做出這等事來。就算你真的不念同門之誼,但我們都是師尊一手養大的孤兒,沒有師尊,我們現在連是否活著,都未可知?你竟然能狠得下心,做出這等事來,簡直是喪心病狂!」
段棋身體顫抖,痛心疾首的說道。
燕緋紅怒喝道:「這種人,你還喊他『師兄』幹什麼,他不配做我們的師兄!」
「喪心病狂?」
歐陽博哈哈一笑,說道:「從我成為孤兒那天起,我就知道一個真理,這世界弱肉強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想有一件事,你們可能不知道,當初,師尊收留我時,本來我還有一個同伴,師尊也是看出了其資質非凡,想收其為弟子。現在想起來,我那個同伴的資質,應該與雪師弟差不多吧,可惜,他沒有等到師尊收他為弟子,就已經長眠在了冰冷的河水中。」
「是你殺了他?」葉銘冷聲說道。
「哦。」歐陽博目光轉向了葉銘,說道:「猜的很正確,看來,你也是個聰明人,可惜,聰明的人,總是不太長命。」
燕緋紅、段棋,及黃鐘笛三人對視,都是從彼此眼神中,看到了一絲驚懼,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原來歐陽博平日的溫文爾雅,早就是在演戲。其真實本性,卻是如此扭曲,讓人不敢相信。
今日的歐陽博,徹底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葉銘眸中目光一沉,說道:「你將事情全部說出,看來,也是準備將我們,像對待雪無痕前輩般,送到某個清靜之地,永遠再也無法現身了。」
歐陽博撫掌一笑,說道:「果然是聰明人,一猜就中,不過,五師妹,還有兩位師弟,我們畢竟同門一場,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殺了你們。最近,我正好得到了一門煉製戰傀的術法,留著你們,為鎮元宗繼續效力,倒也不錯。」
「你是想將我們煉製成傀儡?」燕緋紅冷哼道:「歐陽博,你覺得憑你的實力,能夠以一人之力,獨自對付我們四人,你倒還真是自負得很。」
當初,在軒元廣場,葉銘與燕緋紅制定這計劃時,故意用「蕭風即將到來」的消息,引起歐陽博的猜疑,讓其自亂陣腳,露出破綻。這個計劃最關鍵之處,就是據燕緋紅所知,歐陽博的修為,目前是靈磐境八重初期,她與段棋、黃鐘笛三人聯手,有七成取勝的把握。
如此一來,等歐陽博露出破綻,如果真的證實一切,都是他的陰謀,燕緋紅就能號召段棋、黃鐘笛兩人,名正言順的將其擒拿,甚至擊殺。
但現在看來,葉銘隱隱感覺到,這個計劃的最關鍵之處,似乎出現了偏差。
而這個偏差,很可能就會是致命的。
歐陽博的表現,並不像是盲目的自負。
「是不是自負,五師妹,你不妨試試,這麼久未見,也讓我看看,你有何長進沒有?」歐陽博雙手負背,微微一笑,說道。
仿若胸有成竹,一切盡皆在他掌控之中。
「出手吧!」
冷喝聲中,燕緋紅率先雙手成訣,一襲紅裳飄舞,猶如火焰洶湧燃燒,隨著她雙手一揮,無數朵火焰飄起,瞬息間,凝聚成了一隻火鳥,振翼飛翔,對著歐陽博鋪天蓋地的籠罩了過去。
燕緋紅一出手,就是全力施展,並未有絲毫留情。
「棋盤法象!」段棋也是靈氣釋放,五指在棋盤上連劃,一條條黑白線條縱橫交錯,仿若將天地做棋盤,玄奧意境,遠非先前兩次可比,不可同日而語。
段棋也是使出了全力。
與此同時,悠揚笛聲響起,環繞飛旋,轉眼間,就宛若怒海潮生,源源不絕,湧向歐陽博,正是黃鐘笛,也是向歐陽博發起了攻勢。
三大靈磐境強者,齊齊攻向歐陽博。
一時間,歐陽博處於風口浪尖之上,勁風吹起,令得他一塵未染的白袍,也是隨之飄舞不已。
「就憑你們,還是差了點。」
淡然話語中,歐陽博身上靈氣驟然釋放,雙手一揮,一股水流憑空飄浮而,宛轉飛舞。隨著他雙手演化出印訣,水流搖身變換成了一條渾身佈滿鋒銳尖刺的水龍,張牙舞爪,展現出猙獰神態,猛烈奔騰了出去!
悠揚笛聲驟然紊亂,支離破碎,黃鐘笛吹笛的口中「噗!」的噴出鮮血,整個人倒飛而出。
低沉咆哮中,水龍身軀猛烈擺動,巨尾橫掃,其上鋒銳尖刺宛若利劍,無情撕裂縱橫的黑白線條。
段棋臉上汗流如漿,按在棋盤上的五指急劇顫抖,終於支撐不住,也是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跌坐在了地上,神情委頓。
「破。」
歐陽博拈訣一指,水龍奔騰而出,迎著燕緋紅祭起的火鳥,兩者猛烈對撞在一起,一股氣浪翻滾擴散,整座樓閣都是隨之晃動不已。
無數碎裂火焰,四面飛濺。
「轟!」火鳥傳出一陣哀鳴,轟然爆碎,灰飛煙滅。
蹬!蹬!蹬!蹬!燕緋紅身軀一晃,連續倒退了出去,一直退到了樓閣牆壁,才是穩住身形。白皙的臉上,唰的浮現出一抹病態嫣紅,旋即轉為蒼白,一縷殷紅鮮血,也是順著燕緋紅嘴角,緩緩流淌了下來。
燕緋紅深吸幾口氣,身體貼著牆壁,慢慢滑落,頹然坐倒在了地上。
三個靈磐境強者,頃刻間,竟都是受到了重創。
「九轉歸一,歐陽博,你的修為,什麼時候達到了靈磐境九重,你藏得好深。」段棋手捂著胸口,大口喘著氣,望著歐陽博,難以置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