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的狀況怎麼樣？」
龍曦搶步上前，攔住了剛剛從急救室出來的林火鶴。
上回書說到，正在危機時刻，夜傾城從天而降－－其實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指揮著他的使魔青鋒巨狼纏住了嘉璐，眾人才得以趁機鑽入空間通道。而一直隱忍不發的炎巽在最後時刻來了個大爆發，算是終於有了點兒露臉的機會。
再說率先回到天水大陸的墨羽翎等三人，跟明蝶打過招呼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被困學生的靈魂給送去了醫院。隨後是帶著隱重華出現的龍曦和水若塵，明蝶雖然擔心，卻也知道還有人沒有回來，只得繼續守住出口。
等到夜傾城和炎巽前後腳出現之後，明蝶這才舒了一口氣，便馬不停蹄地趕往醫院。
書中代言，龍曦眾人這一趟魔界之行，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天。而在這七天裡，明蝶幾乎沒有離開過那個入口。
那些學生的狀況倒還好說，唯獨隱重華的狀況，卻是有些……奇怪。
林火鶴歎了一口氣道：「她的身體狀況倒是並無大礙，只是精神狀態有些不太好。」
聞聽此言，龍曦心裡就是「咯登」一下。她腦子轉得快，瞬間就想到了嘉璐最為擅長的就是精神操控魔法，莫非重華是被那個裝嫩的老女人給控制了？
雖然只是推測，但出於對好友的關心，龍曦還是把這個疑問問了出來。
「這個……說是精神被操控了，倒是有這樣的痕跡。只不過，從現階段來看，她並沒有被操控。」
「不是我說，林教授，您說話能說明白點兒嗎？如果不是被操控，那到底是哪裡有問題了？」龍曦聽說沒有被嘉璐操控，心中原本已經放輕鬆，結果林火鶴接下來的那幾句話卻又讓她不淡定了。
眾人也是十分焦急地看著林火鶴，想從他那裡得來一個準確的答案。
林火鶴歎息了一聲，道：「是她自己不願意醒過來。」
「重華自己……？」
想起隱重華留下的那個魔音貝，龍曦垂下了眼簾：重華，你還在猶豫不決麼……
她剛想說什麼，林火鶴卻對她道：「隱重華現在並沒有生命危險，你們也不用過於擔心。倒是龍曦，你需要做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
「我？林教授，您在開玩笑吧。我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一口氣兒上六樓也不費勁兒，我哪裡用得著全面檢查啊。」少女一臉吃驚地指著自己的鼻子，隨後看向了其他人道，「您還是先給這些傢伙治治傷吧。」
「他們的傷都是小傷，不妨事。」林火鶴一臉嚴肅地注視著龍曦，只看得少女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我跟你父親是至交，難道要我看著你逐漸變成……去樓上做檢查。」
他故意含糊了幾個字過去，然而落在當事人和有心人的耳朵裡，卻是一陣心驚。
果然還是瞞不過去了麼，想來這背後可不僅僅是林火鶴一個人的意思吧。龍曦聳聳肩，乖乖地轉身上樓去接受檢查了。
「你們幾個也先去治治傷。」林火鶴雖然為人隨和，不過該拿出威嚴的時候還是會拿出來的。
其他人都乖乖地去治傷，唯獨明蝶一臉鄭重地攔住了林火鶴，道：「林教授，重華她……」
「如果她想醒過來，自然就會醒過來。如果她不想醒過來，那……」林火鶴搖了搖頭，隨後道，「我們會想辦法的。」
到這份兒上，林火鶴再看不出明蝶對隱重華非同一般的關心，那他可就真白活這麼多年了。
明蝶眼中閃過一絲痛色，卻架不住林火鶴強硬的態度和半是威脅的「如果不去休息就休想過來看隱重華」，只得不情不願地去休息了。
「這些學生，真是一個個的不讓人省心。」林火鶴把明蝶丟進一間空著的病房，隨後便上樓去取龍曦的身體檢查報告了。
幾乎全身都包裹在黑色中的少女坐在林火鶴的對面，似乎神遊天外。
「龍曦，你應該知道太古失落魔法都有副作用。」反覆看了幾遍龍曦的身體檢查報告，林火鶴鄭重其事地開口道。
少女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表情，眼中的金色魔法陣光芒也黯淡了下來，半晌後苦笑道：「是，我自然是知道的。」
「現在，不僅僅是你的身體狀況，包括靈魂在內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想必你自己也已經發現了。再這樣下去，你早晚……」
「……會變得不再是人。」龍曦垂下了目光，表情平淡，「是的，我早就已經發現了。不僅僅是我那詭異的再生能力，還有我的視力、甚至是我的性格也在很大程度上被改變了。」
「涅槃魔法的副作用竟然這樣強大……」林火鶴皺起眉頭道，「你也許可以考慮不再使用這個魔法。」
龍曦卻露出了釋然的笑容，道：「不用涅槃魔法，那我只剩下弒龍魔法可以使用了。可是林教授，您看帝辛，雖說他的狀況是由很多複雜原因造成的，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弒龍魔法。無論選擇哪一條道路，這都是一個必然的結果。因為，除了這兩種魔法，我並不會其他的魔法呢。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無論怎樣選擇都不會事事圓滿。如果我放棄了使用魔法……不，這是他們留給我的最寶貴的財富，所以我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放棄的。」
「你這孩子……跟無憂的性子還真是一模一樣，倔得要死。」林火鶴苦笑起來，卻也不再勸阻龍曦，而是道，「當年我曾對你母親說過，如果她繼續使用魔法，那奇特的病會加速剝奪她的壽命。可她當時說的話，跟你今天說的話卻是基本沒有差別。好了好了，你的狀況我會想辦法的，我還就不信沒有林家治不了的病了。說起來，無憂的病倒是沒有遺傳給你們……」
林火鶴忽然用很詫異的神情看著龍曦，又思索片刻，才道：「原來如此，涅槃魔法居然有這樣的作用……看來我需要好好研究一下了。」
「等等等等，林教授，重華她到底是怎麼個情況，您倒是給句痛快話啊。」龍曦才沒有那麼好糊弄，她鍥而不捨地追問著自己好友的真實狀況。
深深看了她一眼，林火鶴道：「我剛才也說過了，是她自己不願意醒來。如果她想要醒來的話，自然會醒過來的。」
「那萬一她一輩子不想醒呢。」龍曦可不是關心則亂的明蝶，她是心思越多轉的越快。
「你首先要明白，隱重華現在不願意醒來，是在本能地抗拒著些什麼，因此才會通過昏迷不醒的方式把自己的逃避表現出來。如果想要喚醒她，自然就要解開她的心結。」
隱重華的心結……除了她自己的身份，又有什麼好鬱結的呢？
眨了眨眼睛，龍曦覺得自己已經抓住了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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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元帥真不懂，kij－090035，你為什麼要背叛我族。」嘉璐沉著一張臉，幽暗的燭火使她看起來像是個下一秒就要跳起來吃人的女鬼。在她的身後，站著一臉忠誠的ipo－000100。
隱重華被困在巨大的試管中，她知道自己的背叛行為會帶來什麼，但真正到了這一刻，卻發現其實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害怕。
是啊，她有什麼害怕的呢？
她做的事情，難道不是符合自己本心的嗎？
自始至終，她從來都不是什麼kij－090035，而是鶴望蘭的學生隱重華。
「嘉璐大人，我本就不是魔族，又何來背叛一說？」隱重華原本紫色的眸子早已變作了血色，卻並沒有魔族常見的暴虐和血腥，有的只是平靜。
嘉璐眉腳一跳，登時就變了臉色。
「你都知道了？」
「也許是某個程序的失誤，我的記憶大部分被保留了下來。因此從一開始我就保持著身為人類時的全部記憶。」隱重華淡淡地說道，「對於半魔人偶來說，這是個致命的失誤，不是麼？」
「……原來是這樣，你倒是掩藏的不錯。kij－090035，我們先不提那些事。本元帥只問你一句話，這些年來，本元帥是否一直待你不薄？魔族又可曾有半點兒對不起你的地方？」
見隱重華身為人類時的記憶全部恢復，嘉璐倒也不再提魔族，她知道提了也是白提，種族認同感這種東西可不是兩三句話就可以改變的。因此她反倒是話鋒一轉，打起了感情牌。
不管怎麼說，隱重華都是嘉璐手下一員得力的幹將，在人手緊缺的當下，能留著，自然還是留著比較好。
「……嘉璐大人待我極好，我是知道的。」隱重華垂下了眸子，低聲道，「魔族也從未虧待於我。」
「那你為什麼還要背叛我族！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嘉璐勃然大怒，一掌拍碎了身邊的桌子。
「可是嘉璐大人，儘管現在的我是出生在魔界的、一直為了魔族而奮鬥的半魔人偶，但歸根到底，我始終不是代號為kij－090035的半魔人偶，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隱重華。我……我是人類！」
kij－090035，不，應該說是隱重華，在長時間的痛苦糾結中，終於下定決心，做出了決定。
儘管身陷囹圄，但少女卻彷彿回到了當年立於城頭俯視敵軍時的場景，傲然道：「我是人類，從前是，現在是，未來……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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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說，重華一定還是在為她的身份糾結。」龍曦站在隱重華的病房外，咬著一根手指餅乾道。
水若塵捏著斑馬熊，贊同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就算知道這一點，也沒辦法把她喚醒啊。」
不知是誰忽然冒出來一句：「沒看過《睡美人》麼，讓明蝶去親一下沒準兒就醒了。」
看眾人都順著聲音把目光投向自己，一直貼牆邊兒上站著的炎大少爺挑了挑眉，很不客氣地把千變從自己的口袋裡拽了出來，往眾人面前一晃，冷哼道：「看我幹什麼，爺才不會說這種沒皮沒臉沒羞沒臊的話。」
「不是都說有其主必有其使魔麼，想不到炎巽居然也是……嘖嘖嘖……」雷火站在墨羽翎身邊，滿臉都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詭秘神色。
炎巽狠狠瞪了他一眼，雷火毫不在意，笑嘻嘻地瞪了回去。
眾人各自療傷休息之後，自動地聚集在隱重華的病房前，商討著怎麼才能把隱重華喚醒。
千變感覺很委屈：「人家就是提出一種可能性嘛，master你太狠心了。」
龍曦很有趣地看了在半空中扭來扭曲的千變一眼，不知是因為覺得好玩還是其他，反倒贊同道：「我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呢，明蝶，要不你去試試？」
明蝶那舉世無雙的臉上迅速染上了一層十分尷尬的粉紅，他有些惱怒地瞪了龍曦一眼：「別出餿主意。」
滿不在乎地衝他做了個鬼臉，龍曦正色道：「既然關鍵在於重華對於她自身身份的認同，那麼我們就要想辦法讓她做出選擇。」
「萬一她選擇的是魔族怎麼辦？」炎巽從來不會把結果往好處想。
聽到這句話，不僅僅是666寢室的女生們，連明蝶都十分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說「你的心理什麼時候能不這麼陰暗」。
炎巽這回卻是一反常態地擺出了嚴肅的神情：「你們不要覺得我是心理陰暗，畢竟這件事情不是隱重華主觀想要怎樣就可以怎樣的。不要忘了，我們是在什麼狀況下把她救出來的。依著嘉璐的秉性，難道不會對她做些什麼嗎？」
到底是炎巽，想的永遠是其他人想不到的地方。經他這樣一提醒，龍曦幾個人的神情也漸漸嚴肅了起來。
是啊，嘉璐難保不會對隱重華做些什麼……
「那也總要讓她醒來才知道結果。」眾人正在擔憂時，龍曦忽然說道，「如果重華沒有醒過來，我們又怎麼知道她到底選擇的是哪一邊呢？」
墨羽翎道：「說了半天，還是又回到了原點－－怎麼才能讓重華醒過來。」
……似乎的確是這樣。眾人齊齊歎了口氣，一籌莫展。
放下眾人在醫院裡糾結暫且不提，單說此時鶴望蘭的入口處，出現了一架小型飛艇，從飛艇上魚貫下來了二三十號人，一個個都是滿身殺氣，一臉的倨傲。
隨後這群人邁著整齊劃一的步子，進入了城內，逕直就向校長辦公室所在的方向走去。
「諸葛校長，我們是魔法犯罪監督局，這次是奉了上面的命令，請你把名為隱重華的學生交給我們。」
諸葛鐵心早就在龍曦他們回來的前一天回到了鶴望蘭，他坐在辦公室裡，對句話彷彿充耳不聞。
黑衣人的首腦對諸葛鐵心的態度顯得十分不滿，他沉聲道：「諸葛校長，我們是魔法犯罪監督局，有責任和義務把一切對天水大陸不利的事物扼殺在搖籃裡。貴校的學生隱重華……諸葛校長，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跟我們裝傻？」
「我？我用得著跟你們裝傻嗎？」諸葛鐵心撩起眼皮，懶懶地看了那群黑衣人的首領一眼，「你們魔法犯罪監督局平白無故地抓人也不是第一次了，沒有證據，老夫是不會讓你們動鶴望蘭學生一根指頭的。我們學校的確有一名學生叫做隱重華，只是不知道她犯了哪些十惡不赦的罪過，需要你們出動。」
「她是魔族派來的探子，這還不夠嗎？諸葛校長，我們知道您向來最是愛護學生，深明大義的，怎麼能放任敵人的探子在鶴望蘭橫行，導致出現了學生昏迷事件！」
黑衣人的首領似乎對鶴望蘭最近發生的事情瞭如指掌。
站在一旁鳥架上，假裝自己是一隻普通鸚鵡的阿塞拜疆聽到這句道貌岸然的話，差一點兒沒一翅膀把那群黑衣人給扇出去，心道：我呸，你們在各大魔法學院有探子，美其名曰「監視魔族動向」，我們也就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這也就算了，早在事件發生的時候你們幹什麼去了？上回鶴望蘭被魔族大舉入侵的時候你們又幹什麼去了？每次事件發生的時候沒影兒，一結束就蹭蹭蹭全冒出來了，臉皮真是比驢皮還厚。
諸葛鐵心警告地看了阿塞拜疆一眼，隨後看向黑衣人，冷冷道：「口說無憑，拿出證據來。」
「在鶴望蘭接連發生大規模學生昏迷事件之後，唯獨隱重華下落不明，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黑衣人理直氣壯，振振有辭，顯然已經給隱重華定下了十惡不赦的罪狀。
故作驚訝地看了那黑衣人的首領一眼，諸葛鐵心道：「這個……你們這消息是從哪裡得來的？既然知道她下落不明，又來找老夫要人，難道老夫還能把人給你們變出來嗎？」
「我們剛剛接到消息，隱重華已經回到了鶴望蘭，還請諸葛校長看在人類的大業上把她交給我們。」黑衣人首領義正言辭地說道。
「如果老夫拒絕呢？」
諸葛鐵心猛地睜開了雙眼，目光灼灼直逼黑衣人問道。
－－－－－－題外話－－－－－－
_（：3∠）_小妖精們，我杯具地去參加期中考試了……光明神在上，但願我能活著回來見你們……